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幕来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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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烧了一个昼，在黄昏以玫瑰色晚霞作尾。
九栋一号楼的天台门被推开：“小阿九 ！”
“栖梦，你来了，今天真好看。”
倚在边沿围墙的黑衣少年转身，浅笑着静静注目。目光里栖梦走来 ，拨洒开环在脖颈的发，色如晚霞，仿一片玫瑰粉云冉冉腾起，美中露飒。
“是啊，今天真好看。”
他们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远眺景色，少年的面板识趣地在围墙面躺下，自动调小了直播的音量。
远处的霞光泛出点橙红来，本来晴朗的蓝用作过渡夜色，于是渐渐重叠变得沉稳忧郁。
直到一只面板直播画面喊出一句：我来啦，山野别墅！
“呦，谁玩得这么开心？”其实栖梦辨别出了这个声音，今天来九栋开会讨论的内容就是突然崩坏的游戏副本【山野别墅】，这也是今日唯一开启的【山野别墅】副本。
“晏景清。”
栖梦低头看见面板放映的正是晏景清的个人视角，笑问：“你对他感兴趣？”
“我见过他。”
“见过？”晏景清是个纯新人，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没碰过面，“在哪儿见的？”
阿九望向那片林荫大道，风在里面追逐，树梢摇晃，热热闹闹的，他答：“树之间。”
栖梦知道阿九不说谎，她不再继续原来的话题，只揽过他笑着问：“不管他了，我带你去兜风怎么样？”
没等阿九答应，他们身后先响起回绝：“去什么去，不许去。”
“栖梦你开会有个开会的样子吗？”
“啊哦，被抓了。”栖梦摊了下手，丝毫不怵，转身领着人往前走，回敬道：“我倒是好奇怎么是您主持会议，您在我才放心出来摸鱼的嘛。”说着看了眼阿九。
来人也不再深究，他瞳眸深邃，垂下目光向停在不远处被叫作阿九的人问好：“周缓，好久不见。”
隔了一会儿，他等回一句原模原样但没头没尾的“好久不见”。
“叫人干活也总得让人先吃点东西吧。”栖梦插话。
“嗯。”男人赞同，目光却不曾离开：“你先好好吃饭，再回来找我。”
“好。”周缓挪开回望的眼神，绕过他，跟着栖梦走。
两两擦肩而过时，也轻轻擦过一句：“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大人。”
｛【山野别墅】001号游戏画面｝
王洋一下车就警惕地观察了客车周围的情况，空地上连拦路虎藤蔓的残枝都没有，更别说那只伴随他们一个惊险黄昏的火疙蟆，它的尸体不知道被拦路虎拖去哪里消化了。这么看来，拦路虎的厉害绝不仅是攻略上寥寥几句的介绍和禁忌那么简单的。
王洋收回目光，晏景清还在之前的位置，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穿的白色T恤短袖的正面色彩斑斓，零星映着几点血迹。
王洋向那边走去，就看见晏景清喊着“山野别墅，我来啦！”一溜烟跑到了白栅栏右边的缺口处，但他在那棵标志物——歪脖子树前停下了，人歪着脖子看歪脖子树。
王洋见状心里莫名觉得好笑，他对晏景清已不复原来的敌意，晏景清和火疙蟆怎么可能是一伙的，难为他还演了出戏争分夺秒带着大家来到了山野别墅。
“它叫‘迎客汉’，有人觉得它像伸长脑袋的看客，也有人觉得它像一只欢迎的手，于是‘haed’和‘hand’相持不下，它最终就叫‘迎客汉’了。”王洋拿这则轶闻当冷笑话讲。
看着不太正经的王洋，晏景清倒是一本正经的：“嘶，原来是这样，这个传说还蛮有意思的。”
白栅栏到山野别墅之间还有一段路，和之前客车开过的山路没什么区别，风过林梢的动静倒是比车里清晰多了，只是风里依旧没有蝉鸣。
一行人先越过了一个长长的矮矮的坡，按经验来说接下来就该是一小段平路，路的尽头是山野别墅。
可崩坏的副本怎会让人如意呢？
其中玩过【山野别墅】副本的三个人，都发现：白栅栏离山野别墅正门的距离变远了。
晏景清望着远处只有个模糊样子的房屋疑惑道：“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车开上来？”说着就转头去张望那辆伤痕累累的小客车。
他愣在原地揉了下眼睛。
为什么？因为小客车不见了。
毛朵朵笑他：“你想得倒挺美。”
本来大家都没怎么在意，远一点就远一点，看得见，就走得到。
可走了三五分钟后，释丽佳叫停了所有人：“那个山野别墅也有问题！它在动，在往后退！”
在众人还手足无措时，她又补话：“我们停它也停，而且它门口没有守门人。”
晏景清的视力也好，可他看不清楚，虽然走这么一会儿也没觉得远处有清晰点起来，但他听着释丽佳笃定的语气，突然明白了，是技能。
一件伤心事也油然上心头——自己的技能还是个问号。
“晏景清是不是你搞得鬼。”高襄还是怀疑。
“我搞鬼？难不成我是神仙？”晏景清无奈开始放无赖，“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愿望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你也不要针对我了行吗？”
“我要你死。”
“那你还是针对我吧。”
“别吵了，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破局吧。”释丽佳掐准时机打断他们。
五人开始做实验，首先利用加速道具，但结果很明显，山野别墅的移动速度和玩家们是一致的。
其次，还用到王洋地储存的一款无人机道具，它的遥控距离纵向三米，横向两千五百米，妥妥的偏科战神。它的飞行速度很快，传回面板的画面，虽然和释丽佳观察到的一样没有守门人的身影，但是山野别墅是不动的。
一定意义上他们被山野别墅针对了。
最后，五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排除干扰因素，分开行动，其中可能的“变量因子”原地不动。
这主意是为了针对晏景清产生的，不过为了公平，每个人都试过留在原地，“变量因子”也不一定是一个人，于是他们组队四人行，三人行，两人行，一人行。
山野别墅一直退退退，整得五个人是无功不得返，于是在路的某个节点停下来。
日落后，天色也暗得快，恍如一张张暗网撒下，层层叠起灰黑的牢笼，囚住山林的猎物。
“要不然……”
“我有点想……”
晏景清和王洋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您先说。”晏景清礼让。
“要不然我们就一直沿这条路走下去先，总不能……”
“看不见希望的一条路还有必要走吗？”高襄打断他。
王洋不出声，他不知道这问题该如何回答。
“要走！如果只有这一条路，无论看不看得见希望，都要走下去！”没想到是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小女孩，最先给了这支队伍一股坚定而勇敢的力量。
士气被鼓舞，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大家准备出发，毛朵朵问晏景清：“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晏景清尴尬地笑：“我有点想上厕所，实在是憋不住了。”
生理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你们先走，我待会儿赶上你们。”晏景清来得个莽，话音未落就一头扎进林子里去。
‘他完全不担心，林子里有什么怪物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王洋拦都没来得及拦，‘他还跑那么远？考虑到有女同志？’
一行人往前走了一段路，毛朵朵有点担心但她嘴硬：“晏景清是掉坑里了吗？”
林子里的风声，总给晚间更添一抹诡异的气氛，打手电筒的他们正如一群弱小的探险者，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突然有微弱的脚步和呼喊，从他们前面传来。
“朵朵……王哥……”
毛朵朵向前喊：“晏景清！是你吗？”
“是我……你们快过来……”声音断断续续地，杂在树林里。
‘晏景清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前面呢？’
释丽佳开始胡思乱想，脑海突然闪过客车里的系统提示：“请勿被未知生物干扰。”
‘他真的是晏景清吗？细思极恐……’
他们还是走过去，灯光照入林间，晏景清倚在一棵树边，他身前悬浮着一个球，拳头大小，把他脸映得绿莹莹的。
“卧槽，你是人是鬼啊？”
“路，咳咳咳。”晏景清顺了下气，“我是人，我找到路了。”
“你是说走林子里面吗？”
“不是的，你们先跟我来。”晏景清往树林深处走，“你们谁来前边照个亮呗，我刚刚上游戏商城买手电筒，好家伙，七十四块钱……”
晏景清的身后并没有响起跟上的脚步，他回头还看见毛朵朵被释丽佳拽住。
人们总会对一些不同寻常的事物持怀疑态度。
晏景清站定停了一会儿，开口道：“走原来的路是冒险，找一条新的路也是冒险，选择权在各位手上。我先分享一件我发现的怪事，这么形容吧，我觉得我们在一片蛛网里，类似纵向和横向的丝组成的辐射形状的那种。能通往山野别墅的路是纵向的丝，但林子里的路都是横向的丝，两两之间并不能互通。”
晏景清边说边开始演示，他的左手向横向两棵树的间隙摸去，触到未知阻力可以让他整个人“凭空”倾斜45度。
演示完晏景清退后几步：“你们可以试试。”
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验证的是高襄，然后所有人都亲自验证这件怪事，这使副本更添一层诡异。
高襄不知疲倦地发出质疑：“我们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技能？”
晏景清故作惊讶：“这都能被你猜到，也太聪明了吧，我的技能就是放一张网，然后把你们一网打尽！”
“晏景清你又来！”毛朵朵听得出他的阴阳怪气。
晏景清正经起来，望着发现路的反方向喃喃道：“其实新的路也可能不止一条……”
【叮！收到您的好友毛朵朵赠送的手电筒。】
“别废话了，带路。”毛朵朵打断他。
“朵朵你真是个……”
“不要发好人卡，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弄死你。”
晏景清戳了一下漂浮在他身边的小球，团起来的面板伸了个懒腰，心领神会调出新收到手电筒。
“放心，我向来童叟无欺，话说你们玩游戏的戾气都这么重的吗？”晏景清不打算再劝。
毛朵朵拽了拽释丽佳：“姐姐，你一起吗？我可以保护你，或者我们沿另一条横向的路走晏景清旁边。”
释丽佳看看身边的小姑娘，心里暗暗赞叹她的勇敢：“没事，我们一起走吧。”
王洋也跟上去，但林子发生第二件怪事，就在他们验证前一件怪事的位置，仿佛又生出一道屏障，阻止王洋和高襄走横向的路，于是他们商量去另一边林子碰碰运气。
晏景清一行人还没到目的地，系统播报提示音响起——
【恭喜玩家高襄找到通往山野别墅的正确道路！】
前方树木间距变宽了些，新的路就在不远处。等他们踏上去的那一刻，系统播报提示音再次响起——
【恭喜玩家毛朵朵找到通往山野别墅的正确道路！】
……
【恭喜玩家王洋找到通往山野别墅的正确道路！】
【恭喜玩家释丽佳找到通往山野别墅的正确道路！】
晏景清的想象没有错山林里有不止一条路通往山野别墅，只不过现在晏景清遇到了和王洋一样的情况，副本强制他原路返回。
释丽佳见晏景清触着路边的屏障，盯着脚下那一轮光圈，思索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她听见他告别：“导游姐姐，我们山野别墅再见咯。”
费这许多功夫，只有晏景清一个人无功而返，明明是他先发现的路，好像太不公平了。
望着他返回林子的背影，释丽佳喊住他：“喂！晏景清，那你怎么办？”
晏景清没有回头，反向挥了挥举手电的手：“你放心吧，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的。”
手电的光一束束掠过林间树木，让释丽佳想起，去伫罗基地的那一天。穿过圆形建筑的光束，照耀着尘埃的起落。
现在她看不到晏景清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得到，晏景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会熠熠生辉的，正如曾经他满身泥淖时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夜幕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