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齐木楠雄的体育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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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在最后的直道上冲刺让绿间的脑袋也感觉到一阵缺氧，鼻尖阵阵刺痛。不过他的内心十分冷静，早就评估过自己的身体状态，才在下午要参加表演赛的前提下依然为了班级报了男子一千米。
没办法，虽然A班和B班本身差距不大，只是把前面几十名的学生打乱排布分进两个班中，但很不巧，比起A班的文武双全，B班更多的都是肩不能扛的文弱学子。虽然绿间戴着眼镜的模样和B班百分之八十的眼镜覆盖率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但他可是参加了篮球部的男人。所以在班长春子眼泪汪汪地拜托绿间为班争光后，他勉为其难地参加了几个个人项目。
“之后还有跨栏跑一百米吗……啧。”汗水顺着绿间长长的眼睫毛流下渗入眼睛内，视线一阵模糊，让他只好取下眼镜擦拭。也许该考虑配一副隐形眼镜了。
思考间，忽然有人对着他抛来了毛巾，绿间想都不想地接住，然后眯起眼睛才勉强看清来人。
“赤司？你怎么在这里。”
“体育祭委员会的人手不够，正好我忙完了学生会的工作，就拜托我来做记录员了。”赤司从校服胸前的口袋内拿出一块鹿皮巾递给绿间，明晃晃的黄色袖章即使是绿间现在模糊的视线也能看清楚，“给，我想绿间应该不会在浑身汗水的情况下还揣着带眼镜布，就顺手带过来了。”
“……哼。还是料事如神那副样子啊。”绿间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自己备用眼镜盒里的眼镜布，而他的眼镜盒正是放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的。绿间把毛巾搭在后颈上，接过眼镜布擦干镜片重新戴上：“这么说，下一场跨栏一百米就是你来做记录了？”
“对，”赤司语调轻快，“要不要现在去洗个脸调整状态？还有二十分钟。”
“不用担心，这可是两倍中场休息的时间，我绝对能恢复状态到完美。”绿间站起身，眼神却盯着那双赤红色的双眸，“倒是你，今年真的不参加其他个人项目吗？就算你们A班人才再多，也不要小看了我们。”
“如果最后输给B班，那就是你的第一场败绩了。”
虽然这胜负似乎有强加的嫌疑，但赤司向来不会拒绝绿间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向自己不断发出的挑战，而面对这样的挑衅，赤司并没有一丝波动，他只是习以为常地从喉咙深处滚出两声仿佛被取悦的笑声，那张漂亮的脸上只有绝对的自信。
赤司单手旋转着记录用的铅笔，声音中透着常胜带给他的慵懒，“不，我只用相信他们就好。”
“正因为我相信着他们的才干，才会让他们自行分配项目，各人擅其所长，避其所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而我之所以不参加，只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有必要罢了。”
“反过来说，只将胜利的自信揽于自身的人……”赤司用铅笔点了点记录板，“就好像分不清‘王将’与‘龙王’职责的将棋新手一样，注定走不长远。”
绿间沉默了一下，“在看人上我的确不如你……所以，你那么重视齐木，是因为他就是那枚‘龙王’么？”
龙王在将棋中的地位好比国际象棋中的王后，近可搏杀护卫，远可横直斜走，一枚在敌阵中升变的龙王具有极大的威胁性，是除了王将之外最强的棋子。
“……”
赤司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罕见地，一丝迷茫闪过他的眼中。
是吗？……我之所以看重齐木，也是因为对胜利有益吗？
“算了。不用说也没关系。”绿间扭过头用毛巾擦汗，略过了这个话题。赤司从小到大的胜利多到让人麻木，他从不指望用两句话就能击败这份自信。多说无益，最后结果才是见真章。
“那么我去趟洗手间，麻烦帮我看一下东西了，赤司。”
“……啊，没问题，是这个毛线手套？”
绿间推了推眼镜，“没错，今天巨蟹座的运势很差，本来不应该和幸运物分开。”他停顿了一下，“不过现在还是算了。”
说完，绿间拿着那条毛巾走出了建筑物的阴影，将近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第一体育场是老建筑，馆内并未设置洗手间，好在教学楼离这里并不远，稍微走个两百米就能去那边的洗手间。
绿间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把凉水拍在脸上，溅起的水花随之打湿了台面和地面，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带着手套来这里，实在是很容易弄湿。
用毛巾擦干净脸，绿间闭了闭眼，之前一直急促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心跳也逐渐规律，状态完美。
规律整齐到神经质的男生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几十秒，才终于拉起嘴角的弧度，满意地点点头。
但正在这时，横生异变。
最先传达到耳内的是玻璃因压力向外破碎的声音，紧接着视角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低沉的鸣声从大地深处传来，巨大的振幅连带着整栋建筑物一起摇晃起来——绿间很快便反应过来是地震。
糟了，得先从这里出去——
砰！
重物撞击在门板上的声音不容忽视，绿间下意识转过头，意识到这间洗手间里还有其他人。然而等他视线扫过去，却不由愣住了。
粉发的少年昏倒在地上，身上衣物完整，但头上的发夹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个，如果不是地震把他摇晃了下来撞开了门板，不知道他还要在隔间内昏迷多久。
绿间来不及思考更多，但朴素的助人情怀让他立刻放弃了独自逃生，没有犹豫，绿间蹲下身将齐木搀扶起来，“喂，齐木！醒醒！”
其实我一直醒着。
我悄悄在绿间怀里眼睛睁开一条缝。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摘下抑制器后我就知道事情失去了控制，虽然这次我没有失去意识，但也算不上好。
——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就像一个小孩忽然穿上了大人的衣服，连衣服本身的重量都觉得吃力，更何况穿着出门上街一样。我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连转动眼球都做不到，如果要强行控制也不是不行，但是后果很有可能是在我转头的那一瞬间就摧毁教学楼。
所以我只好拼命适应摘下抑制器后的身体，努力夺回控制权，和预言的时间赛跑。终于，在我因为第一波震感强烈的摇晃撞开隔间门板后，似乎因为出现了外部的介入，我终于夺回了一丝身体的控制权。
不过在我用心灵感应感觉到绿间站在门外后，为了避免他把无法动弹但神智清醒的我当作得了怪病的人，我第一时间选择了装昏。
“齐木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间！可恶，怎么还没有地震警报响起？”
“这个烈度恐怕有八级还是九级了，之后还会掀起海啸，教学楼不安全，必须赶紧撤离……”
这边绿间还在焦急地想把我抱起来逃生，我则默默听着他的心音。毕竟绿间还只是一个初一学生，又刚跑完一千米消耗了体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一个同龄男生抱起来的。在他这么努力的时候，我却悄悄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嗯，不是我偷懒。是我真的只有力气活动一根手指了。
给我停下！
我竭尽全力用手指触碰了一下瓷砖地面，足以打入地心的力量便顺着我的手指涌入了地面，大陆深处的板块运动骤然停止，绝对的力量平息了大地的躁动。除此之外，向内挤压的地面不再继续变形，摇摇欲坠的灯架闪烁两下恢复了供电，大楼侧面的巨大裂纹停止了继续增长，然后只是一瞬间，它们的时间便回溯到了七年前。
地震平息了。
只不过还是会上明天的新闻吧……连带着“地球磁场紊乱”“不明巨量电磁干扰”“疑似太阳黑子再度进入爆发期”等新闻。
没错，我之所以会出手拯救世界，并不是因为善良或者同情心这种理由，仅仅只是因为涉及到我自身，如果爆发了灾难会让我所处的灾区受人瞩目而已。要说我独身主义或者利己主义都好，不要误会。
不过真是灾难的一天啊……
下午的表演赛，我大概是去不了了。
“啧，希望赤司他们没事……”绿间顾不上许多，勉强把我背起来准备跑出去，震动却刚好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结束了？”绿间一愣，但脚步未停，日本的小孩子都知道一次大地震后很可能会有接连不断的余震，还是尽快撤到开阔地带比较好。
「绿间。」
我努力缓了缓刚刚用力过猛的不适感，传出一句心灵感应。
“齐木？你醒了吗！”
「嗯……谢谢你救我出来——」
“其他的先别说，刚刚地震了，我们先去操场！”
“……”
其实已经没必要了，有倒塌风险的教学楼也被我焕新成了七年前，这几天做值日的学生应该会很开心。
不过绿间愿意把我背过去我也松了一口气，在控制器重新戴回去之前，我还真不敢靠自己走路，以免一脚踏破水泥路面。
所以这种时候也无所谓显眼不显眼的问题了。
日本的学生每年都要接受防灾训练，因此现场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校医务室的救护车第一时间拉了过来，学生们脸上除了隐约的不安还掺杂些许好奇，正排成长龙让校医挨个给自愿接受检查的学生测量血压。
塑胶跑道上还平铺开十几张毯子，有几个学生应该是太倒霉，慌乱之中摔伤了胳膊，正盘腿坐在上面冰敷。
当然没有伤重者，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我干脆不要做超能力者好了。
“绿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赤司看见我们，松了一口气。然后目光才转移到我身上，不由微微一顿。
“齐木这是怎么了，要我叫校医过来吗？”
为了防止他们瞎想，我立刻说道：「只是低血糖脱力了。」
“……在体育祭当天？”赤司在一瞬间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我也觉得这个借口有点烂，很像为了不去打工在家里泡冷水澡试图把自己弄发烧的社恐角色。
不过赤司似乎觉得没人会在这种时刻拿自己的健康问题开玩笑，反应过来便立刻道了歉。我点了点头，同时已经十分冷静地接受了他心中那个越发脆弱的文艺青年的形象。
怎样都好，先帮我把控制器戴上。
我坐在垫子上把这句话传递给了绿间，当然，说的是发夹。说实在的，我现在脑子里还充斥着整个世界的心音，摘下抑制器后我的心灵感应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地球，能从中分辨出他们两个单独的声音并且加以回复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这个发夹吗？明明都昏过去了还牢牢抓着……”
绿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再看我的时候便带上了些许同病相怜。
喂，不要把我当成你那种出门必须先迈右脚的强迫症。
尽管绿间对抑制器尖锐的下端颇有微词，但他还是帮我戴了回去，一瞬间，嘈杂人海的声音从我耳边消失，浑身骤然一轻，恢复到了平日的状态。即使是我，在那一瞬间也不由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绿间：齐木的强迫症看起来比我还严重……真的没问题吗。
「抱歉，下午的表演赛我大概去不成了。」
我不想理会绿间自顾自的心音，转头对赤司说。
“啊，不用担心。我想这个情况体育祭会直接取消吧。齐木你就好好休息吧。”赤司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遗憾。毕竟是一年仅有一次的活动，错过还是很可惜的。
「说不准呢，表演赛是在室外进行的吧？」
我瞥向一旁，穿着运动服的体育老师走过来和负责广播的人说了什么，便见新闻社的社长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校内通知，校内通知，体育祭室外项目，照常举行——”
「对吧。」
我面无表情地冲惊讶的赤司点了点头。
只是小震而已，不会取消的。
——只不过要是我没阻止的话，大概就是东京沉没这种副本吧。
我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长椅上，看着场上青春少年们挥舞汗水。
抱着一杯热可可。
半个小时前我本可以趁机早退回家，但是青峰嚷嚷着“就这样回去还算什么体育祭”，硬是让我留在板凳上看他们打比赛。
替补人员的事情倒是好安排，毕竟除我之外的青少年们谁不想去球场上大显风采一番呢。只是告诉白金监督时，他笑眯眯地打量了好我一阵，直到我快感觉他也有透视能力的时候才放过了我。
不过他同意了青峰的提案，那就是安排我再留一会校观察低血糖，我本想找个借口溜掉，但在被塞了一杯热可可和甜甜圈后，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就这样不礼貌地回去。
——虽然在这群什么也不干都会变得饥肠辘辘的发育期青少年旁边吃甜食似乎更有拉仇恨的嫌疑。
说实话，我并非不能理解赤司和白金监督的爱才之心，但正因为理解，我更不愿意掺和进去。
体育竞技都讲究公平性，拳击大赛就直接是按照运动员体重划分级别分类，用严格的限制确保比赛双方处于同一水平上竞技。虽然也有不少因为运动员个人能力过于出格而更改规则的案例……但我本身就是规格外的存在，真要改变规则来适应我不如想想怎么修建直通月球的太空电梯。
让我上位除了挤下真正喜爱篮球运动的学生以外并无其他意义。
所以我就安心呆在二军对所有人都好……嗯？
橙黄色的篮球在边界线弹跳两下掉落在地滚到了我的脚边，我捡起这个球抬起头，就看到青峰高兴地对我嚷嚷：
“喂齐木！帮忙扔过来一下！”
自己捡啊。
不过表演赛没正式赛那么多规矩，我头上搭着毛巾，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周围嘈杂的人群，这热情的模样隔壁不远处同样在举行表演赛的足球部真是看了都要哭泣了，好在篮球部的威信还在，这群人还算克制地站在场地白线外没有造成混乱，不然我早就扭头走人了。
我想也不想地扔给了绿间。
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他的位置刚好无人防守而已。
帝光的一军正选和二军的老前辈其实差距并没有多大，尽管这群青少年多多少少都有点不科学的天赋在身，但论起经验还是被压了一头，因此这场表演赛打得势均力敌，对观众来说也足够精彩。
因为青峰那极具破坏力的街头篮球风格，二军一直针对的重点其实就是他，如果刚才真把篮球传过去，大概十有八九马上就会被断掉，但我交给绿间也并没有引起他们的警惕，因为绿间离三分线还远，完全来得及在他投篮之前抢断。
——但这只是他们的想法。
我投出那个球后就起身离开了球场，一边用心灵感应让拥挤的人群让开些一边挤了出去。
因为那颗球绝对会进。
“怎么可能，半场投篮、进了……？”
一个职业球员在一生中可能会有一两次摸到有完美手感的传球，就像□□里摸出皇家同花顺，这与技巧和天赋都无关，只是纯粹的“运气”。
真是的，就当是巨蟹座今天运势倒数第一的补正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齐木楠雄的体育祭（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