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天道有个约定》落云渊

3、南浔

　　慈溪堂中人来人往，一处偏僻的药房里，眼前颇具风骨的医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翻阅医书，一会儿又瞥向叶文洲。

　　“月医师，您说点什么吧。”言翊心沉不住气地说道。

　　来这快一个时辰，月华仔仔细细探查完叶文洲之后，就翻出医书，一声不吭地找着什么。

　　“你是以水入道？”月华看向叶文洲。

　　“是的。”

　　“不像，”月华重新探查后，方才确认下来，“以水入道之人，内息或如流水潺潺，柔和绵延，或如惊涛骇浪，汹涌起伏。而你内息运转极为缓慢，却也不似凝滞之态。”

　　“月医师，文洲之前在火阵图下修行六年，会不会……”言炳问。

　　“你见过烧沸的水吗？”

　　“见过……”言炳自知问了个蠢问题，不再说话。

　　“你的经脉并无问题，既然你在世人眼中是以水入道，那么目前便先按这条道走下去。”月华收起医书，“南浔中心的生命庭园即将开放，你可以试试去那里求道，慢走不送。”

　　四人道谢后离开医馆回到言家，离生命庭园开放还有两天，在此期间可以做好准备。

　　“文洲，你入道不久，半月不到就开始求道会不会太急促了些？”黄椋有些担忧。

　　过去总有些以修行速度快为傲的人，但这些人都无一例外的卡在悟道这一关。因此，卜圭大陆的修行向来注重历练与悟性。问道之后，便外修五行之力，内修道法根基，道基稳固，外力自然而生。

　　“伯母，我明白的。我打算这次先去熟悉一下，若能成功最好，不行那便半年后再试。”

　　“好，翊心去过生命庭园，让她给你介绍一下，我帮你准备物需。”

　　“谢谢伯母，又麻烦您了。”

　　“不必如此客气，翊心要是有你一半稳重就好了。”

　　“什么！我很稳重的好不好！文洲还是我带回来的呢！”言翊心直跺脚。

　　“是是是。”黄椋敷衍一声便离开了。

　　“你很稳重吗？”言翊心非常不爽。

　　“大概是的。”叶文洲嘴角微翘。

　　“是谁入道整那么大动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的！”
　　“……”
　　“是谁半路上哭哭啼啼的！”
　　“……”
　　“是谁晚上还要我陪着睡觉的！”
　　“……”

　　叶文洲面无表情地捂住言翊心的嘴，把她拖回了房间。

　　生命庭园是南浔修行者都向往的一片密林，这里生命气息极为浓郁，更有传言里面存在一颗具有生命的树。若是遇到，可一同修行，有悟性的人更能直接参悟生命之道。

　　“生命庭园会开放八天，前几天大家都会去碰碰运气找生命之树。我也找过，但没找到。”言翊心边说边画着地图，“这里也没有固定的修行方法，散步也好，冥想也好。生命庭园的作用就是为修行者提供一个能直观感受生命力的地方。”

　　“我这八天可是把生命庭园逛了个遍，不然可没有这么详细的地形图。”言翊心展开画好的地图，给叶文洲一一说明，“你可以先挑喜欢的地方去，有时间再逛其他的。”

　　“谢谢你，稳重的翊心姐姐。”叶文洲两指顶着嘴角，做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言翊心手又痒了。

　　距离生命庭园开放还有半个时辰，蓬勃的活力已隐隐从门内散发出来，门外求道之人接踵而至。

　　叶文洲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外围，高耸的墙像结界般将密林围起，墙面密密麻麻刻着金阵图，倒像是要彻底隔绝这片密林。

　　“翊心，这个密林是人工维持的吗？”

　　“不是，这片密林一直无人看管。”言翊心似乎又想起什么，“我听说它原本只有一个花园大小，但木元素活力满满，因此很受大家喜爱。但在某一天，它突然飞速扩散，惊动了南浔成道的隐世修士，后来他特意从无锐境请人来打造了外围，并定下空禁，门一但关上，修者只能出不能进。”

　　“外围建成之后，才有了生命之树的传言。”不知怎的，言翊心突然有些担心起来，“你在离火差点被烤干，进去了不会被吸干吧……要不还是等下次？”

　　“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但有时候，是由不得你选的。若我不是木系……”言翊心一脸忧郁。

　　“翊心，你若不是木系，就没法把我从雾里拉出来了。”叶文洲打断言翊心，认真地看着她，“就算我们相隔两地，多年不见，我相信再会时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文洲……不然我陪你进去吧。”

　　“别闹，你还有入学测试，要是没通过，我出来会嘲笑你的。”

　　门开了。

　　“我进去了，你专心测试。”

　　“我八天后来接你！”言翊心朝着叶文洲的背影大喊。

　　叶文洲挥了挥手，随即隐没在绿林之中。

　　言翊心给的地形图非常详细，地面构造及主要的植物种类都做了标注。叶文洲挑了处有湖泊的地方，辨认好方向，便朝着那去了。

　　一路走来，各类花草树木错落有致，路过一僻静之处时，有几株藤草趁叶文洲不注意缠到她手上。被轻轻剥开后，竟躺在地上装死。

　　“我要先到处逛逛，之后再来找你们好不好？”叶文洲蹲下用手指摸摸叶片。

　　似是听懂了般，藤草们慢慢缩回去了。

　　到达目的地，眼前是一片极为清澈的湖泊，湖泊边缘寸草不生。叶文洲掬起一捧水，又倒回去，竟没有荡起一丝涟漪。

　　“死水？”

　　叶文洲随即向下一处湖泊走去。

　　这两天里，生命庭园的湖泊已被叶文洲走遍，湖泊里都是死水。这与生命二字，背道而驰。

　　叶文洲想起缠着自己的藤草，决定去找它。

　　看见叶文洲回来，藤草们便不客气地扒在她手上，叶片被来回拨弄也毫不在意。

　　叶文洲伸手触碰其他草木，它们没有躲开，但也不像藤草们贴上来。时间久了，会抖抖叶片悄悄拉开一点距离。

　　叶文洲索性坐下来，展开地图，开始思考湖泊的事。

　　生命庭园共有八个湖泊，错落分布在靠近外围的位置，绕成一圈。

　　金阵图削断生长空间，死水削断生命之源。

　　那这庭园里的生命力是从哪里来的。

　　“总不会是生命树在养这片密林吧。”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藤草们依然趴在她手上仿佛睡着般一动不动，缠得死死的，根本拿不下来。

　　叶文洲放弃，就地躺下开始冥想。

　　叶文洲睁开眼睛，眼前是陌生的房屋构造，熟悉的封闭环境，她皱起眉头，确认内息还在正常运行后，她开始仔细观察四周。

　　与上一次比起来，处境似乎要更为糟糕一些。屋内什么都没有，四面皆是白墙，唯有北面墙中嵌了一扇不透明的窗。

　　叶文洲推动窗户，开了。

　　窗户外面有一条足够两人行走的过道，她翻出去，终于看清外面的样子。

　　过道所在之地是空中，左右两边被白墙堵死，正前方有一道略显敷衍的横栏，似乎在提醒人不要向前走。叶文洲极力向下眺望，只能看见云层，扶着横栏探头看向左边，却看见相同的构造。略显不同的是，左边的房间更为老旧，墙面上有稀稀落落的裂纹，看上去一碰就碎。

　　“咔”，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叶文洲下意识远离了声音来源。

　　只见一根粗壮的树枝撑破屋子裂缝伸展而出，墙面似是被打破平衡碎裂开来。

　　过道左边的白墙，也因此布满裂缝。

　　确认树枝再无动静之后，叶文洲慢慢靠近继续观察。

　　这根树枝已然成为那片空间的主人，茂密的枝条挤满整个房间，却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

　　叶文洲返回自己屋内，如她所料，接连左边的墙已有破洞，仔细观察后，发现落脚点只有树枝。

　　她用手戳戳树枝，没有反应。再用力捏了捏，依旧没有动静。

　　叶文洲攀上树枝，沿着枝干走出墙壁范围，她向左望去，那是一片延绵不绝的围墙，但很多地方已被穿透，它就像被寄生了一般。

　　恍然间，叶文洲似乎看到这些树枝如脉搏一样跳动。

　　右边的围墙较为完整，她向右下方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状况似乎没有改变，眼前还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树枝。

　　“看来这样慢慢走是不行了。”

　　叶文洲停下脚步，思考破局之法。

　　没过多久，她下定决心，迅速凝结出一段水绳，将一端绑在枝干上向下跳去。

　　而此时，这些树枝就像被激活了一样，争先恐后地向叶文洲涌去。她立刻收起水绳，跳到最近的枝干上，但树枝们似乎已经锁定她了，尖锐的枝条直冲冲地刺向她。

　　叶文洲不再顾忌，用水绳片刻不停地穿梭在树冠之间。她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能够看见地面。

　　在叶文洲踏上地面的瞬间，这片空间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刚的追逐没有发生过。

　　地面上仍是树冠的范围，它们将这里装扮成一片黑色密林。远远望去，前方似乎有一个黑洞，它像深渊巨口一般盘踞在地面。叶文洲朝它走去，走近后才发现，这竟是一颗巨大的树干，所有的枝干都是从这里延伸而出。

　　叶文洲绕着树干走了一圈，没有发现通往地下的入口，也没有发现离开的出口。

　　她估算了自己下落的高度，在脑海中和之前窗外看到的云层高度进行对比。

　　“这高度不对。”

　　现在的地面，或许是假的。

　　叶文洲开始凝结水球往地上砸，一个接一个，或许做不到水滴石穿，但一定能钓到某个装死的家伙。

　　一簇黑色的树根悄悄钻出，从叶文洲身后慢慢靠近。在她察觉之前，包裹起她沉入地下。

　　这片空间又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