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入梦来，怎敢忘怀》半糖猫耳

3、第三章

　　酒宴散了之后，黑夜寂寥，周围只剩下守夜的，巡逻的士兵，和几顶还亮着的帐篷。
　　一顶是李子钰的，被安排在裴不觉旁边，另一顶就是裴不觉的。
　　喝完酒后，李子钰在十一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营帐，坐下后，吩咐十一去准备沐浴。
　　毕竟没来过这西北，不清楚这里的人烈，酒更烈，几杯下肚，李子钰昏沉了好一会儿，脑海里不由浮现小时候的场景：
　　元乾三年，冬，莲华池旁，三个趾高气昂的小人把另一个瘦弱的小孩围住，瘦小孩背后就是莲华池，他想：我不能掉下去，不能再让母妃再为我挨打了……
　　小李子钰这样想着，努力睁大眼睛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来，“三哥哥，你看，这个废物还在瞪着你。”一道稚嫩的女童声响起，六公主边指着李子钰边说着。
　　八皇子在旁边附和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瞪我三哥哥，你母妃不就是凭着自己和先皇后相似才敢爬父皇的床吗？贱奴，和你母妃一样都是以色侍人，不要脸的东西。”
　　“不许骂我母妃！”
　　“还敢还嘴，小贱种。”六公主边说边给了李子钰一巴掌，李子钰被扇倒在地。
　　“七弟弟，你看，你让你六姐姐的手都红了，该怎么办呢……不然这样哥哥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你跪下来抱着我的腿说‘好哥哥，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怎么样？”三皇子李子诚阴恻恻地笑着说，“放心，乖弟弟，哥哥这么喜欢你，不会让你求跪太久的。当然第二个就是我们把你扔下去，然后皇室就没有肮脏的血脉了，弟弟，你说对吧？”
　　对面三个人开始步步紧逼，李子钰眼看着自己一步步靠近莲华池。就快要掉下去了，母妃，母妃，你快来救救我……突然李子钰被推倒，半边身子已经悬空，眼角害怕得泛了红。
　　要掉下去了吗，这样的天气，掉下去我会死吧，其实死了也好，母妃可以轻松很多了，是啊，我就是个累赘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哭了，李子诚感受到内心的欢愉叫嚣，哭得真好…
　　突然一个人拖住了李子钰悬空的身体，一跃，跳出了李子诚的包围，陌生的声音响起，
　　“臣镇远侯世子裴不觉见过各位殿下，各位殿下皇后娘娘的宴会已经开始了，正派人到处找各位殿下呢，请各位快回去吧。”李子诚拦住了要上前教训裴不觉的八皇子。
　　“多谢世子提醒，我们这就回去。”李子诚给裴不觉留了个眼神，转身离开。
　　“你没事吧？”裴不觉把年幼的李子钰扶起来，“这个三皇子就喜欢仗着自己母妃家大势大欺负其他人…”裴不觉话还没说完，李子钰“哇”的哭了起来，在宫里很少很少有人会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帮他，大多数人都是帮着欺负他的。除了母妃，裴不觉是第一个。
　　“哎，都救了你，怎么还哭了，”裴不觉不会哄人，就好僵硬地拍拍李子钰的背，直愣愣的说着“不哭不哭。”裴不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怎么这么有耐心安慰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陌生小孩，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裴不觉想着。
　　于是拿出一副大哥哥的样子对李子钰安慰道“不哭不哭，在宫里，哭可是最没有用的，你要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可以不被欺负，保护好你想保护的人。知道吗？”
　　李子钰抽抽嗒嗒地应道：“好…”
　　远处有人在唤裴不觉，“我父亲找我了，以后再见哦，我可爱的小殿下。”其实裴不觉也不知道那是哪位皇子，他很少回京城，大部分时间都在西北，刚刚那么称呼，单纯就是自己有点嘴欠。
　　李子钰回到母妃宫中，在母妃寝殿门口，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温看了看里面，捂着李子钰的眼睛，“呦，小殿下怎么一身雪，还哭了，快，来人，到小殿下去换衣服。”
　　没看到寝宫里面是什么情况，但李子钰一直记得那天母妃寝殿里的鞭子声，母妃的哭声，有记忆以来父皇经常打母妃，父皇说“朕的囡囡不会这样，你又错了。”不过那时候父皇不会管他，不打他但也不关心他，就好像只是多了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李子钰揉揉脑袋，中断回忆，小时候叫他小殿下的人和今天酒宴上笑盈盈看着他的人面容重合。从小就没个正形，李子钰笑着想，但转瞬即逝。
　　“殿下，已经准备好了。”十一掀开营帐，看到自家殿下似乎在发呆，就试探着又喊了一声，“殿下？”
　　“嗯？”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给十二他们传个信，让他们盯紧三皇子他们那边，再去查查前几任督军家世，与和人交往密切等，有什么动作及时汇报。”
　　“是”
　　“等等，等一会儿，找个机会去看看前几天安置的那个姑娘，趁她不注意在……”李子钰放低了声音，“去吧。”
　　十一转身一溜烟就没了影。
　　虽然这么做有点缺德，但姑娘先得罪了，李子钰心想。
　　与此同时，裴不觉的营帐内，“裴知落，你给我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哥哥不会是要找我算账吧，裴知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裴知落，你愣着干嘛，快过来。”裴不觉不知道自家傻弟弟又在瞎想什么，于是不耐烦地催了催。
　　不行，我要先发制人！“哥哥，我知道我今天对七殿下很狗腿，但是哥哥我这是为了你的以后啊！”然后扑通一声，裴知落就跪在了裴不觉面前，抱着裴不觉的小腿哭嚎。
　　“哥，你看，你之前是不是欺负了好几个朝廷派来的督军，但是这次他们竟然派了个皇子来，这不就是为了方便报复你吗？我最爱的哥哥，我为了你不被这个七殿下欺负，弟弟我把名节都舍弃了。哥哥，你怎么还舍得罚我呢……”
　　裴不觉十分不能理解，自己的弟弟怎么被养成这样了，像个缺了个筋的傻子，整理好心情，拍了拍还在干嚎的裴知落，“没事，哥哥没有怪你。”裴不觉语气难得温柔一点点。
　　“真的吗？”弟弟期待地望着裴不觉。
　　“真的。”裴不觉十分想把腿抽出来，奈何对方死不撒手。
　　“呜啊~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所以你能撒手了吗？”裴不觉咬牙切齿地问。裴知落立刻放开手，站了起来，又是一副翩翩小公子的样子，“嘻嘻…”
　　“哥哥有什么吩咐吗？”
　　“一副狗腿样，”裴不觉笑骂道，“去帮我干个事。”
　　“是去烧瓦剌的粮草还是给他们下个泻药，哥哥尽管吩咐。”裴知落自豪地拍拍胸脯。
　　“哈，想法不错，不过和敌军没有关系，我要你去查一下李子钰，查查他在京城的势力，过往，越清楚越好。”裴不觉思索道。
　　“哥哥，是京城那边有什么事吗？”裴知落收起了嬉皮笑脸。
　　“大概是吧，小心点为好。”
　　“嗯，那我去查查。”
　　......
　　裴不觉吩咐好弟弟，自己出去走了走，刚好走到李子钰的营帐边。
　　水声？这是在洗澡吗？
　　……
　　啧。
　　裴不觉觉得有些热，向溪边走去，想吹吹风冷静下。裴不觉走了不过一刻钟，远远地就看到一抹月白的人影走来，如月光般皎洁。
　　“拜见裴大将军。”
　　“殿下行督军之职，又贵为皇子，何须向我行礼？”裴不觉语气中多有些傲慢。
　　“礼不可废，既是在军营，裴大将军是统帅，自然应该是我想您行礼。”
　　这会儿又像个老顽固一样，裴不觉在心里嘀咕，突然心生一计。
　　“要不这样殿下，我私下就叫你的字如何，明觉认为这样可好？”裴不觉笑盈盈地问。
　　李子钰感觉心上不知被什么拍了一下，生出几分悸动，失了魂一般。
　　“那…我还未问你的字是什么？”
　　“琢玉，裴琢玉。”这声音还是和当年一样好听，“殿下，可知道了。”
　　“嗯，知道了。”李子钰微微点头。
　　好乖，怎么有人面上这么乖。
　　“但我不会叫将军的字，我们还未熟到如此地步。”
　　可内里却是个死心眼。“那你问我的字干嘛？”
　　“就问问，不可吗？”
　　李子钰理所当然地反问裴不觉。
　　溪风微凉，但风中的两个人各怀心思。
　　“那明觉可是一定要在这边直到我们打完瓦剌？”空气开始紧张起来。
　　“当然。”
　　“打完了，就回去？”
　　“将军，难不成想我留在这吗？”
　　“那是当然，西北难得来个让我光是看着就喜欢的，这么多年明觉可是第一个呢。”
　　“将军请慎言。”李子钰悄悄地拉开了和裴不觉的距离，但裴不觉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我慎言，那明觉就会慎想了吗？”边说边绕到李子钰的右边，让他走在了靠溪的一侧，“七殿下，你别说你来不是为了拉拢裴家那点兵权的，不过亲自上战场，殿下可真是愿意付出代价啊。京城的那些人万一让你死在这边，微臣也是不敢保证的，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殿下真能不怕这些阵仗，这……”
　　李子钰抬头看着裴不觉的眼睛，原来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难怪自那以后从未再来看过我了。
　　“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裴大将军你想太多了，明觉不过想为大晟出一份力而已。这是身为皇子，人臣应尽的责任。不过若不是将军你们逼走了前几任督军，倒也轮不到我。”
　　啧，怎么还被说急了呢？
　　“但愿如此，殿下，裴家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本将也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把裴家扯进去，不要把这些将士扯进去…”
　　“裴大将军，”李子钰打断裴不觉的话“本殿现下乏了，恕不奉陪。”李子钰有些生气了，琢玉，你就这样看轻我的吗？
　　呵，裴不觉在心里轻笑，生气了，刚刚还说礼不可废，现在不就废了吗？就是只白猫儿，但愿京城那边别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