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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覆雪涉足南下之行,宁夫夜授吐纳法术(上) ...

  •   “你的话好像是在讲,你心头偶有的恶意被揣度到似的,但是对自己已经实现的行动闭口不谈,可以停止你的诡辩了吗?我的确有些厌烦了。”程宁夫话音一落,身侧的罗玉琢飞身上前。孔巍不紧不慢,单手托着嫩绿色光芒,这时程、罗二人才得见,光芒之中包裹的是一只小小木鼎。
      那三足木鼎乘势便涨,化为三人合抱大小,立在孔巍一侧。覆雪眼见木鼎出现,只是在远处虚着眼睛观望。
      “三玄元鼎?”程宁夫惊呼一句,那木鼎三足细看下是三只木龙呈腾天之势,鼎上金石之色隐现,铭文繁复。说话的功夫,罗玉琢已到孔巍身前,行动掠开身前的外衫,腰间坠着一只黑色布袋,巴掌大小,布袋肚子上有白线绣的乾坤八卦图。
      孔巍先前不知道罗玉琢腰间是什么宝物,可以不用掐诀瞬间施展法术,这功夫一瞥其腰间心下已知,但眼见罗玉琢腰间布袋,乾三连一闪,无数剑影在布袋口化为实质。孔巍只见利刃如海底鱼群,一跃凌空后纵贯而来,瞬间将自己及身侧的三玄元鼎淹没。
      “三玄元鼎是木系数一数二的法器了,吕老头把这个给你,你一定花了大价钱吧。”罗玉琢站在剑雨前说。
      “花再大的价钱也比不上狗腿子的八宝乾坤袋。”孔巍的声音从剑雨后传来。剑雨之后,孔巍一手扶鼎,鼎中蓬勃的灵气从沿边流出,不断修复孔巍和鼎身被剑雨刺伤的地方,修复之后孔巍身上的灰质石感更甚,鼎身的金玉之色愈显。
      “吕老头还是有几件压箱底的宝贝的,你怎么弄到这件宝贝的?”罗玉琢来了兴趣。
      孔巍斜蔑过去,眼光飞过面如温玉,表情木然的程宁夫,飞过一表人才,饶有兴致的罗玉琢。“凭什么就你们这些人才能修行呢?凭什么我们想要变强一点还要受你们的约束?是因为怕我们破坏了你们的秩序还是怕我们威胁你们的地位?”孔巍闷声自顾自地问完,双腿发劲,一拳往罗玉琢的胸口去。罗玉琢只是一笑,布袋艮覆盂亮起,身前土壁暴涨,却只拦得孔巍拳头片刻,几乎无所滞碍,拳头彻底落在罗玉琢胸口上时,坤六断闪了一下。
      罗玉琢当时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与身体错位。胸口先往后猛退,然后身体才紧接着退下,再反应过来时,胸口烦郁非常,呼吸困难,鼻腔口腔里满是腥甜气味,抬头往前看,孔巍站在数十步远处冷冷看着。程宁夫站在身前不远,只有一个背影。罗玉琢想站起身来,却再起不能,坤六断再闪了一下,他垂下头来。
      “你们拿到的法器也不过如此嘛,官府中人就拿这种残次品吗?还八宝乾坤袋,名字倒是挺响的。”孔巍把眼神从被一拳击飞的罗玉琢处收回,落到不远处的程宁夫身上。“程大小姐,你本命的血蔷薇被我收了大半,还有什么本事吗?”孔巍一拍鼎耳,三玄元鼎立时缩小被他挂在腰间,慢慢向程宁夫走来。
      两人只隔五步远时,孔巍两腿猛蹬往程宁夫奔来。程宁夫双手齐抬,水木同长,木刺藤蔓自身边两侧生长起来,却见三玄木鼎嫩绿光芒长亮,将一应树木枝蔓都吞了下去。程宁夫心下一沉,准备硬受这一拳。
      “开!”孔巍低喝一声。
      拳风先至,劲风扑面,逼得程宁夫双眼紧闭,却不想,头顶金簪红光一闪,化作一道微型阵法,将宁夫护在其中。
      孔巍难得地大笑起来,“这就是众星捧月的程大小姐。”一拳打在阵法所凝成的障壁上,障壁摇动一阵。“口头上秩序的守卫者,行动上战斗的落败者。”障壁摇动一阵紧似一阵。“实际上保卫的只是自己的特权吧?”障壁猛晃,破碎开来。“现在龟壳也破了,真没想到某一日我的拳头也能碰到你这样的人。”孔巍膝盖微曲,胯略下沉,力从地起,一拳往程宁夫的心口去。
      拳风再至,程宁夫已准备让身上的某件保命法器再次自毁,劲风再袭,比之方才更盛三分。她再次闭上双眼。当脸上的皮肤能重新感受到密林中清冷潮湿的空气时,她睁开双眼,却看见眼前一道黑色背影与自己几乎贴身站着,满头散发不经修饰披挂在肩头,浑身的黑色棉服像还没来得及从冬天来到春天的人,厚厚的人形,像一只熊。
      孔巍的拳头落在黑衣人的掌心中死死嵌住。孔巍低头去看,清瘦的脸上棱角分明,五官如刀刻一般,周身的黑色棉衣将其罩住。来人看着还是孩子模样,可细看下却有些风霜。
      “阁下何人?”孔巍发问道。
      来人微微仰了仰头,好去看孔巍的脸,“在下,霍覆雪。”覆雪双手发劲,试图捏碎孔巍的手。刚一上劲,孔巍吃痛不住,左腿蹬来。覆雪只得右拳速出,拳脚相对,孔巍退出五步远,堪堪稳住身形。
      孔巍站稳后直起身来,“阁下的名字,我从未在升仙堂里听过,想必也不是程大小姐的家丁吧?”孔巍说到这里,身子微微一侧,去看覆雪身后的程宁夫。“何必管这路闲事?就算你自诩像程大小姐这样的卫道者,从石楠到洛城这数百里路,都罩不过来,更遑论天下。何必学搬山愚公呢?”孔巍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服下过石灵丹。”覆雪还没有说话,身后传来了程宁夫的声音。程宁夫还准备说话,被覆雪打断。“没关系。”覆雪又回过头来,“我没有兴趣卫什么道,只不过达成我最终的目的前,你们二者我总要选一个,至于选她还是选你的问题,我现在的立场也很明显了吧。”
      孔巍猛地又笑起来,“为什么呢?是因为她地位高贵些?”
      “因为她看起来能比你走得更远。”覆雪双眼之中的银白火焰勾连跳动。孔巍眼神一飞,瞥见身受蔷薇毒,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三人,猛地向他们跑去,一面点醒腰间的三玄元鼎。覆雪眼中银白火焰再跳,也朝那里跑去。身后是程宁夫的大喊,“三玄元鼎是升仙堂吕石的得意法器,能吞水、木所系一切法术转化自身生机,已有自性。”
      孔巍低头一抓,直奔何嫣腰带,正在途中却被覆雪截住腕脖子,再难进分毫。孔巍只得另一手往三玄元鼎去欲将鼎倒扣反吞何嫣。“他吃了石灵丹之后,周身灵气不再进入丹田运转,而是滋养自身□□,反而可以与三玄元鼎所产生的生机沟通,用鼎中所化灵气炼养自身。”程宁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孔巍冷冷一笑,“霍公子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要走的话,我还会出来吗?”覆雪低头冲孔巍笑笑,单手发劲,孔巍的腕骨滋滋作响。孔巍忍痛扭头,去拨弄鼎,覆雪见状,一脚将何嫣踢开。孔巍便把头转过来,怒目相对,却看见覆雪一脸淡笑,右手也扶了过来,双手猛掐,折断了孔巍的右手。
      孔巍急痛交加地惊号一声,左手别开元鼎,横挥过来。覆雪正欲招架,却发现身下的草已长到半人高,草根柔韧异常,将自己的四肢缚住,孔巍左拳便打在覆雪的肋上。覆雪一个踉跄,横摔下去,缚住身周的草根也系数断掉。
      “除了这招就不会别的了吗?看来你也不太擅长使用法术。”覆雪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孔巍,眼睛往其身侧的三玄元鼎匆匆一瞥,忽地猛然蹬地,疾跑而来。“想要法器,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二人又斗在一起。
      此时程宁夫只能远远观望着。法器稀少是自灵气衰败之前就已经发生的事,环境中的珍稀材料凋敝得比灵气还早,自然所能炼化的法器逐渐从攻击性转向防御性转向功能性,自己身上所携带的不过几件护身法宝,整支小队能调用的攻击类法宝只有那只八宝乾坤袋。此刻自己的法术被三玄元鼎完美克制,法器勉强作保命之用,像是突然醒过来似的,她想到了八宝乾坤袋,想到了罗玉琢。趁覆雪、孔巍正斗作一团,她赶忙往罗玉琢倒地处跑去。
      罗玉琢腰间的八宝乾坤袋上的坤字还亮着微光,程宁夫探了一下罗玉琢的鼻息,摸了摸他的脉搏,都还微弱留存着。“算你命大,八宝乾坤袋还保着你的命。”程宁夫一边说,一边掏出腰间一只小葫芦,倒出两粒墨绿色药丸,塞进他的嘴里。八宝乾坤袋坤字白光暴涨,罗玉琢的肋骨吱嘎响起。“两粒三花回春丹,我还没有这么大方过。药效再加坤字诀长养之效,应该过一会儿就能苏醒了。”程宁夫直起身来暗自感慨。
      远处覆雪、孔巍的打斗稍歇,覆雪从未学习过格斗技巧,只是凭借自己的格斗经验与其相争。而孔巍在逐渐熟悉了覆雪的动作习惯之后,慢慢凭借八极拳技巧和三玄元鼎的助力,渐渐能与之抗衡。
      在孔巍一家应征仙令的那个下午,天气干冷,无风无雨。父母把他们兄弟三人送进升仙堂。眼见着三个少年的背影越来越小了,母亲还倚在门框上舍不得走。守卫的衙役双双侧目过来,父亲见了,弓着腰去拉她,她的眼睛却还是盯着自己身上掉下的三块肉,不知觉中视野水淋淋起来,门槛之后的青天白日好像把她的三个儿子蒸发掉似的,她看不见他们了,忙擦掉眼泪,再看,只有庭中有限的晴朗。
      她轻轻地呜咽起来,父亲拍拍她的肩膀,宽慰了她两句,转身预备牵着她离开了,身后的门府响起脚步声。“欸,刚好,别走了,你们把这废物带回去吧。”两个衙役把孔巍架着,从门槛上拖过来,甩在门外。
      “官爷,这是怎么意思?不是已经进了升仙堂了吗?”父亲摸了摸胸口的钱包,只有小小一点硌手的起伏。母亲一下扑到孔巍的身上,把他扶住,只觉得大儿子浑身瘫软,一点力也使不上。
      “你们这儿子太废物了,都吃了五次仙露了,丹田内的灵气还不如有些吃一次的,你们赶紧抬回去吧,别在这磨烦挡路。”两个衙役转身欲走。父亲从后面拉住一人,把钱包递了上去,钱包是用红布缝的,成人巴掌大小,但其中的实质不过一指宽。“官爷,能不能再想想办法,说不定再吃一次仙露,我儿就好起来了,您老多费费心。”
      接过钱袋的衙役一掂,脱口而出,“这点银子,只够喝别人涮瓶子的水。”旁边的衙役,一拉他的衣角,二人避过身来才窃窃地说:“吕大人那有大小姐才炼就的石灵丹,要不给这个废物吃一点?”
      “石灵丹药效刚猛,吃了的动物都石化而死,更莫说是人。”
      “欸,但总归是有增强实力的可能,再说,最后死了也就死了。”那人眼睛往阴影中的钱袋一瞥,“钱反正到手了就行了呗。”
      手中拿着的衙役嘻嘻一笑,“也是,反正还可以跟吕大人报,有百姓自愿试药,要一点费用。”他冲身旁的人比了比银子的手势,那人立即心领神会,二人阴窃窃地笑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
      父亲仍旧殷切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转过身来,一幅来不及收起笑容的故作正经出现在他的眼里,两只终年红肿的手互相捏在胸前,膝盖微微曲着,脸上满是惶恐。
      “算你们一家有仙缘,刚刚经这位大人提点,倒让我想起了,升仙堂中近日炼得仙丹,倒可以予他一试。”
      “哦,好,好,谢谢二位大人,谢谢二位大人。”父亲曲着的膝盖终于找到了下跪的时机,接连拜着,没有讲什么章法,身前的草石灰末被扇了些起来,黄灰一块。他拜了几下,好像感觉到少了什么,一次起身之后没有立即拜下去,跪行几步,到儿子身边去拽媳妇,“快给二位大人谢礼。”但母亲的注意力仍旧在昏迷的儿子那里,被父亲一拽后,看了看父亲眼里的泪光,额头的血,还有满身的灰尘,又看了看在数层台阶上的衙役们,他们似乎在笑,似乎又没笑,恰在阴影中的他们落在她的眼中什么也看不清,只是两块黑色的人形。于是她低下头,把儿子在地上放好,准备来和相公一起跪拜衙役。
      “不用了,不用了,那你们就先去吧,有什么情况,多看看我们在城门贴的告示。”老两口点点头,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儿子,见两位衙役没有表示,父亲准备把儿子背进升仙堂。
      “诶诶,你不能进,你把废,额,你把你儿子给我吧,我们会照顾他的。”其中一个衙役将孔巍接到自己肩膀上背着。
      父亲此时听了衙役的话,几乎想哭,把三个儿子送进升仙堂掏光了他们勤勤恳恳,世世代代攒下的一点家底。看到此情此景,不禁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鼻涕,却发觉到处都是先前跪拜时铺下的灰尘,扎得眼睛生疼,只能再找个略干净点的地方,重新擦擦。
      等他视野恢复清明,衙役们和儿子早已离开,父亲这才走出门去牵媳妇的手,准备回家去。没走出几步,母亲哭了起来,“好好的,干嘛非得让他们进升仙堂,大伙儿都不愿意进升仙堂,谁像咱们砸锅卖铁把孩子往里送。”母亲越说越激动,蹲在衙门旁的石狮子边嚎啕起来,哭声里又怨又恨。
      父亲几次拉母亲的臂膀都没有拉起来,“起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终于把母亲拉了起来,“你一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升仙,正说明我们现在最应该去应这个升仙令,等三个儿子都成了仙人,我们老两口生活还用愁吗?至于那点家底不过是做生意需要的本钱罢了。等他们成了仙人,那点钱还算什么啊?”
      母亲慢慢地在父亲的搀扶下跟着走起来,“那儿子他们真能成仙人了吗?”
      “肯定能,前前后后我们出了那么多钱,那几个衙役我们都快全认识了,再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吧,放心。”
      背着孔巍的衙役刚到前堂,就把孔巍丢在堂内,“这死玩意儿还挺沉,说他没用吧,不知道一顿吃多少呢。”
      “就扔这吧,等老刘他们扫完地,浇完水,应该会过来给他泼个水之类的。”
      “今晚还去暖香阁吗?”
      “去啊,昨天我都跟流蝶订好了,老妈子那边我也打好招呼了,怎么能不去。”
      “你干脆就吊死在她身上得了。别怪我不提醒你啊。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别动真感情。”
      “你别说,我还真想把她给赎出来。”
      “你啊?”那人指了指他手里的红色钱袋,“就靠这个?酒钱都还在月钱里找呢,还惦记赎姑娘,玩玩得了,动什么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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