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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染山河:相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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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华南就这么看着宋公公进去,他在等,等一个机会,也是在赌。
看着宋公公呈上来的信,步离之脸上一时五味杂陈。他不想看,可又不得不看。
"他……"到嘴边的话,步离之突然改了口,他轻咳了两声,面色凝重的问道:"公公刚才回来的路上,可有冻着?"
"奴才惶恐,不过……外面的天气,确实冷的紧。"要不是宋公公知道这人真的要表达什么意思,恐怕内心还会疑惑,怎么有人关心别人,还顶着一张吓死人的脸?
"时间不早了,你先退下吧。"步离之边拆信边道。
"是,奴才这就告退。"宋公公低着头,不敢看步离之现在是什么表情,但猜着就肯定不怎么好。
不久后,步离之捏着信,松了口气。
他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信上写如今塞北战况良好,拓跋人被击退了几十余里。但还是需要调兵前去支援,并且直接点出让他指派一个地位较高的官员随从,去振奋士气。
这一看,就像是江小裴能够写出来的,活泼大胆、天真率直的性格。
衣华南料对了,步离之并没有看出这封信的异常之处。
"他虽是精明,却总是在小事情上吃亏啊,我就再给他上最后一课吧。"殿外,衣华南掩面笑着咳了一声,然后用狐裘裹紧了自己。
演戏是要演真,但能把自己演成这样。除了他这位大名鼎鼎的丞相,也没谁了。
舒缓过来后,衣华南提高了声量道:"臣恳请陛下让臣带兵支援!臣恳请陛下让臣带兵支援!!臣恳请陛下……"
说实话,这次他没有磕。人又看不到,他可使劲了磕了也没啥用,他又不傻,何必去作践自己。
"进来!"步离之坐在软榻上扶额叹气,真是拗不过他,但他还是不想同意。
衣华南风尘仆仆的走进来,衣衫上已经没有了雪,但能看出来他是一瘸一拐的。
"丞相怎么还是……"这么冥顽不灵?
还没有等步离之说完,衣华南就先道:"听闻今夜宫外有船会,陛下可以随臣一同去看吗?"
说着说着,他言语中逐渐有了一种惋惜"阿之,自从半年前起,我已经好久没有放松过了。"
精明加上弱弱的苦肉计,那可是必杀绝技呀!
一时间,步离之忽然有了一种恍惚,仿佛他们昨日还在对天立誓,誓死要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还没有等他恍惚完,衣华南忽然又正经起来了。
"陛下,是臣僭越了。"
他这般模样,没有提一个关于塞北战况的字,仿佛刚才在外请求的人不是他。
看着由恍惚逐渐进入懵逼状态的步离之,衣华南眼底逐渐泛起一阵笑意。就这小样,还跟他斗,别最后把自己也输了去。
不过,这次是真的笑,爽朗的笑,明媚的笑。
"我……朕……"步离之晕的都忘了怎么自我称呼,手忙脚乱,看上去有一种受宠若惊的呆傻模样。
他红着脸,掩面轻咳道:"朕觉得出去散散心也不错,丞相陪着朕,不觉得委屈吧?"
"纵使下了朝,入了家门,臣也是陛下一个人的臣子……不觉得委屈。"相反,他很开心,开心的不得了。
怎么说呢?就是看着眼前这个人,感觉顺眼多了。以此证明,他现在很开心。
但为了掩饰,他还是将脸庞上的笑意逐渐敛了下去。
没有人会上一刻想骂你千百次,而下一刻乐呵呵的对你笑。要么他傻的可爱,要么他精明的让人害怕。
"那臣就在殿外,恭候陛下。"还没有说完,衣华南人就已经走出去了。要溜的不快,等身后这人反应过来,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确实,等衣华南刚出去,步离之就反应过来了。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小声嘟囔道:"这看上去也不傻啊,怎么又中了他的道?"
哼,都是这狐狸精把自己绕的晕头转向的。
这人肯定是想趁着游船这件事去说服自己,他已经猜透了,绝不会再上了这狐狸精的当。
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毕竟是大宴最尊贵的两位人物,就这么直接暴露在街市中当靶子,肯定不是两位聪明人能够想出来的。
他们直接用"家财",承包了一个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游船。毕竟两位要"谈心",宋公公也不方便进来,就和划船人一同在船头站着,摸不着头脑。
这两个……到底是怎么和好的?
难道产生了什么奇妙的共情?
宋公公摇了摇头,立马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什么共情,共伤还不错。
这下,轮到划船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先是看了看宋公公,又看了看船中的步离之和衣华南。内心疑问:难不成自己这是被一群疯子租了?
虽然这疯子给的钱还挺高的……还是小心些吧。
但有一点是对的,这三位,的确都是疯子,都站在不适合自己的地方,做着在死亡线附近蹦哒的傻事,但都还沉浸在其中,不亦乐乎。
不是疯了,难不成还能是聪明了?
一阵微风吹过,吹皱了酒杯中的月光,吹的额前碎发翻飞,怎么也整理不好。
步离之放下酒杯,轻叹了口气,眸中满是柔意。他缓缓抬起手,将衣华南那不听话的碎发捋在了耳后,"你还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离了我,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哼"衣华南十分傲娇的别过头去,"不离开你,我怕是整天要吃雪了。"
"你冷不冷?……作为……咳,我现在爱心泛滥的帮你暖暖。"
瞧,又来一个傲娇的,还真是凑成一对了。这大宴,怕是没有谁比他们两个还般配了吧?
双簧唱的比谁都好。
"如果——"衣华南抬起眸子,装的清冷,却不知面前的人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的身旁,还妄想用他那爪子抱自己。
——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接受。"
说完之后,衣华南立马改了口"我倒是可以替宋公公接受,瞧着他是挺冷的……反正我是承受不起。"
果不其然的,步离之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黑,不容分说的扑倒了衣华南。
"怎么,丞相这就嫌弃我了?"步离之双眸瞪的圆大,直勾勾的盯着衣华南的脸,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口咬下去。
"没那么严重"衣华南别过脸去,泛起一阵红晕,"若你准我出去玩,那我看你肯定比看我自己还顺眼。"
"哼,那你还是继续看我不顺眼吧。"步离之眼眸瞬间冷下来,自己在一旁坐好,整理着仪容。
看,他就说吧,这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步离之撇过眼线,无不表达着小孩生气的意味。
"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我不过是出去玩一会儿,又不是不回来了,看你小气的。"衣华南将自己被压皱的衣服整平,还在笑着某个人。
对。步离之又别过头去——就是这笑,让人……让人一眼沦陷?
"外面没什么好玩的,浪费时间,时间就是生命,所以,为了江山社稷,朕不准。"步离之举起刚才被自己放下的那盏酒,自顾自的饮起来。纯为缓解尴尬,好酒都浪费了。
看见这么固执的步离之,衣华南又开始了他的演技。
"阿之,你还记得吗——"叹息声起,说话的人紧闭了双眸,一脸时光流逝匆匆的无奈。
"那是我们刚见面时,你那么小,脏兮兮的,看起来好可怜。那时正值腊月,我拿了一件狐裘想要送你,结果你一把把我推倒在了雪地之中。当时——"说着,他双手捧起步离之的脸,眼神真诚这不能再真诚了。
——我觉得,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没有"步离之移开自己滚烫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指着过去骂自己呢,于是再一次扑倒衣华南。
"朕竟然没有发现,自家的丞相竟如此聪慧,说……你是不是在骂我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