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染述言》一羽沐天

5、赔罪

　　苏煜在楚淞的幻境里待了足足有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里，苏煜整日处于烈火之中，刚开始几天是一个还可以忍受的温度，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越来越高，火元素气息也越来越浓烈，在那段时间里苏煜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经过了烈火的洗涤，苏煜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当然，里面也参杂着骨头融化一般的疼。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师兄洛麟。苏煜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脸上洋溢着蓬勃，如烈火一般地朝气。两个月的时间，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来说，身段的变化是很明显的，苏煜又长高了一截。
　　好巧不巧，乐桐这时候刚好经过，二人又撞了个面。
　　“苏煜？”乐桐诧异地叫道，语气中甚至还有一丝不确定地意味。
　　苏煜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吸收了大量极致火元素而导致气势上发生了变化，浓烈地火气由内而外地，不受控制地迸发而出从而导致了乐桐一开始被吓了一跳。
　　“咋啦？”苏煜一脸嫌弃，暗自吐槽到自己醒的真不是时候，竟然刚出关就碰到了自己这个讨嫌的‘小师兄’
　　现在躺回去还来得及吗？
　　乐桐见对方用嫌弃的目光瞪着自己，顿时不乐意了：“什么狗眼，敢瞪着我？”
　　苏煜突然注意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乐桐几乎没有长个子！心里打着小算盘，于是十五岁的少年鄙夷的看着十四岁的小孩子：“啧啧啧，师弟啊，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
　　乐桐愣住了，他不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苏煜在拍了拍自己脑袋然后走远后方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于是忍不住冲着那家伙的背影大喊：“狗东西！我杀了你！”
　　苏煜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虽说嘴上嘲讽着，心里也好奇着，自己这个小师兄怎么就长不高呢？明明马上十五了，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应该是长个子地黄金时期呀。
　　哼，没我高就一直当小师弟吧，苏煜想着。
　　径直走进洛麟的雅室，苏煜便看见洛麟正和一个白衣男子对弈，不用说，是楚淞。
　　楚淞见到来者，将攥在手里的棋子轻轻捻了捻。
　　“楚天师兄。”苏煜笑眯眯地跑到洛麟身边坐下然后骄傲的阐述着这几日自己地进步，就像是一个做了好事情分享给长辈然后期待被长辈夸赞的孩子。
　　楚淞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师弟的暖味，长长的睫毛随着棋子的落下而暗淡下去。
　　“楚天师兄，你说阿煜厉不厉害？”
　　洛麟温和地笑道：“厉害，小煜最厉害了，哈哈哈，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苏煜挠挠头，一些零碎的记忆浮了上来..........
　　静岳宫，内堂。
　　“哇，哇，哇.......我不要，我不要嘛“静岳宫一大早就被闹了个鸡犬不宁，原因是因为宫主的小徒弟因为怎么也学不会御剑之术而闹气而哭。
　　这时候的苏煜刚来到内堂，五岁半。
　　因为是宫主的小弟子，是小公子，年长的男修不好上前去安慰，其实他们也不太会安慰人，于是大家都把小公子晾在那里，任由他抱着小剑哇哇大哭。
　　但也还是有几个不忍心的跑去找到了洛麟并且告知他他的小师弟在御剑场上哭个不停。
　　得知消息的洛麟丝毫没有犹豫，放下书就冲向了御剑场，果不其然，一个蓝衣稚子正在那里大哭，其实那个时候苏煜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为了装装样子，还是扯着嗓子一下一下的干抽泣，属于那种‘干打雷不下雨’洛麟又何尝看不出来呢，但他还是上前抱起小师弟：”阿煜不哭，告诉师哥，发生什么了？“
　　苏煜刚被抱起来就又开始大哭：”哇——师哥，哇呜，阿煜，阿煜学不会御剑呜呜呜“
　　洛麟轻轻抱起苏煜，轻声安慰：“阿煜不哭，师兄给你做桂花糕好不好？”
　　苏煜一听‘桂花糕’三个字，立马来了精神，停止了抽泣，奶里奶气的‘好’了一声：“那乐师兄有吗？”
　　洛麟暗自觉得好笑，但是还是认真地回答：“自然是有的”
　　苏煜闻言抓住洛麟的袖子，小声道：“那师兄给阿煜的那块桂花糕多加几片桂花好吗？”
　　洛麟终究是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宠溺地摸着苏煜地脑袋：“好好好，师兄依你”
　　苏煜很是高兴。
　　见到小师弟高兴了，洛麟才进入正题：“阿煜可以告诉师兄御剑哪里有困难吗？”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把剑每次刚飞起来就，就，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开始摇摆，我站不稳，就摔下去了。”苏煜越说越委屈。
　　洛麟耐心指导：“阿煜，师尊这几日让你修炼的平衡基本功你练习了吗？”
　　苏煜摇摇头。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阿煜之所以会从剑上摔下去，是因为你的平衡功还不足够，所以呀，你的小脚丫子站不稳，就会摔下去啦！不过没有关系，你若是好好将平衡基本功练上一阵子，顺便再练练灵力的分配，将灵力集中到任何一个你想集中的部位，或许这样你会轻松许多，嗯......至少屁股不会再开花了。”
　　洛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顺手找来了自己的佩剑，御剑诀轻念，踩上剑：“来，师兄带你感受一下。”
　　苏煜开心地抓住了洛麟的手，洛麟带着小师弟在清风的追随下御剑飞了一圈.........
　　想到这里，苏煜顿时红了脸，因为那时候的洛麟绝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或许只有五岁的苏煜知道吧。
　　楚淞突然开口：“洛楚天，该你走了。”
　　洛麟忙也从回忆中反应过来，一脸歉意地落下一子：“师兄见谅，是我方才心不在焉。”
　　楚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余光瞄着对面的人，那人面如冠玉，脸上总挂着比夏日烈阳还要浓烈的，儒雅的笑容。
　　棋局因为方才洛麟的走神，形势已经很明显了，洛麟显然处于下风。
　　果不其然，二人又走了不到十步棋，洛麟便败了。
　　洛麟并不气馁，只是稍微朝楚淞拱手：“是麟棋艺不精，麟甘拜下风。”
　　楚淞还是没说什么。
　　苏煜这时候凑过来：“洛师兄，没关系的，咱们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哈哈哈。”
　　苏煜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逗乐了洛麟。
　　苏煜又走到楚淞身边，棋艺不精的他当然是不会蠢到要去和棋艺高手楚淞对弈：“大师兄，你上次给我布下的领域我觉得很有用，我受益匪浅呐，不知师兄可再弄一个？”
　　“没办法”楚淞冷冷回答。
　　苏煜急了：“怎的不能？你上次制造领域很轻松的样子嘛，你再多弄几个，我和洛师兄一起进去历练历练不好吗？”
　　楚淞脾气不好：“你当维持两个月的领域术是那么好施展的吗？”
　　“你不是宗师吗？”苏煜向来性子直。
　　“宗师也，——”楚淞突然意识到没必要和一个小屁孩在这里争论领域术到底好不好施展的问题。
　　见对方不说话，苏煜更加肆无忌惮：“师兄啊，你想，你多付出一些努力造福的是自己的同门师弟对吧？”
　　楚淞一咬牙，气的拂袖而去。
　　洛麟苦笑：“阿煜这又是何必呢？”
　　苏煜叉着手：“谁让他让洛师兄输了棋呢。”
　　洛麟叹了口气：“阿煜啊，你想想，你这么大的提升是谁带给你的？”
　　苏煜一愣：“楚淞啊。'
　　"你知道幻境术有多难吗？”
　　“比结界术难吗？”
　　“难上一万倍。”
　　苏煜显然一惊：“可他看上去那样轻松。”
　　“阿煜，你知道吗，我今天才见到大师兄。”
　　苏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大师兄闭关了两个月。”
　　两个月，算起来，和刚进入领域时的时间差不多，苏煜这才意识到，施展一次领域术对身体的消耗有多大。
　　“更何况咱们师兄还是宗师呢。”
　　苏煜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是大逆不道，他这个人犯错多，但是认错快，不到一会儿，苏煜已经在楚淞门前站好了。
　　“大师兄？师兄？楚师兄？”苏煜小心翼翼地喊着。
　　一道灵力袭来，将门死死闭上。
　　“诶呀!”苏煜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几步，但是马上又笑呵呵地凑了上去：“劳烦师兄开个门呗，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师兄。”
　　还是没有一丝动静，苏煜不禁奇怪，这人的脾气性子好生古怪，真难伺候。
　　苏煜脸上挂着笑：“师兄啊，其实刚才吧，我也只是一时冲动，言语间不经意冒犯到你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好不好？”
　　还是没有动静。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苏煜声音逐渐委屈下来，这是他对付师尊最好使的一招——卖惨，装可怜。
　　楚淞不愧是宫主的徒弟，在听到苏煜恶心的认错后道：“不，你没错，你对的很。”
　　苏煜心想自己这大师兄怎么比孩童还幼稚？一代大宗师不应该是有着博大胸怀的那种吗？
　　“师兄，你别生气嘛，这大热天的，要不我去膳房看看有没有苦瓜啥的，给你下下火，解解气？”
　　“不用。”楚淞拒绝的干净利落。
　　“那要不然尝尝我做的清粥莲藕？很好吃的，师尊都特别爱吃。”
　　苏煜的厨艺确确实实很是不错，会做很多很多美食，辣的不辣的，甜的不甜的，酸的不酸的他基本上都能拿捏。因为他从小就喜欢搞这些，再加上时不时就捉到几只肥美的鳜鱼，几只野兽啥的，这些东西当然不是拿来养的而是拿来吃的。
　　苏煜一向认为那些养鱼的养鸟的真的是太无聊了，想着这么肥的鸟要是烤成鸟肉该多美味呀！
　　幸运的是，静岳宫内堂乃至全宫上下唯一的女长老很是喜爱苏煜，经常带着小苏煜做各式各样的菜品，自小被这样的环境充盈着，苏煜的厨艺是真的好，就连膳房的大厨都自愧不如。
　　听到“粥”一字，说实话，楚淞心动了，作为一个实打实的江南人，楚淞是真的对蜀地的辣味很不满意，所有他总是在别人对着辣味十足的火锅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一边吃着糕点。
　　辣有什么好吃的呢？楚淞搞不懂。
　　其实楚淞也尝试过自己做饭，但是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那是在不是人能够吃的，就连吴长老养的那只从不挑食的金毛犬也吃不下去。
　　眼下终于可以吃到思念已久的粥的味道，楚淞很果断：“如果你愿意做的话。”
　　眼见结果可能有反转，苏煜即刻喜笑颜开，转身就往膳房跑去，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大喊：“师兄，你等着！”
　　楚淞的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能透过屏风看到苏煜的动作，也看到了某人把自己养的灵花拔了戴在头上准备进来讨自己欢喜却又突然意识到这话灵力浓重，应当不是普通花朵的时候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花又插进土里又用土壤尽力掩盖的样子。
　　那花注定是活不成了。
　　想到这里，楚淞手指轻轻一捻，那花便化成了无数点点的絮灵而后与自己融为一体。
　　这些花是有提升灵力和治愈灵丹的用处的。
　　正当楚淞准备起身放书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师兄，师兄，开门”
　　楚淞一挥手，屏风便自己打开了。
　　苏煜见楚淞一个人坐在案前看着书，长长的头发没有扎束，而是任其自然地披在脑后，这样一幕，倒是有了一种倦意地感觉。
　　“怎么这么快？”楚淞放下书问道。
　　“控制火候可是我的强项，我想让它什么时候好都可以。”
　　楚淞想道这人控制火候的确有优势和经验，毕竟是极致地火系灵核拥有者。
　　“来，快尝尝，这些莲藕是新鲜的。”
　　说完，苏煜用琉璃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放在了楚淞嘴边。
　　楚淞觉得很不习惯：“我自己来吧。”说着便从对方手中接过碗，将一口莲藕搭配着粥米送入口中。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苏煜满脸期待的等待着对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