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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覆雪涉足南下之行,宁夫夜授吐纳法术(下) ...

  •   孔巍永远记得在升仙堂里服下石灵丹那个下午,吕石和程宁夫坐在他身边,他服下石灵丹后,周身灵气开始紊乱,不在丹田中存留随呼吸回转全身,而是漫溢开来,流在身体表面。他的身体忽蓝忽绿,忽青忽紫,颜色变换莫名,而他自身的意识也在清醒和沉钝之间来回波折。
      吕石和程宁夫就坐着观察孔巍的情况,一直到日暮黄昏。而对孔巍来说沉钝时还好,当意识逐渐走向清醒的过程中,浑身的感受像被石头禁锢起来,筋肉血脉迟滞非常,像是一块石头硬要获得生命一样。而当意识从最清醒处缓慢回落时,只恨回落的时间太长。
      这来回的折磨在掌灯时分终于稍歇,孔巍身上的淡蓝绿色光芒不再变化,而他本人也力竭睡去。“看来石灵丹是有成功的案例了,只不过暂时不能以他的情况作为一种普遍的应用办法。”吕石别过头来看程宁夫,“如果以后真的要全民皆仙的话,石灵丹至少是一种保底的办法,可以让我们有更多的力量。”
      程宁夫只是点点头,慢慢起身走了出去,吕石在其身后跟着,只留孔巍一个人跪坐在堂内昏睡。
      “在升仙堂忍辱负重,拼命捶打修炼,可不是为了倒在你这狼妖面前的,既然你不走,那就死在这里吧。”孔巍冷冷说道,他一拍三元玄鼎身,蓬勃生机灌注身躯,体表蓝灰色更深,几近于海。生机灌体完成后,三玄元鼎颜色便消,立时缩成拳头大小,他一转身将鼎揽在腰间收起来,回身时猛向覆雪狂奔过来,覆雪准备错身招架,孔巍却陡然变势,右手出肘顶在覆雪临时招架起来的双臂上,将覆雪震退五步。
      “妖果然比人有天赋多了。”说完的孔巍手上并不慢,紧接便要打开覆雪左右手的招架。覆雪双手猛地一错,被孔巍识破,孔巍将覆雪左右手腕拿在手上,二郎捆绳准备缠住覆雪,覆雪眼见即将受困,只得一跺脚,眼中的银白火猛地一跳,将孔巍震开。孔巍只踉跄了两步,一记窝心肘又冲将上来,应在覆雪两手格挡上。
      天微微发白,虫鸣休歇,鸟唱潮起,张之政一行走过来,正好看见覆雪和孔巍仍斗在一块,此时覆雪已稍落下风,在拆孔巍招数时偶有失手,被缠住崩打了两拳,气血微微败了些。“打了半夜还这么有精力,三玄元鼎果然玄妙非常。”覆雪暗自感慨。
      “石头男!霍公子!”张之政惊呼一句,双手错诀,埋入土里,一道土壁将二人隔开。孔巍还想斗到底,一招左右硬开门,将土壁打开,一条火蛇猛地扑来,孔巍躲闪不及瞬间变式,身上的灵气却被退下些许,蓝绿色稍减。
      “霍公子,程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张之政先发问道,覆雪没有立刻回答,向土壁那头看去,孔巍不知如何已经离开,再看远处,两个弟弟也不在原地了。“三玄元鼎如此玄妙,为何吕大人肯割爱给他这样一个人?”覆雪扭头去看程宁夫,程宁夫低头没说话,默默往罗玉琢倒地方向去。
      “我从林间走过,恰好遇到孔巍一行设伏想害程小姐一行,仗义出手罢了。你们呢?”
      张之政手舞足蹈地把他们一行的遭遇说给覆雪听。说到赵渐鸿如何击退孔巍众人,如何杀掉周国彰时,赵渐鸿本来只是抱臂微笑着,听到张之政的话,一下大笑起来,后又突然觉得不妥,连连摆手表示谦虚。“赵仙人法术玄妙,那日在擂台上虽略输一筹,但是几日不见,却让人刮目相看。”覆雪冲赵渐鸿点点头。
      说话的功夫,程宁夫搀起罗玉琢到众人身边来,罗玉琢此时的胸部仍微微凹陷着,眼看着他脸色苍白,唇色全无,但气息平稳,到底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他一抱拳,“多谢霍公子仗义出手,我持着八宝乾坤袋竟然一时大意了。”
      “罗仙人身为侍从还是应当多加谨慎小心。”覆雪眼睛在程宁夫无悲无喜的脸上飞了一眼,“要是主子只能闭眼等死的话,可就不太好了。”程宁夫听了这个话,抬眼看了一眼覆雪。罗玉琢依旧抱拳称是,随后便在程宁夫的搀扶下转身欲走。
      一声清脆的爆响,在众人间一闪。程宁夫从胸口口袋里摸出一只四方罗盘,四角各有一个圆形缺口,嵌着,“青”,“白”,“朱”,“玄”。四个字样,只见罗盘当中的勺柄指着“朱”字,缺口深处有些细密裂纹。罗玉琢和程宁夫同时抬头,“南哥有麻烦了,我们得快点走。”“等一下。”
      程宁夫将罗玉琢拉住,转过身来,面向众人,“你们是不是见过一粒珠子,金玉色?”众人皆没有回答她,张之政默默从胸口摸出那粒从周国彰身上摸来的珠子。珠子刚一现身,便往罗盘缺口飞去,占住其中的“青”字。
      “看来有麻烦的不只南哥。”罗玉琢从罗盘处,慢慢抬起头看程宁夫。“这一趟实在不安全,小姐,要不你和他们同行吧,有个照应。我一个人去南哥那看看,你把罗盘给我。”话没说完就来抢程宁夫手上的罗盘。
      “你现在重伤未愈,去又有多大用呢?”程宁夫话音刚落。“你们能判断你们的那个伙伴大概距离我们多远吗?”霍覆雪的声音便在其后响起。
      “应该不超过二里,不然罗盘不会作出这种反应。”
      “如此距离,我们不如同去看看。”覆雪作势便起身。“这。”赵渐鸿在他们身后略有迟疑。覆雪此时转身,“无妨,你们小组只需要定你们的行程就好,是跟上还是继续往洛城都不必介怀。”覆雪眼睛落在张之政身上,“张小哥,你也是。”
      众人步履不停,到达地方时不过巳时。百里南背山而战,其身前十步,叠摞三人,甲担乙脚,乙担丙脚,以此站立。“百里南,不用费力讨什么公道,那几个废物不过是爷们儿的修行途上的垫脚石罢了。你搞了半天把自己的命也搭在这里,为了什么?”三人的尖细声音传入众人耳朵。
      “凡生者皆有生的权力,岂是你们想剥夺就剥夺的?”
      “你讲得这么好听,前路凶险,他们去了洛城就太平了吗?不如早点交代在这里,让爷们儿们渡过难关。至于什么权力,拳头硬就是权力,懂不懂?”三人阵型,各自错诀,霎时雨落倾盆,水漫石基。三人再落开来,手中各持利器向百里南奔来。百里南陡身一变,化作一只火鸟,振臂欲飞,却被愈加狂暴的雨势击落,周身即刻便受到了猛烈创伤。只听得被三人身影掩盖的红光猛一尖啸,火势立即暴涨,百里南在火中重新站了起来。
      覆雪看着远处的百里南,“纯阳之体。”眼睛中的妖火跳动。“看来你们石楠真是人才辈出啊。”妖气遍走全身,凝滞如水银,一声狼啸,飞奔而至。
      三人不及回防,只觉妖风一闪,身前便多了一个黑衣披发少年站着。“我们的三才阵可是所向披靡。”“我们杀了那么多人,不差你一个。”“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他们的话语没能从嘴里说出来,只有喉咙里有几声喑哑的嘶嚎,他们才发觉丹田无法用力了,低头看去,各自的丹田要穴,血污一片,“你毁我修为。”三人暗想,愤恨,恼怒一齐急攻心头,紧接便闭眼倒地了。
      “多谢搭救。这三个怪人的三才阵果真难缠,竟与我斗了一夜。若不是不死火,我大概早就倒在这里了。”百里南无不感激地说。
      “不必多谢。你们主子被我救下,也没有你这么感激的。”不知道为什么,覆雪总是想噎一噎不显山不露水的程宁夫,试试她的深浅。程宁夫的细眉明目下看不出一丝恼色,倒是一旁还在伤重的罗玉琢又抱拳上前,“我替小姐谢过了。”覆雪见程宁夫无甚反应也不再激她,顺着罗玉琢的台阶下了,只一摆手。
      “青龙珠落在了周国彰的手里,多半人已经不在了,此刻只剩一枚白虎珠,而如今我看你们伤的伤,疲的疲,实在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程宁夫平静地说,“现在我们就去把白虎珠找回来,然后再往洛城去,眼下看来洛城会掀起怎样的风云还未可知。”然后领着罗玉琢、百里南欲往西去。
      “可是你们伤成这个样子,万一应付不下来怎么办呢?”张之政跑上前来,将程宁夫一行拦住。“应付不下来?就是应付不下来也得应,这就是石楠府的使命。这些人从石楠出发,我要保证他们安全到达洛城。”程宁夫眉头一皱对张之政说道。
      看到眼前程宁夫的模样,覆雪终于放下心来,对程宁夫有了些明朗的认识,原来在她平静如水的表面只是这样简单的心思。“要我说,还不如我和他们俩去找白虎珠,你就跟这个小组,一块先往洛城去吧。”
      程宁夫眉头再紧,“为什么?”
      “为什么?首先,清明之前就要到洛城,现在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你们继续西行,几时找到白虎珠并不好说,而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或许白虎珠没找到,却把前往洛城的进度耽误了,得不偿失。其次,就算你们在时间内找到了白虎珠,以你们这几次的经历来看,这个麻烦不会小吧?你们现在伤得伤,疲得疲,你的血蔷薇大半都折在三玄元鼎里了,才半天不到,就忘了吗?还有那么些保命法器。”覆雪缓缓地说,“所以,还不如我和他们同去,你和赵渐鸿你们一行先往洛城去,我们之后在洛城会合。”
      “可我是他们的……”
      “你是他们的主子就更应该冷静考虑怎样是最优解,而不是做这种形式上,情感上的错误决定。”覆雪冷冷说道,一把接过罗盘,便领着罗玉琢、百里南往西去,程宁夫怔怔地看着三人的背影远去。
      “走吧,程小姐。”赵渐鸿叫了她一声,把她的思绪地拉了回来,她点点头,同他们往南去。
      在西进的三人小队里,罗玉琢的身体还不太方便,于是频繁休息时,覆雪便守在他的身边。百里南则手持罗盘,四周盘旋,找寻白虎珠的动静。覆雪提议加入这支小队找白虎珠,自然也有他的心思。
      “罗仙人,我到石楠的时日短,见识少,有些话想跟你请教请教。”
      “恩公不必称仙人,叫我玉琢就好。有什么问题,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覆雪点点头,“我们先说眼前吧,这个四方罗盘是干什么的?”
      “四方罗盘是一个功能性法器,主要作通信使用,其上东西南北各有一颗珠子,珠子间可以互相感知对方的存在,罗盘上则可以清楚地知道最近珠子的方位。本来我们计划我,百里南,费青,刁白,各执一粒,单兵作战以四方散开,小姐在方块当中,这样行进。一来可以扩大保护的面积,避免外国修士对我们南下的侵扰,二来可以防止同胞在到达洛城前的自相残杀。”
      覆雪只是点点头。
      “但是您也看到了,我们的计划被打破了,本城修士的实际战力远超我们想象,而更可怕的是,外国修士目前对我们的介入,我们还丝毫没有察觉。”罗玉琢抬头看看在树上站着查看罗盘的百里南。“此刻我们这种分散作战已行不通,不如捏紧拳头,先往洛城去,再看看是怎么情况,幸好目前至少小姐没有危险。”
      “你还是太乐观了些,如果我们这里手脚不麻利的话,等他们遇到危险,我们赶上的时候,举杯是因为重逢还是葬礼,可就不一定了。”覆雪扶着他的肩膀缓缓说道。百里南从树上落下,“可以走了吗?”
      三人改往西南向走,罗玉琢胸闷,又停步下来,百里南再次飞身上树。“关于征仙令,你知道些什么?”
      “您是指关于征仙令的什么?”
      “征仙令的目的。”
      “以我来看,征仙令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更强的仙人。”
      “然后呢?”
      “我感觉王上想和诸国之间来一场战争,天下分裂得太久了。”
      “征仙令中分发的那个仙露到底是什么功效?”
      “据我的体验和观察,可以重塑、强化人对灵气的感应,但似乎每个人喝下之后的效果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喝下一两瓶就能感受到稀薄的天地灵气,产生沟通,而有的人喝下三五十瓶可能还摸不着头脑。”罗玉琢说道此处笑了笑,“比如说我,我当时喝了五十还是六十瓶,才能沟通天地灵气。”这番憨傻的说辞和他咄咄逼人的形象大为不符,或许抱恙总是让人变得温柔。
      覆雪一挑眉,“不是说每人只能领到一瓶仙露吗?”
      罗玉琢咧嘴笑道,“恩公,那是普通人。我又不是普通人,我是小姐的家丁,不多分一点,实力不强怎么保护小姐呢?”覆雪只是点点头。“当然,除了身体能承受仙露威能的少数人以外,大多数是不能承受的。”
      “不能承受的,往往会怎样?”
      “往往会经脉破裂而亡。”
      三人继续西南行进,密林愈加深邃,重重叠叠的草木影影绰绰,日光透射反衬得林中清凉,不少夜虫在这阴凉中低吟浅唱。
      覆雪还没有问什么,罗玉琢反而先开始讲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了,赵渐鸿他们那个小队里,和小姐对阵过的那个小子,只喝了一瓶仙露便能沟通天地灵气了,不过可惜出身寒微,不过这些天他应该把小姐给他那一葫芦仙露吸纳之后,修为会有精进的。”
      “那以你的意思,吸纳仙露越多就越强了?”
      “不是,我们目前修为已经无法再更进一步了。”罗玉琢顿了顿,“我感觉仙露的浓度似乎是固定的,没法在我们现在的基础上更提高一些了,我迄今为止喝了已经不下千瓶,但一丝进展都没感受到。我估计王上也在为此事苦恼,不知道如何才能更进一步。”
      “那看来邀入洛城是为了进一步选拔出更强的修行者,不过是想弄出更好的仙露还是真如罗玉琢所说要掀起诸国大战仍未可知。”覆雪暗暗想到。
      百里南此时从树上飞落,“白虎珠离我们已经近了,可是目前一点异常都没有。”他一边说一边盯着勺柄的方向。
      是夜,赵渐鸿一行紧往南走,赶在日暮前到了泗水河边,水声汹涌,他们退避得稍远些,找了处平坦地势安营。春星连带薄云在尚不能完全闭眼的天空中显现,树影在这样的天幕下显得愈加深邃,在其幽暗之中孕育出一粒米白的月亮,夜鸟齐飞争鸣,虫儿也一字一句地唱,在静谧的初夜里更觉心安。远处人家的烟囱休歇后,人们便早早熄灯躺下了。近处的飞虫还在他们身边的篝火旁盘旋飞舞,好像眼前的篝火是从万家灯火那里借来的。闭上眼睛还能听见不远处泗水奔流的声音,张之政他们一起枕着脑袋看天上的星星云彩,心里什么也不想。只有赵渐鸿摸出了那只葫芦来,进行吐纳。
      程宁夫见了,用手碰了一下张之政。可张之政仍沉浸在自然的风貌中,神思远游,想想爹娘伙伴,想想自己已经远去的不知道还能不会回去的生活。又碰了两下,才侧过脸来,看见程宁夫的脸在夜幕的包围中,篝火不停跳动的阴影下,阴晴不定。
      “怎么了?”张之政保持躺卧的姿势发问道。
      “我给你的小瓷瓶去哪里了?”程宁夫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给赵师兄了。”
      “给他做什么?”
      “我想,他是我们这里实力最强的,给他的话,或许能在关键时刻保我们一条生路。”张之政单纯地看着程宁夫。
      程宁夫长久地和张之政对视着。
      “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难得。”程宁夫幽幽说道。“你只能调动土系灵气?”
      “我也不知道,我没试过。”
      “我不是让你每日来升仙堂吗?”
      “可升仙堂的讲师总是被霸占着,就连土系的法术,我都是偶然旁听学来的。”
      程宁夫一阵沉默,“那每日应领的仙露呢?”
      张之政忽地瞪大双眼,“不是每月吗?而且我来也没有一月,自然也是没领的。”张之政回答完程宁夫的问题,把脑袋放回掌心继续看天,“程小姐,别操心那么多了,你看看,这天多美啊,从前在家帮工或农忙的时候都是一日赶着一日的,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像现在这样望着天空。”
      张之政见程宁夫没搭话,扭头看她,却发现她一直在盯着他,“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从呼吸吐纳到五行法术。”
      张之政顺着她的意思直起身来,看着她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1,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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