《青舟灯魂》阙乐

6、橘子糖

　　我应和着他的话语，同他一起吹了良久的风。
　　他不合时宜的问我：“你怎么看待我？”
　　我不去看他，却也答：“我不知你生平，不做评价。我不明你立场，为什么评价？你是你，我是我，人各有异。”
　　他笑了，真心的笑倒是柔和了些怖人的面庞
　　“倒是个通透的女娃娃。”
　　我扭回头，讽刺的说：“世上傻子太多，我本不算得通透。”
　　“那个丫头，和你很像啊……”
　　我听见他的话一怔，四下看去。
　　我看见她了。
　　我的灵魂……
　　她见我看她，对我开口：“阿璇……”
　　我起身向她跑去，声音里是急切：“我放过你，我死，我愿意扔下一切。那个老婆婆她”
　　“她说你有不甘，是吗。”
　　她的声音比我之前听的每一次都平静。
　　我不由自主缓下脚步。
　　“嗯。那……”
　　她下一个片刻就通红着眼怨我：“你究竟有什么用啊？嗯？好不容易愿意死了，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啊！你不甘心什么啊！”
　　我顿住。
　　那与我一般无二的脸，瞬间陌生了起来。
　　她咒骂了一句废物，然后转身跑开。我顾不上身后的老人，犹豫一下便追上去。
　　我没有追上她，或许错在我迟疑一刻，或许错在追来一瞬。
　　我走在一片虚无里。
　　突然觉得，有些惶恐。
　　这样空荡的地方，让我孤独的害怕。
　　我渐渐失去目标，我好像忘了为什么走来。我忘了一路走来，源头在哪，终点在哪。
　　我低头走了很久，回神发现身边敞亮的时候。
　　已经站在一个很熟悉的地方。
　　是……是实习时生病住的医院！
　　我站在……十七那年的时间长河？！
　　我木楞着。
　　一个温暖有力的手出现在头顶。
　　“26床，你今天怎么出来了？还难受吗？”
　　我眼底又起雾气。
　　抬头隔着岁月看向来人。
　　一个实习医助
　　那个极尽温柔的大哥哥。
　　他在深秋见我鲜少家人看望，还会带来热水袋暖我因为点滴而冰凉的手。
　　他会问我满是针孔的手是不是很疼。
　　他像极地的热水，哪怕留存的时间不久，依然给了我很大的印象。
　　在那个深秋，我的躯体，没有因为冰冷的点滴而泛凉。
　　“姜医生……”
　　我整个人生的暖阳，居然是个不知名姓的旁观者。
　　“嗯，我给你拿今天的口服药上来了，带了糖。”
　　我记得那几颗橘子糖。
　　后来把自己困在方寸高楼里不只一次生病，但是再没有遇到过橘子糖。
　　我那时候十七岁，因为故作大人的幼稚心态。我和他说，我不算小孩子了，不爱吃糖。
　　后来每每生病，橘子糖都是让我睡不着的梦。
　　我在最青春的时候，碰到了最温柔的秋天。
　　或许不爱吃糖被当成了真话放在心上，他再没有带糖来过。
　　西医口服药其实不苦，比起后来生活，一点都不苦。
　　有人说：儿时糖吃的太多了，会走不远的。
　　我用青春给我的未来铺好了美满的开端，只是方向错了，也可能时运不济。过了铺好的路，我直接摔下了悬崖。
　　我是恨编制内的，因为乏味？还是因为接连不断的勾心斗角？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适应不了编制内的明争暗斗。
　　真话和客套，我光猜，都废了半天。
　　我站在这片敞亮的地方，身后就是无边际的黑。
　　我不愿挪步，只是与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姜医生对望。
　　我隔着时间的长河看他，他透过我，看向我稚嫩的过去。
　　或许4岁的年龄差让我们有共同话题，或许是年少悸动于他温润的气质。
　　不知道，只是全医院，偏觉得他有温度。
　　“你喜欢他。”
　　我转头看向背后，我的灵魂立在不远处的黑暗里看着我。
　　她的表情嘲弄，愈发显得我像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