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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转机 ...

  •   消沉几日后顾铮重新振作了起来,他一边筹备着千秋节的事务一边暗地里进行着调查,零零星星的线索组合在一起,还是让他颇有收获。

      照影楼、望仙楼的的确确已经在广文帝的掌握之中了,或者说那从一开始就属于广文帝,他就是背后的那个大老板。

      他依靠这两座高楼安插着自己的探子,监视着兴安城里的一切,甚至一些身处要职的官员宅邸也在眼目之中,就像一张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里面。

      而邢六奇应师从流星门,多年前离开师门跟随广文帝,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让黄院将他收入了卷坊,通过广文帝的扶持一步步成为了如今的卷坊院长,而他们的目的大概就是将这座游离于朝堂之外的学府收入帝王掌控之中。

      顾铮一直有所怀疑的魁梧大汉跟消瘦男子,则在七日后莫名消失了,整个兴安城都不见踪影,他心中的猜测无法得到印证,也只能暂时搁下。

      唯一没有突破的就是,他还弄不清季少安的出事与广文帝到底有怎么样的联系,或者说,引发事端的“承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些日子以来,他隔两日便会去一次照影楼,依然是去见云清姿。

      也不知云清姿如何说服了花大娘,他仿佛成了照影楼花魁的唯一座上客,一连三个月来,云清姿再也没接待过其他人,只是偶尔登台弹琴。

      外人只知他浪迹青楼不再是冷面郎君,说不定早就和美名远扬的云娘子成就好事,可他们自从上次的不愉快之后,见面后也仅是两两静坐,相顾无言。

      她再也没和他有什么的调笑,可也帮助他遮掩行踪,让他顺利的躲开了不少看似娼妓实则暗探的姑娘。

      除了那个非常谨慎仔细的花大娘,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一丝端倪。

      顾铮相信,彻底揭开两楼一坊隐藏的故事的时候,他一定可以摸到关于“承玉”的真相。

      三个月过得很快,转瞬就到了入秋时节。

      兴安城的秋季已有了几分凉意,苍翠的草木褪去色彩,满目皆是金黄,枝叶随风婆娑,飒飒作响。

      距离千秋节只剩十日了,各国使节、各地官员、皇亲国戚该进城的进城,该送礼的送礼,一时间整个兴安城热闹无比,倒是冲散了几分入秋后的萧瑟气息。

      广文帝登基后,改年号天顺,天顺元年至天顺十五年来,广文帝励精图治、知人善用,将已显颓势的大兴江山生生拉回,开创天顺盛世。天顺二十年,高权领百官请旨,将帝王生辰设为千秋之节,旨在贺天子千秋,贺大兴万代。

      而今天顺二十三年,广文帝终于同意了这件事,设立千秋节,逢此节日,万邦来朝、朝野同欢。

      兴安城落着稀稀疏疏的小雨,顾铮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今日的他没有束发,只用一个金边抹额将长发稍稍笼起,微微翘起的发梢搭在肩上,五官立体分明。

      比起闷热的夏季他更喜欢入秋后的清爽,雨势不大,他随性没有撑伞,右手负在身后,身姿笔挺,宛如青松。

      今儿是四域进京的日子,广文帝很是看重,特地叮嘱顾铮好生招待,至于落脚地便选在了望仙楼。

      东厉崔家,西凉池家,南越邵家,北渊季家。

      如今季家男丁皆亡,只有季英琅凭一己之力苦苦维系,自然不可能亲自进城,为了表达对千秋节的重视,她早早上奏贺帝王生辰,还派手下将军送来了骏马千匹,北渊产良驹,广文帝身为开怀,故而免了北渊入城。

      其余三域均是派嫡系入城贺寿,刚巧约在今日一起达到。

      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四匹通体黝黑的骏马停在顾铮面前,那领头的马上翻身下来一个英气逼人的年轻女子,肌肤微黑呈小麦色,带着蜜色光泽,剑眉凌厉,未施粉黛,朱红色的劲装衬得整个人格外干净利落,一头茂密的乌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不留一丝多余的鬓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腰间斜跨着两柄小短刀,刀柄上镶嵌着红宝石,隐隐还能看见上面刻着一个“齐”字。随行的三个侍从皆着深蓝色平褶装,衣摆处绣着飞鱼纹,同样腰挎双刀。

      顾铮微微一笑,朝前迈了几步,双手抱拳做了个拱手礼,“齐少帅,路途奔波辛苦了。”

      来人正是南越齐家军这一代的少帅,齐家长女齐芥舟。

      齐家自百年前掌权主帅猝死后,早已不复昔年威势,战祸难胜,世人皆猜测不出百年南越将彻底归于朝廷,却不想之后几位主帅别的本事没有,油嘴滑舌阿谀奉承倒是一流,硬生生保住了这帅位跟兵权。

      这一代齐家当家人齐恒也是文不成武不就,一生仅有一女一子,如今儿子刚满五岁尚是稚童看不出品行,唯有那长女自幼尚武性情果敢,仿佛不是齐家的种子,颇有先祖之风,齐恒很是宠爱立为少帅。

      当然在外人眼中,无疑是更加证明了齐恒无能无脑,居然让一节女流儿来坐未来当家人的位置。

      那女子收起马鞭,干净利落地回了个礼,一个手势身后三名侍从便迅速将马牵去马厩,没有一丝多余言语。

      “你就是宣平侯吧,果然像爹爹说的那样,长得不错。就是不知道手上功夫是不是和外面传闻的一样,有机会定要请教一番。”

      她朝顾铮个爽朗一笑,竟也不等他接话就自行往楼休息里去了。

      顾铮错愕半晌,哑然失笑。

      好一个洒脱爽朗的女子。

      忽然,一阵“格拉”“格拉”的响声伴随着幽远的车铃随风传来,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装裹着窗门,湖水般湛蓝的络纱在风中轻摇。

      稳稳停下马夫将门帘掀起,一阵阵虚弱的咳嗽声响起,走下来个瘦弱公子哥。

      他内里一身淡绿罗衣,披着厚重的狐裘,头发以竹簪束起,刚下马车就有侍从上来搀扶,肤色略显苍白,清隽儒雅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病气,双眼下还有浅浅的黑眼圈。

      未等这公子站等,又有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不少行人的唾骂。

      “呸呸,这谁啊!这么大灰!”

      “哎哟!骑马的能不能看看人啊,瞎跑什么!王八蛋!”

      “我的果子,我才买的果子!你们谁啊,赔钱啊!”

      顾铮眯眼看去,十几骑从道上疾驰而来,扬起漫天飞尘,一路上不避不让,惊得行人四散躲避。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头戴黑色毡帽,身着暗紫宝花锦袍,内里一件红地天马纹锦翻领,五官硬朗,鹰眸如炬,一脸高傲的神情。

      眼看就要撞上他们了,这人也一点没有放缓速度的意思,那瘦弱公子边咳嗽走边躲到侍从身后,顾铮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路人,寸步未动。

      那高大男子猛地一拽马绳,马儿双脚朝天嘶鸣一阵,又在原地打了好些个转才安静下,他翻身下了马,轻蔑地瞥了一眼瘦弱公子,开口就是嘲笑:“病秧子,你还没死呢?”

      “咳咳咳,咳咳。你这人好生无礼,张口就咒人,咳咳咳,池帅这家风不行啊,咳咳!”瘦弱公子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但内容也毫不示弱。

      顾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二人,仍然是挺拔地站着,任由这两人拌嘴。

      瘦弱公子便是东厉崔家唯一的男丁崔自秋,四域之中崔家以文采计谋闻名,历代崔家人几乎都有书生之气,尽管如此作为一地统帅,每一代子嗣都会习武强身。

      可不知为何到了崔自秋爷爷这一代便染上一种怪病,身体无力,终年气短咳嗽,以至于崔自秋出生后,只能靠灵丹妙药吊着命,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只求苟延残喘。要不是他们培养了一批武艺高强的死士,只怕东厉再就变了天。

      而那高大男子名唤池胜,是西凉池帅第二个儿子,也是最受宠爱的儿子。

      西凉常年受西莽骚扰,战乱不断,池帅池远山虽然二子一女,但唯有这池胜时常被他带在身边随他征战,其身手不凡杀伐果断,在西凉也得了个“小池帅”的名声。

      只是不知池胜和崔自秋有什么恩怨,一见面就吵了起来,看样子关系挺差,顾铮背在背后的手指摩搓着,思索片刻后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两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有什么话不如进屋一叙?这望仙楼堪称我兴安第一楼,陛下特地点上了一桌佳肴待二位品鉴。”

      不过数息功夫,崔自秋的脸色比先前更白了,大概是因为动气吵了几句嘴的缘故,他从袖口掏出一瓶药丸吃了几颗,这才放缓语调开口道:“咳咳,顾侯爷见谅,自秋失礼了。咳咳咳,不曾想今日这般晦气,刚到就遇上粗鄙之人,咳咳,与其多费唇舌不如随侯爷去品品美食。”

      池胜抱着双臂耸了耸肩,他打了个巨大的呵欠说道:“赶了这么久路,我也累了,虽然身强体健,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侯爷,请吧。哦对了,我这十二骑也劳烦侯爷安排一下了,他们跟着我累了不少天,来点好吃好喝招待吧。”

      那十二骑均穿暗紫色轻甲,威风凛凛在门外站成一排,闻言整整齐齐发出一声高喝:“嗬!吾等不累!嗬!”

      “噗。”崔自秋嗤笑道:“看来西凉军颇擅长戏曲之道。”

      池胜眯了眯眼,闪过一丝危险的光,顾铮赶忙站在二人中间阻止一轮新的争吵,他两三下安排走了十二骑,又将这两人分别领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舒出一口气来。

      三域年轻一辈,目前看来好像只有齐芥舟正常些,这两个人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这厢事了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去向广文帝复命,三个月以来他将情绪收敛得很好,广文帝对他的态度还和往常一样宠幸有佳,不见丝毫疏远。

      刚刚赶到两仪殿外,就见本该在殿里服侍的太监都在外面站着,广文帝悠闲地坐在案上,下首半跪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他们相谈正欢。

      顾铮耳聪目明,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那个半跪着的人——正是他三个月前多次偶遇后又无端消失的大汉,这次他没有再穿简陋的衣服,而是一身暗紫色胡衣,系着镶满宝石的腰带,看上去多了几分贵气。

      顾铮瞳孔猛地一缩,他听见了这个人的自称,是一个让他无比惊讶的身份。

      西凉帅,池远山。

      “圣上啊,您可怜可怜臣吧,这西凉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啊!”

      池远山夸张地哭天抢地,话语内容跟他那高大的体型和尊贵的身份截然不符。

      “整年整年的打仗,一个清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臣苦啊,臣来了兴安更不想走了。对,臣不走了,臣要在这里侍奉您,谁爱去哪地方打仗谁就去!”

      “哈哈哈哈哈。”广文帝似乎被他挠到痒处,笑得格外开怀,笑骂道:“胡说八道,堂堂西凉帅,撒泼卖疯像个什么样子,快起来说话,也不怕人看到了笑话。”

      “嘿嘿,这可不是撒泼装疯,臣是拜服于圣上威严,每句话也是发自肺腑。”

      顾铮听得眉心紧缩,传闻中的西凉帅骁勇善战,可生食敌人血肉,可这个亲眼所见之人,怎么看都是个阿谀奉承之辈,这字里行间竟暗示广文帝收回西凉兵权的话,着实让他疑惑。

      最重要的是,他始终记得跟在池远山身边的沉默男子,他一度怀疑那个人就是死去的乔志才,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进入大殿后,顾铮暗暗打量着这个远近闻名的西凉帅。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池远山离西凉入城,绝不是为了庆贺千秋节那么简单,这个人说不定会给他带来一些新的线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故事的叙述方式有点奇怪,感兴趣看下去的小伙伴可以先收藏,之后从第二卷开始看!第一卷可以放到后面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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