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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杀人 ...

  •   挨个跟其他几个院长询问后,顾铮直奔照影楼去了,他并没有去找邢六奇,而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手下少卿。

      今年和邢六奇说话就没一次舒心的,他可不想这个档口跟他做口舌之争。

      虽心知是皇帝授意,但眼睁睁看见卷坊教学理念逐步扭曲更改,顾铮难免心下不爽,可为人臣子尽忠君之事,他也没法改变什么。

      毕竟他也很清楚,卷坊的存在始终对皇室来说是不被允许的,一如四域统帅,尤其是广文帝这般野心勃勃的帝王。

      只要不伤害卷坊老师门生,他想这对大兴江山一统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同一时间,邢六奇也并不在卷坊内,他在照影楼三楼的厢房里,面色极为阴沉,而花大娘在他对面坐着,还是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你叫我来做什么?先前说的很清楚,我们已经两清了!”邢六奇语气僵硬,右手抚摸着腰间锦囊。

      “哎呦邢院长,别那么不耐烦嘛,这不是跟你商量商量后续计划?”花大娘把玩着自己刚刚染好的艳红指甲,笑语盈盈。

      “什么后续?不是说好我带你进去送你出来,就算是还了那位的举荐之恩了吗?”邢六奇不耐烦地说,“早知你杀个人还会这般手段,我就不会应下这事!如今陛下震怒,顾铮已经开始查案了,如若追究到我身上,可别怪我翻脸。”

      他眼中杀气顿生,摸着锦囊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我怎么做都是那位吩咐的,你要怪啊就怪他去,吓唬我这个弱女子做什么?”

      “再说了,虽然这事儿瞒着陛下,但我们所做都是为了陛下所图大业,就算追究下来也有那位顶着,你怕个什么。”

      “呵呵,我只忠于陛下一人,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不是看在此事对陛下有利,我绝不会帮你们,快说吧!还需要我做什么。”邢六奇仍然沉着一张脸,只是杀意逐渐散去,那始终在腰间放着的手终是挪动开来。

      “顾侯爷其人,可是查案一把好手,要想万无一失你这可千万别暴露,万不得已之时还要劳烦院长和我等一起做一回恶人。”

      邢六奇眯眯眼,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除掉他?”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谁也不知道顾侯爷会查到哪一步,我想院长大人也不愿被当成凶手问罪吧。”

      邢六奇沉默片刻,语气有些飘忽,“他是陛下最看重的青年臣子,若非万不得已,我不想陛下因此难过。卷坊善后的事我自然会做好,你们也别暴露了。”

      说完他打开门行色匆匆地离开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在门口伫立着,他头埋得很低看不清神色,稳稳地端着茶水和糕点。

      邢六奇并未太在意,这照影楼人来人往,小厮们都很勤快,几层楼的到处走动,端茶送水本是常态。那小厮在原地注视邢六奇良久,待他身影消失后立刻进了花大娘的房间,放下手中吃食坐直了腰身,面容斯文,一双狐狸眼,赫然是“死去”多时的前任户部侍郎乔志才。

      “这邢六奇还真是对皇帝忠心耿耿啊。”乔志才自顾自地坐下,顺手给自己和花大娘倒了杯茶水,“可惜了,他不懂咱们那位陛下,如果顾铮当真触及他的‘大业‘,别说难过了,只怕他会先行动手除掉他。“

      “就像当初对你一样是吧。”

      “呵。”乔志才冷笑一声,狭长的狐狸眼精光乍现,“皇帝早就不是当初的皇帝了,谁信他,早晚谁倒霉。”

      花大娘不予置评,她因皇室而家道中落,本就没有什么忠君情结,先前为皇帝效命也不过是为了混个人样出来,有人庇护。

      “我们的乔侍郎怨气挺大的呀。”

      “换成你,半生尽忠落得个差点家破人亡的下场,谁不怨,谁不恨!”乔志才猛地将茶水一饮而尽,恨声道:“他不仁,就怪不得我不义了!说吧,后面计划是什么?”

      “大人吩咐,近日皇帝的心思都在这案子和千秋节上头,是绝好的动手时机,他会和那位联手配合你,务必将东西给弄出去,然后……”

      忽然间,花大娘神色一变,她将手里的茶杯猛地向门外砸去,嘴里厉声喝道:“哪里来的不长眼东西,在老娘门口偷听!”

      门外传来凌乱地脚步声,渐行渐远,此时门已被茶杯砸开,花大娘凝神望去,只觉得那跑下楼的身影格外熟悉,她柳眉倒竖,气急败坏地拍了拍桌子,然后疾步走到走廊扶栏处叱骂:“混账东西,说了多少次今儿有贵客不要上来,老娘我亲自接待!怎么,一个个的胆子肥了,为了出头要和老娘抢男人了?!”

      一番话说得又快又碎,楼下不少客人闻言哈哈直笑,而姑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花大娘这通火是对谁去的。

      说完她也不理会还在屋内的乔志才,反手关上门骂骂咧咧地下楼去了,似乎去抓刚刚那在门口偷听的人,乔志才则冲着关闭的房门神色莫名地笑了笑,掌心中寒芒乍现。

      撇开这番骚乱不谈,顾铮终于到了照影楼,尽管这些时日来花大娘跟云清姿都不太待见他,可他仍然是这里的常客,每次过来都有一群他实在分不清差别的姑娘围着他,那含羞娇俏的模样,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各种浓郁的香气萦绕,伴随着耳畔如千百只麻雀叫唤的嘈杂,顾铮几乎快晕过去了,他忍了又忍,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努力压抑着自己想打人的冲动。还没等他缓过神将这群姑娘赶走,一抹凉风裹挟着熟悉的幽香钻入鼻翼,女子柔软温热的身躯撞入他怀中。

      脸,霎时间滚烫。

      “侍郎未死,花有异,背后有人。”

      这段话几乎是贴着他耳垂吐出,热热的,痒痒的,可内容却让他汗毛倒立,没等顾铮反应,怀中的女子狠狠将他推开,眸中含泪,面色苍白,鬓发还有几分凌乱,带着哭腔说道:“你还知道来?你还敢来?”

      “清...”

      “清什么清,别叫我!”云清姿悲切道:“我虽薄柳低贱之人,却也对侯爷真心相许,如若侯爷只当清姿是个玩物,大可直言!何必一面假意深情,一面视我如草菅!”

      四周忽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以一种看负心汉的目光审视着顾铮,尽管知道云清姿此举定有缘由,他也满心憋屈,得,前阵子风流侯爷,现在又变成薄情侯爷了,他这名声越来越好听了。

      最憋闷的是,他还没法接话反驳!万般无奈之下,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此事绝对有误会,顾某断不会做薄情寡义之人。”

      “呜呜…”闻言,云清姿竟捂着脸哭出声来,“不必多说,清姿是何身份清姿明白,自是高攀不上侯爷,往日馈赠皆在屋中,侯爷自取吧。”

      说完,她自顾自地推开人群跑走,背影看上去极为悲伤。

      顾铮没有追上去,他听见云清姿话语间加重的“屋中”二字,这场戏的目的难道是为了让他进照影楼调查?可云清姿为何不自己带他进去而是要跑开…

      正思索着,他余光看见大门掠过一道极快的人影,正是花大娘,她罕见的满脸焦虑,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顾铮身上,带着几分狠意。很快她收回了目光,几乎是几个步子就跃得老远,那步子怎么看都是个练家子。

      顾铮微怔,想到先前耳畔低语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当即大跨步迈进照影楼直冲三楼而去。

      虽然心底有些担忧云清姿的安全,但他不是个感情用事之人,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不浪费云清姿给他争取来的好机会。

      “呼,呼!”离开照影楼之后,云清姿用尽全身气力奔跑着,可不管她怎么绕路都始终没能甩掉身后那道视线,如芒在背,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寒意和杀气。

      可她真的跑不动了!!要知道她是个学武废柴,要不是季少安教过她一套身法,她早就被追上了。

      胸腔起伏不断,她感觉肺部几乎快炸裂开,追着她的身影也越来越近,反正跑不掉,云清姿索性钻进一处无人小道里靠着墙大口喘气起来。

      “呼,呼,呼,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跑了,要死也要死舒坦点。”她嘴里呢喃着,好像说给自己听的,又好像说给来人。

      小道尽头缓步走出来一名身材消瘦的中年人,他还穿着陈旧的小厮服,看上去土气极了,可周身弥漫开冰冷的杀意,让云清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匕首勾在指尖打了个转,乔志才冷声说道:“不跑了,打算等死了吗?”

      “跑又跑不过,还不如节约一点力气,死啊,本姑娘也要做个漂亮鬼。”云清姿好不容易喘匀气,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展颜露出个妩媚的笑来。

      乔志才不为所动,他仍然不紧不慢地朝前面走着,语气中有点惋惜,“照影楼头牌云清姿,姿色绝艳,能歌善舞,多少男儿都想一亲芳泽,可惜啊可惜,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只能在此香消玉殒了。”

      “我要是年轻二十岁,说不定还会对你心软一二,黄泉路上可别怪我辣手摧花,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话音刚落,乔志才正发了狠要将匕首刺出,突然后背一凉,心头警铃大作,步子生生停下左脚用力一蹬,整个人斜飞五步远,匕首横在胸前做抵挡状。

      长剑剑刃闪着寒光,就正他刚刚站的地方,如若反应慢了半拍,这剑身就会将他刺穿过去。

      乔志才望着来人,怒道:“花弄影,你疯了?!”

      “我呸,你才疯了老东西,谁准你伤她!”来人正是花大娘,她收回剑赶忙将云清姿半揽在怀中,前前后后检查了无数次,发现她身上除了些许灰尘并无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抬眸盯着乔志才时,一贯长带笑意的脸上已是乌云密布,那双凤眸里迸发出杀意。

      “你要杀谁都可以,这兴安城有我在一日,谁都不能动她。”

      乔志才不解喝道:“疯婆子!她刚刚听见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要是让她透露给顾铮,就不怕咱们的大计受阻?你是想钱想疯了舍不得这头牌姑娘吗?!”

      “恩公若能成事,区区照影楼算什么?你莫要因小失大!”

      “呵…狗屁大计。”花大娘冷笑一声,褪下伪装的她和真实的云清姿格外相似,一样的言辞犀利,一样的性情火爆,“他是你恩公,不是我的,我们从始至终都是合作关系。”

      “还有,你弄错了一件事。”

      花大娘抚了抚云清姿额头,朝她露出个和煦安抚的笑脸,待到转向乔志才时,眉梢下挑,双目含怒,红唇轻启:“对我而言,她才是大,你们才是小。”

      话毕,手中长剑再度刺出,剑身划过空气,留下一道细小的剑痕,直指乔志才咽喉。

      眼看着就要被一招击中,乔志才脚下生风,猛地侧身躲闪,避开了致命的攻击,手中匕首“叮当”一声格挡住长剑向上一撩,同时一脚踹在剑柄之上,然后再度借力飞出几步远拉开二人距离。

      他已经感觉到,花大娘对他起了杀意,最令他警觉的是,花大娘的内力绝对在他之上。

      早知道这疯婆子武功这么高,他就不该冲动行事。乔志才暗骂了自己两句,脑子转得飞快,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儿,要找个办法脱身。

      “轻功不错,可惜武功太弱了。”

      花大娘身形一动,瞬息逼近,手中长剑舞动如风,剑芒闪烁,剑势较先前更为凌厉。乔志才狼狈抵挡着,几乎将轻功运用到了极致,脑子也转到了极致。

      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想到了让花大娘停手的理由。

      “这姑娘和顾铮有情,你今天把我杀了,来日她把事情说给顾铮,你还保得住你的照影楼?你还保得住她?!”

      剑尖堪堪停在乔志才胸前一寸地方,一番交手下来他背襟已然湿透,见攻势收止方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先前是我唐突了,早知道云姑娘对大娘如此重要,我定不会贸然动手,惊吓到云姑娘,我愿备足厚礼赔罪。只是大娘你今日若在气头上杀了我,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对大娘你来说也没几分好处。”

      那长剑仍然稳稳当当的停在胸前,乔志才咽了口唾沫,他明白自己要说不出个所以然,这剑就会马上给他开个大洞,“只要云姑娘不乱说,我就当作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可以用妻女起誓,绝不会对外说半个字!眼前最要紧的,是避免顾铮知晓,以免坏事!否则一旦事情暴露,云姑娘肯定身处危险之中,到时候就不是大娘你能护得住她的了。乔某不才,如有必要可助大娘一臂之力,除掉那顾铮以绝后患。”

      终于,那把要命的剑收了回去,花大娘冷冷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开口道:“回去告诉两位大人,就说顾铮似从卷坊寻到线索,对我们有所怀疑,让他们多加留意。”

      “顾铮已经查到我们了?”

      “呵,他查没查到,都是一样的。我没法保证清姿会不会将事情泄露给她的情郎,那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只能委屈顾侯爷去死了。”

      说到这儿,她有挂上了往日风情万种的笑容,丝毫不见先前的杀气,乔志才不由打了个哆嗦,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胸脯。

      好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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