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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   十九年前,当今的圣上陈祈在当时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出门寻花问柳,遇见了国色天香的婉儿。一掷千金只为佳人一笑。
      婉儿心中已有所属:那位常来看她的女子,偶尔献舞一曲的舞琳琅。
      两人耳鬓厮磨死定终生,说是攒着钱给婉儿赎身,从此远离繁华,一起生活。
      于是婉儿接客越发勤快了,老鸨看了都得夸一声劳模。
      舞琳琅也从一周来献舞一次,变成了两次三次四次。
      于是青楼姐妹们私下都在揣摩,这琳琅怕不是看上了哪家公子想通过咱这儿攀高枝呢。
      婉儿笑而不语。

      陈祈某日享用完毕,和老鸨说了几句,不久婉儿便有了身孕。
      婉儿自是不愿意,这得多耽误挣钱重获自由的时间啊?老鸨只说,钱已经给够了,孩子爹给的。生完给你自由。
      婉儿以为的自由,是和琳琅双宿双飞的自由,而不是拖家带口养着不喜欢的男人的孩子的自由。
      最后一次见陈祈,是孩子满月,他粗粗看了眼那未长开的婴孩,有些许嫌弃道:“他是九儿,我的第九个孩子。”
      又许诺说:“等我,在他十八岁生日之前接他认祖归宗。”

      陈祈转身离去的背影,正好与舞琳琅擦肩而过。
      舞琳琅来看婉儿,问她:“你要等他十八年?”
      婉儿任由婴孩哭泣,淡淡说道:“不是等他十八年,是等我自己十八年羽翼丰满。”

      后来,婉儿拿着继续自立门户,建了那百灵居,以歌舞扬名。
      歌,是婉儿的歌。
      舞,是琳琅的舞。
      她们俩双宿双栖,不顾这世间的闲言碎语。
      一代代新人辈出,一年年花魁各不相同,只有琳琅永远是舞中孔雀,只有婉儿永远是歌中百灵鸟。

      某天,当新一代花魁接棒,琳琅找婉儿巫山云雨。
      事毕,便是告别。
      “我要去一趟塞外。”她说的塞外并不远,大夏往北便是。
      “舞琳琅,其实是武琳琅吗?”婉儿早已有感,别人的舞和她的舞不一样,这舞怕是武之变化。而武氏,乃先朝国姓,早在两百年前就已屠戮殆尽。

      琳琅捏住婉儿的下巴,说道:“我这一生最爱你的小嘴,声音好听,舌头灵活。”
      婉儿却道:“那你之前没试过我牙齿也挺好。”
      然后,便在琳琅的屁股后留下了一个牙印。
      琳琅任由鲜血顺着腿留下,只是静静看着婉儿。

      次日,百灵居还是如此热闹,却少了个最重要的人。
      婉儿看着琳琅留下的一枚玉佩,上面刻着篆体的武字,喃喃自语:“公主,若是在大周,我可否成为你的女驸马?”
      那几日,婉儿魂不守舍,唱曲儿都能唱错。
      厅堂里的常客都笑她时不时故意唱错,想退休了,好让悠然公子接棒。
      婉儿道歉,只说自己嗓子衰败,岁月不饶人。

      梦里,总是出现琳琅的身姿,婀娜动人,光滑细腻的皮下是健壮有力的肌肉和筋骨,小臂晒得比大臂略深色,那种渐变如此迷人,让人总想压在身下舔了又舔。
      每每深夜惊醒,婉儿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美人见得多,可是如琳琅这般完美的,却从未再现。

      九儿从小便知,母亲好似喜欢女人,可是既然喜欢女人为何又有自己?
      难道自己也如悠然公子般,是母亲捡回来买回来当摇钱树的?

      也许老板喜欢女人,是百灵居的共识,所以没有任何一位公子,妄图通过勾搭婉儿获取特权。
      婉儿待他们也如同儿子一般,至少如九儿一般。
      九儿十八岁成年,也多少为婉儿挣了不少。此前不少老客户想提前预定九儿初夜,婉儿只说待那他生日一天记得前来。
      九儿寻思着,这恐怕是一种营销策略,但头顶的达摩克里斯剑慢慢落下,势必要在十八岁之际将自己扎死,钉入地。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哥哥竖着被老男人从前门带出去,横着被家丁从后门送回来。那些小厮只是对婉儿说,节哀。
      血,触目惊心。
      半凉不凉的尸体,仿佛在高速他们,这是命运。

      九儿也不懂,人都死了送回来吉利吗?婉儿却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规矩。若是死不见尸,怕他关在某处生不如死倒不如痛快去了。
      婉儿看着他,说:“你父亲姓陈,说十八岁之前来接你,我也不知他会不会信守承诺。”
      若是那男人还记得这第九子,接回去自有他用,自己也不过问。
      若是那男人不想要这孩子,那从他十八岁之日起,便没有这父亲了。

      九儿其实不明白,若生父愿意接他,他自然知道生父姓甚名甚,若生父不愿认他回去,为何还要知道他姓什么?
      也许,是婉儿的一丝私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孩子终会因这陈字获益。
      哪怕眼看着他被方圆接走,婉儿也并不担忧。
      那女子的眼神清澈如一汪湖水,纯粹得就像自己刚去人牙子处买回的丫头,却又内里蕴含力量,这力量让她想起了琳琅。
      自己看人,不会错,于是她才会对儿子说,此女甚好。

      好是挺好,哪方面的好倒也不一定。
      她的儿离开了,她的公主回来了。
      婉儿还记得,自己想当前朝的女驸马。

      几年未见,琳琅长出了不少白发,其中蕴含了不少塞外的风霜。
      “婉儿,我好想你。”朱唇轻齿,说的是情话。

      琳琅当年以舞名满大夏,十指上的纤长指甲也是保养得极佳。
      可这塞外归来,已是短短的指甲,手中的茧子诉说着风霜。
      婉儿灵巧的不止是嘴,还有手,折腾得琳琅叫了一夜。

      婉儿当年也曾想过用玉石造型,修长圆润,打磨完美,让琳琅深深感受一番自己的手艺,但是琳琅瞅一眼便不愿意,只说那东西像男人,而自己不喜欢男人。
      婉儿心道,工具皆可为我做用,像男像女有何干系?
      但是既然心爱的女人说不喜那便不用。

      几年未见,婉儿毫无长进。
      琳琅倒是如之前般很容易就心满意足。
      没有长进很正常,没有练习的机会怎会有长进,没退步就不错了。
      而婉儿没退步,或许是因为夜夜在梦中与各色各样的幻想中的琳琅练习吧。

      又是过了一日。
      陈祈在大殿上心神不宁,处理完事情便退了朝。
      先皇的人已经换了一茬,现在留着的都是有着从龙之功的人。
      这城里城外动静不小,不少人知道皇帝有些不悦,可是能从诸多兄弟中胜出,本应高兴不是吗?
      难道是那老不休的还有什么后招?
      至于那个在遥远避暑山庄疗养的太上皇,打了个喷嚏,谁在骂我?
      太上皇也是个迷信的人,二百年来的嫡长子继承制硬压着不立储君,待诸多儿子女儿一番争斗,假装给予胜者禅让。
      望着那天空,国师啊国师,这样我朝就能永固了吧?

      这未来储君是陈祈之子,可是并不是他院里那些女人所出。
      本来流连花丛也无妨,可是他那出身注定难以顺利登顶。
      陈祈一顿烦躁,他是个孝子,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让位中有故意放水的嫌疑,这放水可放的不是给他,而是给他那素未谋面的孙子。
      这孩子倒好,不知所踪。
      至于婉儿,真想宰了她,一个孩子都不留着,说留到十八岁生日就真的留到十八岁生日。

      入夜,整条街又是灯火通明喜气洋洋。
      隔壁玉香楼的香香十八岁生日,也是大肆奢靡了一番。
      婉儿在楼上遥望了一会儿,几日,不过几日,九儿就已经淡出视野,现在人人讨论的话题是国色天香的玉香楼花魁女子。
      “也好。”婉儿心中念了一句孩子,未来的事情为娘也无法帮你,还是看命吧。
      这大夏的国祚,若因为一个人两个人就要完,那就完吧。
      谁当天子不是天子,想当皇帝的人那么多,非得是我儿子?
      脑海里浮现那些所谓的外戚,儿子继位之前,皇帝找各种理由不仅屠杀孩子亲娘,还有亲娘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自己的权利怎么得来的,就担心自己的权利怎么失去。
      外戚占了个“外”字,好处半分没有,遇事率先遭殃。
      这孩子娘家谁爱当谁当去吧,我可不当。

      琳琅见婉儿在楼台上望着香香热闹的生日那个方向,心里知道她是思念儿子了。短短几日,也不知道九儿是否安好。
      婉儿转身就看见琳琅所有所思的模样,反倒先安慰了她:“我那天看接走我儿的女子,仪表堂堂相貌端方,不似这世间应有的人物。估计去了外域也好,安生过日子别涉足这复杂俗世了。”
      琳琅倒是欣喜她看得开,牵起手下楼去了。

      婉儿阅人无数,倒是没看错。
      况且她绝非争权夺利的俗气之人,看淡皇权君权,才有这般脱俗魅力。
      说来好笑,当初婉儿吸引陈祈的点,也是现在陈祈憎恶婉儿的点。
      要爱的时候,图她不在乎他的身份。
      要她照看儿子的时候,盼着她图他身份。
      人呐,就这么矛盾。

      若不矛盾,也许是脱离了俗气人间之人吧。
      比如那端方的女子方圆。
      又比如能入得方圆眼的九儿,陈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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