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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

  •   三日后,苏州城炸开了锅。漕运司连夜查抄明月阁的消息不胫而走,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官兵们从胭脂盒夹层里搜出的,竟是漕运司克扣商船的铁证。

      牧月如站在明月阁二楼,望着街上议论纷纷的人群。那日沧浪亭夜宴后,她与苏雨蘅连夜调整了计划。原本藏在"夏荷"系列里的账本被取出,换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赵主事受贿的明细。

      "东家,明府送来了帖子。"林绾绾捧着烫金请柬快步上楼,"明公邀您参加十日后的江南商会的集|会。"

      请柬散发着淡淡的沉水香,与苏雨蘅惯用的熏香如出一辙。牧月如摩挲着内页的暗纹,忽然摸到凹凸的触感——是三个微不可察的小点,正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备轿。"她将请柬收入袖中,转身时鎏金步摇在阳光下划出耀眼的弧线,"去寒山寺。"

      山道上,牧月如的轿子与一队官兵擦肩而过。风吹起轿帘的瞬间,她看见被铁链锁着的赵主事,以及骑在马上押送的...苏雨蘅?青年玄色官服上的银线纹饰在日光下流转,竟是五品官员的制式!

      寒山寺的钟声悠然传来,牧月如终于明白了苏雨蘅的真实身份。他不是普通的商贾子弟,而是朝廷派来查漕运司的暗使!

      昏黄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寒山寺后山禅房的院落里,苏雨蘅执着黑玉棋子的手指悬在半空已有半刻钟。

      烛光在牧月如的侧脸投下温柔的阴影,她发间那支他亲手雕刻的蜻蜓玉簪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簪尾垂下的珍珠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苏雨蘅却觉得这棋子此刻仿佛有千钧重,牧月如那双明亮而坚定的杏眼,短短数月的时间,就像一粒种子,在他心底悄然生了根。

      "苏大人好大的官威。"她故意板着脸,却在看到对方手背上的伤痕时破了功,"伤怎么不包扎?"

      苏雨蘅轻笑:"小伤而已。"他忽然蹙眉正色道,"明珏给你的赤玉印章...是通往南疆'朱颜谷'的通行凭证。我大哥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那里。"

      牧月如指尖轻颤。她忽然想起明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明珏与玥火教...并非一条心?"

      苏雨蘅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她:"此去南疆凶险,你..."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牧月如打断他,"就像我做的这'四季风华'的胭脂,少了任何一季都不完整。"

      "十日后江南商会,明珏会提出组建商船队,我们要..."

      "要第一个响应。"牧月如接过话头,从袖中取出账册,"这是明月阁半年来记录的漕运司克扣明细。"

      烛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牧月如指着账册某处:"最蹊跷的是这批珍珠,明明缴了双倍运费,到货却少了三成。"

      苏雨蘅却心不在焉,根本没注意牧月如在说什么,只望着她的眼睛喃喃道:"你可知道,你最吸引我的地方不是你的奇思妙想,而是你...."

      "苏公子再分心,这局可要输了。"牧月如突然落子打断了他的话,白玉棋子落在星位发出清脆声响。她指尖残留的胭脂香随着动作飘散开来,那是她特制的"春桃醉",掺了少许茉莉精油。

      苏雨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大龙已被拦腰截断。他轻笑着摇摇头,忽然执扇轻点棋盘西北角:"月如可知,这局棋让我想起漕运司的账目?"扇骨划过几处关键位置,"此处如同江南商道,若在此处落子..."

      牧月如眸光一闪。这是暗示明家与漕运司的秘密贸易路线!她佯装整理衣袖,指尖却悄悄在棋盘上划过三个点位——正是苏雨蘅大哥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这个动作让她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苏雨蘅的目光在她腕间停顿。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是上个月她试验新配方时不慎被琉璃器划伤的。当时她笑着说无碍,转头却疼得偷偷吸气。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道伤痕:"还疼吗?"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牧月如睫毛轻颤,却没有抽回手:"早不疼了。"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倒是你,昨日在明家和漕运司的人动手,手上的伤..."

      "小伤而已。"苏雨蘅收回手,从怀中取出个精致的珐琅小盒,"南疆的雪莲膏,对疤痕特别有效。"

      牧月如接过小盒,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怔了怔。窗外忽然传来夜莺啼鸣,苏雨蘅借着添茶的动作移开视线:"要去看玥初吗?"

      "嗯,带些新制的'安神香'给他。"牧月如将小盒收入袖中,"庭秋来信说,他夜里总睡不安稳。"

      晨露未晞时,牧月如已经来到寒山寺后山的药泉边的客房内。顾玥初蜷在竹榻上,脖颈处的伤疤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听到脚步声,少年猛地抬头,却在看清来人后迅速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玥初,看我带什么来了。"牧月如晃了晃手中的食盒,"你最爱吃的桂花糖蒸酥酪,还有新调的安神香。"

      顾玥初眼睛亮了一瞬,却又黯淡下去。他比划着手势:'不用总来看我。'

      牧月如心头一紧。自从上个月将他安置在寒山寺养伤,这孩子就越来越沉默。她蹲下身,轻轻握住少年冰凉的手:"怎么会不想来看你呢?明月阁的后院永远给你留着房间。"

      顾玥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间渗出点点血迹。牧月如慌忙取出帕子,却被他躲开。少年背过身,在泥地上划出歪斜的字迹:'三日前你和苏公子在码头,是有新的线索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牧月如怔住了。三天前她确实和苏雨蘅在码头查货,那时...

      夕阳下的码头镀着金色,牧月如踮脚为苏雨蘅拂去肩头的落花。青年配合地弯下腰,含笑的眼睛近在咫尺。她突然发现他睫毛在阳光下像镀了金边,一时看得出了神。苏雨蘅轻声问:"怎么了?"她慌得倒退一步,险些跌入水中,被他一把揽住腰肢...

      "玥初,那是..."牧月如正要解释,却见少年已经抓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蒙头躺下,背影透着倔强的孤独。

      门外传来脚步声,苏庭秋端着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昔日跋扈的少年如今沉稳了许多,看到牧月如时眼睛一亮:"月如姐!"随即注意到榻上背对众人的顾玥初,脸色又黯了下来:"他这几天都不肯好好吃药。"

      牧月如轻叹一声,将食盒递给苏庭秋:"好好照顾他。"转身时,她没看到顾玥初从被褥缝隙中偷偷望来的眼神,那里面盛满了说不出口的眷恋与痛苦。

      子时的更鼓刚敲过,牧月如还在明月阁后院清点原料。突然,墙头传来瓦片轻响,她警觉地抓起烛台,却见苏雨蘅从墙头跃下,月白锦袍上沾着夜露。

      "这么晚..."牧月如话音未落,苏雨蘅已经将一个包袱放在石桌上。解开后,里面是几株带着泥土的奇花,花瓣呈罕见的金红色。

      "朱颜殇?"牧月如惊喜地轻呼,"你去了南坡的悬崖?"那里地势险峻,常有人失足坠落。

      苏雨蘅不在意地擦擦手背的擦伤:"偶然路过。"他指向其中一株,"朱颜殇从前只在南疆才有,在江南实属罕见。朱颜殇只长在有璃火砂的地方,我去探了探,可惜没找到璃火砂,抱歉。”

      牧月如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这是悬崖特有的荆棘划痕。"她声音发颤,"上月刚有个采药人死在那里!"

      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苏雨蘅忽然轻笑:"担心我?"他反手握住她的指尖,"那明日陪我去个地方可好?"

      次日黎明,顾玥初站在寒山寺的山门前。住持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小施主,你体内的毒未清,不可妄动真气..."

      但少年已经无法忍受等待。他换上牧月如上次带来的新衣,悄悄溜下山。在城门处,他远远看到牧月如和苏雨蘅共乘一骑,朝郊外飞驰而去。

      骏马奔驰带起的风吹起牧月如的裙角,她笑着往后靠进苏雨蘅怀中。青年一手执缰,一手护在她腰间,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耳尖泛红。阳光为他们镀上金边,宛如画中璧人。

      隐在树影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顾玥初,胸口突然剧痛起来,比蚀心散发作时还要难忍。他踉跄着扶住城墙,喉间涌上腥甜。原来...她真的不需要自己了。那些承诺,那些温柔,都只是怜悯。

      寒山夜雨,苏庭秋冒雨推开了顾玥初的房门,却见顾玥初蜷缩在墙角,手里紧紧地握着一缕青丝。少年脸色惨白,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

      "顾玥初!"苏庭秋冲过去扶住他。顾玥初挣扎了一下,终究无力抵抗,倒在苏庭秋的怀中。他努力想要告诉苏庭秋别担心自己,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他额头上全是冷汗,面色惨白,胸口处宛如利剑剜心,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又要呕出血来。

      他头晕目眩,顿觉眼前一黑,无边的黑暗漫了上来。

      那日蚀心散再次发作之后,顾玥初又回到了从前无法发声的状态。终日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上山的步道,眼神空洞得吓人。苏庭秋每急得团团转,"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

      住持把脉后忍不住叹息:"唉,心脉郁结,毒素反噬。如此下去,就算不动用内力,每日用药物吊着,他恐怕也撑不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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