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与神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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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风微拂着，黎明终日照耀着大地，神殿之上白净一片。
此时此刻一抹银白色的身影在神坛之上，在他的下方是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模样太约十二三岁。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一起，天光洒下，影子成双，彼此望着远处那轮明日。
紧接着银白色的身影动了一下，容塗侧过身来，垂下眸低声询问着：“想不想去集市玩一玩？”
小洛灼只是冷着脸，鼓着腮帮子，崩出字来：“不要。”
最后是小洛灼瘫着一张脸，被人牵着来到了集市里，人很多，他们就站在人群里。
夜晚灯火阑珊，欢笑声此起彼伏，小贩的吆喝声贯彻着整条街道，各设小吃的，好玩的。
倒映在少年冰冷的眸子里，肉眼可见地迸出点光来，似乎是有点动摇了，就这样两个人，一大一小，小洛灼拉着前面那人的衣袖，呡着嘴向前走。
突然他感觉到前面的动作停了下来，一道极其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想逛什么？”
少年无一例外的绷着脸，说：“不要。”
容塗弯着眼睛，扯着人儿朝里走，到了一处小摊上，点了几碗馄饨，两人坐在边上的小桌椅上。
“你怎么这么难哄啊？”容塗敲了敲碗，笑着看向对面的人儿，“真的不逛吗？”
对面的人儿不语，于是两人就硬扯扯走逛了几圈便回到神殿里了。
神殿里终日黎光，少年静静地回到自己的住宿，诺大的殿堂之下只剩一个银白色的身影。
银白色的人儿仰着头，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扬了扬嘴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大殿。
大抵这般零零散散地过了几天，在这几天里容塗发现小洛灼总是坐在台阶上，望着下面的云朵儿，发着呆，好几次叫他，愣是半响也似惊地一起，慌慌张张地跑开了，每到这时容塗总会望着那道身影暗暗着笑。
过了几年，少年的个儿也欲发高挑了，两人的相处也和睦多了，总比那时刚送过来的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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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祭品比以往都多上一些，有些人想日睹祂的模样，也就多了几个人。
不过那些最终并没有上到神殿，自然也没有看到神的模样，在天梯上云雾缭绕，遮挡住了殿头，这几天清静得很，就是他的小洛灼不知道去哪了。
话说回来，他的小洛灼也是最早一批祭品里的，祂清楚地记得那年——一声哭啼划过了安静的神殿，那是神殿从来未有的生机。
同批而来的有好几个少女少男，太概是将祂当作了与凡间那些仙君同类的人吧，可祂只开了天门将他们送回了各家，后来祂才发觉有一个人送不走。
祂是第一次在迷雾中现身，而这个幼儿也才了第一人看清神模样的人，像是被惊艳到了一样，直直勾着祂的手不放，这可把神弄得无措了。
祂尝试再一次将幼儿送出，结果一样还是不行，后来祂便去人世间瞧瞧，世道战乱，人心鬼畜，如临深渊般，已不成样了。
这幼儿便是在这乱世中遗弃之人，在尘间人谱中也未曾出现这个人，所以祂决定将他留下了，也亲自在人谱中添了“洛灼”二字，落笔“与神同行”。
与神同行，赐你光明，与神同寿，赠予所名。
此后便了一神一人相伴此生，可在后面小洛灼总不喜亲近人，常常抱着柱子，只喜欢冷冷清清的事情，过了好几年都是如此，这可把容塗吓着，决心带着小人儿去人世间走走，散散心。
可小人儿一口回绝了，于是容塗硬扯地将人揪了下去，一路上都在打量着小人儿的情态，见眉梢微挑，不由哼一声。
小孩儿嘛。
在小洛灼没到来之前，容塗是不喜欢在人间待着，倒了不是不喜欢，只是没去过，神坛上的锁链总缚束着祂，每日坐在神坛之上，望着天边。
自从小人儿来了，他就有了主意，这神殿只要有人在就不会那般费力，所以以往每祭品一来，他便下去到人世间，当然也顺手将人送去天门那儿，回来的时候总瞥见小洛灼站在柱子边看着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他觉着这小孩儿不太对劲，也就有了带他出来逛逛的想法，不过锁链的事也难，在前夜便剥夺了一缕神魂留在这儿，但时间长了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在小洛灼稍微尽兴了后被带人匆匆赶回来，必竟留点悬念，也不至于这小孩儿再跟上次一样。
回来时容塗整个人更白了，是苍白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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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洛灼在面对这热闹的集市里，燃起了一点火光，涌跃在心头。
他望着面前的人儿，仍记得那银白色的身影闯入他的生活。
那时洛灼便知道，前面这个人与他们不一样，永远都比不上，也触及不了，所以洛灼很少靠近祂，他害怕祂染上污垢，从神坛跌落下来。
神殿的锁链是用来囚神的，这是他清楚的，所以这同样也是他拒绝去人世间转转的原因。
可那银白色的人儿就跟下了毒誓了般，说什么也要去。
一路上洛灼都在思考怎么将人带走了，揪衣服的力道也不知重了几分，然而就是这一下，让容塗误以为他想再逛逛。
脑瓜疼。。。
在大街上洛灼兴致缺缺，提不起什么兴致，突然一激灵，他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人儿，但那人并没有动静。
这可让洛灼醒了神，沉下眸子，仔细去寻了那声音的来源，倏然发现竟是来自地底！
——像是歇斯底里的吼叫，如野兽的怒气，洪水般涌了过来，一时间震耳欲聋。
“呼嚇——”“呼嚇——”
一道如厉鬼索命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你知不知道祂为什么要违背天地？”
洛灼眉心一跳。
“祂陷落在这人世间了——取代他，成为新神。”
他不由微睁眼睛，下一刻又收敛起来了。
那次回去后洛灼便再也没有说过什么话，而是直接走了人，因为那道声音给他最后一条讯息。
“——来尘间，你想知道的都有。”
这也是他一连消失了几天，因为他之前也做过类似的原因，所以容塗并不是那么再意。
尘间，是世间万灵的故里，也是人谱所在之地，立于混沌之间。
洛灼到的时候，那声音也随之而来。
“这是人谱，是古往今来的法则，但第一个是你的名字——不看看吗？”
那声音如地狱而来的鬼魅，句句勾人，深渊如临。
在第一页上，洛灼看到了他的名字，是金色的，与其他人不一样，在后面落笔“与神同行”，原本略带金色的光辉已经悄然退去，取而代之是血红色，闪着光。
在那头滋生出一丝血线，顺尽头望去是一颗金色的心脏，吮吸着祂的血液。
洛灼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骤缩了瞳孔，一时心底涌出无力感。
他曾以为神跟他们不一样，祂站在云端，望着那在泥潭挣扎的人儿，但只到现在他才知道一切都错觉。
那个银白色的身影从一开始就离不开他的生活，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斩不断，灭不尽的。
祂为了能让幼儿在神殿待着，在那时就已经剥离了一半的神魂，而养着一个吸食怪，害己都浑不知道的一般。
那……这次呢？
会不会更严重？？
“天地要的是曾经的祂，而如今祂没落了，那这世道也该来一次洗牌了——让祂重回空白。”
洛灼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慌慌忙忙中离开了尘间，便冥冥之中世道已经开始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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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是小洛灼开着头，这态度让容塗有些惊讶，什么时候这么开朗了？
见鬼？。？
像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恍惚之间就已经逛完了。
小洛灼走得很慢，不知在想什么，眼眸里是藏不住的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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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尘间好一阵子，少年轻挑的身姿欲发耀眼，那个曾经拉着他衣襟的人儿早已留在了回忆里，已经长成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天欲沉，雨如丝片。
有些事情也抛之脑后，风平浪静的一天过去。
“烧糊了，”容塗拿起一卷轴轻轻点了一下少年的脑袋，眼里却含着笑，“笨死得勒。”
少年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容塗耸了耸肩，弯眉看去，银白色的发丝在脸颊拂过，想了一下，决定上前揉了揉洛灼的头发。
还挺柔的。
当然他又获得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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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说你这几日总喜欢往下面跑，怎么回事？”
银白色的人儿追在后，左右问去，发丝甩在空中，留过淡淡清香。
前面的人只是自顾自地走，无可奈何之后转过身来：“我想去。”
“可你以前不想的……”
“现在想了。”
“行，那捎我一程。”
“滚边去。”
“。”
直到后面没声音的时候，洛灼转过身来，却看见那人满面春风，眼里含着桃花，另人感觉怪怪的，他忍不住开口：“要跟就跟上——愣着干嘛？”
“遵命。”
两道身影消失在神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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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段时间，洛灼就会来到尘间，主要还是看看人谱对容塗造成的影响，他怕极了那颗心脑有一天会停止跳动，所以这些天他整日泡在书里，找了好多的方法。
这几天里那道声音仍蛊惑着他，可每当那道银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这儿的一切都会抛之脑后。
这是洛灼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奇怪，却每每让他兴奋，仿佛只要再看一眼就足多了。
有时他也会被自己蠢到，诺大的神殿就他们俩，天天见，不腻才怪，可就是这样的感觉让他永远不敢面对真心。
情是什么？他不知道。
爱是什么？他太抵也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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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下来，锁链对容塗的束缚更加深了，而祂对这尘世间的羁绊也多了一份。
从刚把洛灼带回来的时候，天地就曾怨念过，曾经他想一个小孩而已，能影响多少，可望着那“与神同行”，却有大部分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容塗在这人世间待过许久，对于七情六欲，没有人比他最为清楚了，从始至终他都明白自己的心。
——从血线牵引的那一刻，爱就滋生了。
可他的小洛灼并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徒增烦恼罢了。
后来地狱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他最大的失误——
“祂你变弱了，你已经镇压不住我们了，何苦来这一遭呢？我们同源同根，不过只是善恶各方，若算亲缘，还是我到更亲点。人类如蝼蚁，你能护一时，难道他们会老老实实的吗？”
尘间人谱悬浮在上空，在下方是混沌，中开光渊，一片混乱，那道声音从地底传来，时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地狱里恶鬼在撕杀着，哀声嚎叫充斥着天地。
“你养了一个好孩子——啊啊啊！！！你——”
恶灵被撕裂成碎片散落在四地，化为齑粉落入这尘间，一阵哭嚎声四起。
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原本是该带笑的声音，此时却跟染上霜了般：“你对他做了什么？”
“咯咯咯——”
“我问你——”银白色的人儿，金色的双眸闪着怒火，在他面前是一个由恶灵构成的黑乎乎的鬼东西，尽管身体残破不堪了，却仍叫嚣着。
“我只是透露了一点你用神魂的事，谁知道那小孩跟着了魔的一样，隔段时间去这儿，天天看着你的心脏，生怕哪一天不好了般……”
它每说一句，容塗脸便冷下一分，他的心早就揪成一团了，本来以为小孩不懂情爱，挑明了也是对牛弹琴白费劲，现在他才发生他的洛灼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去点明，因为他不知道，却总会循着内心去做。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他的气息很弱，一次……比一次还弱——他快已经异化了！！哈哈哈哈哈——祂啊，你可真可悲！！”
“他已经不算是人了！！！哈哈哈——”
黑雾一下子跟泄了气的一样，整个灵散了一半，在那倒影之下是祂的怒火。
“我说我说！！！你把火撤了！快！！！”
火围着人谱燃烧着，在里面发出尖锐的叫声。
“——是天地！在混沌！！！那小孩现在在混沌那里！！”
容塗眉心一凛，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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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混沌，黑沉沉着，总有让人看不清前方的感觉，而洛灼在里面回渡着。
那声音告诉他混沌是天地初开的时候，是万灵之源，只有找到机源，就一定有办法，可他已经找了半天了。
现在他迷路了。
恍惚之间洛灼看到一个身影——那人戴着黑色斗蓬，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见那人抬了一下手，下一刻混沌四退，那人从迷雾中来。
“你……是谁？”
那人勾了勾唇，动了几下——
“请叫我——天地。”
天……什么？
“回去吧，孩子。”
恍惚之间洛灼感受到熟悉的温度，一双大手揽上了他的腰，炽热的呼呼声从上面传来，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我放你回到那人世间，请你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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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恶灵冲破了地狱，万灵涌入凡间，肆意横行，刹那之间血流成河。
神魂再次清醒的时候，洛灼只看见万灵缚身，浑身是血的人，那一刻他明白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入，天门将他接过，天阶已不知何时崩塌殆尽，一时间极其混乱。
恶鬼嘶吼声交杂着，在他耳中如浮尘般渐渐远去。
他睁不开眼，泪水却止不住地落下。
——我想……再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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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而过，物是人非，再遇之时，形同陌路，只有人谱上那行“与神同行”仍静静散着光来。
祂高坐神坛之上如千年之前俯瞰着人类，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可当对上那张日日夜夜所思的脸时，却忍不住松动几分。
——我们会重逢的，我相信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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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满足不了欲望就会踏出底线，为一切可谋利益而不择手段。
神跌落了，梦境也开始了。
在那一刀刺入心脏之后，新神更迭，尘间那暗涌泉穴终于见了天日，世界秩序崩坏，一切都停止了，所有人与灵陷入沉眠。
巨大的梦镜也产生了。
从华天打印连锁店出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便从未离开过，因为错过，所以更加珍惜。
神居高位，却不过一架傀儡而已。
从夏阳高中里的镜面，游戏镜里的【镜像空间】，母神的故事……那些种种浮过，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
万物废墟之上，世界终于迎来一场全新的变化，黎明的光照亮了深渊，而他们在天光中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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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的世界，我换来了。
爱意贯穿心口，我的使命是你。
——我要寻他，哪怕世俗都不曾承认过。
——我等的那个人，会带着一颗炽热的心奔赴我。
——我宁愿永坠地狱，也不要去没有你的人世间。
——我囚你，入我心魄。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与神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