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天道有个约定》落云渊

12、离火

　　叶文洲恢复视野，眼前是熟悉的电视机，右边是带着铁栅栏的窗。她走上前，手穿过栅栏间的缝隙，向外推去。

　　窗开了，但窗外空无一人。

　　叶文洲赌对了。

　　她很清楚，她是特殊的。她能来往于各个空间，能威胁到尚在成长的诡境，自然也会成为它们的目标，若被诡境吞没，本就不属于未来那个世界的她，要么死，要么便是来到这里。

　　或许可以称为，诡境的起源地。

　　这里有人保她。

　　她走到作业本前，文章依然是上一次的样子，标题是《噩梦》。

　　叶文洲重新看起这篇文章。

　　三年前，我大病一场，妈妈不知从哪淘来一堆黑色莲蓬，每天煮给我吃，说吃了就会好，我都偷偷倒掉了。

　　可我晚上睡觉时，总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为什么不吃掉我？”

　　“你想死吗？”

　　“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这些话，每天晚上在我耳边响起，我以为我在做噩梦。直到有一天，妈妈又端给我一碗莲子汤，她盯着我，我没办法倒掉。我闭上眼睛，正准备一口气喝完，一阵令我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声源处正是我手中的碗。

　　黑色莲子裂开的口像刻在它们身上的笑容，我将碗狠狠砸在地上。

　　外面传来轰隆的雷声，家里突然跳闸，闪电带来苍白的光映在妈妈脸上，她带着诡异的笑容，怜悯地看着我。

　　我视线模糊，分不清此刻究竟是现实还噩梦。

　　也许黑色莲子是我的幻觉。是我病了。

　　后来，我乖乖喝下药。

　　我成为了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在无间炼狱等你。

　　“是时候去找她了。”叶文洲猜想，这里应该也有另一个她，只不过不知为何，这里的她是独立存在的。

　　叶文洲放下信件，走出房间。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铁门。她推开铁门，门外不远处是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

　　叶文洲踏上阶梯，走到“337”门前，门自动打开，里面竟然是一节车厢。她踏入车厢，车门立刻关闭，火车开始行驶。车内没有亮灯，漆黑一片。叶文洲静静站着，等待到达目的地。

　　微光透入火车，车门打开，外边是一座高塔，塔有八层，被黑色火焰包裹，见有人来，火焰自动破开一条通路。

　　叶文洲走到塔前，推门入内。

　　她保持警惕，向上走去。可一到七层全部空空如也，她很快便到达第八层。

　　第八层是黑色火海，火海中央摆放着王座，另一个她端坐其上。火焰化作羽衣缠绕在她身上，她右半边脸上纯黑火纹蔓延，头顶歪歪扭扭别着一顶炽红莲冠，无神的双目在看见叶文洲时有了一丝光亮。

　　“你终于来了。”她站起身，走向叶文洲，“我等你好久了，从今以后，这座塔属于你了！”

　　她眼睛越来越亮，隐隐有火光闪烁其中，语气也越来越激动，她伸出手抓向叶文洲。

　　叶文洲急忙避开，“谢谢，我不需要。”

　　她手僵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像是听见天方夜谭，“你拒绝我？最没资格拒绝我的人就是你！”

　　她陷入癫狂，声嘶力竭地喊着，火焰在她身旁腾起，张牙舞爪，蠢蠢欲动。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这里了！！！你以为就凭那时候的你，能逃出这个鬼地方吗？？？我等你这么久！！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是英雄！你是救世主！你是天选之子！那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聊聊，好吗？”叶文洲看见对方顶着自己的脸疯狂至极，有种割裂般的违和感。

　　这句话似乎戳到她的痛点，她比之前更加疯癫。

　　“冷静？为什么要冷静？对，要冷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个没有灵魂的怪物，你只会冷静。你在朋友遇难的时候，也是这样冷静吗？你一直在骗她们吧，哈哈哈哈哈。”

　　“……”叶文洲不明白没有灵魂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她说对了。一直以来，叶文洲都仿照着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与行事，如今，这已成为她的本能。那些激烈的感情对于她来说，如同雾里看花般缥缈无踪，捉摸不定。但庆幸的是，她骗过了所有人，也差点骗过了自己。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对了？没关系，你来接替我，这座塔里有所有人的感情，你一定能学会的。”她恢复和善的样子，向前一步，引诱叶文洲。

　　“不用了，你生气的样子有点吓人。”叶文洲耐心告罄，冷漠地退后一步。

　　“……”

　　“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若你想对我不利，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可以把我留下。”

　　她静静地看着叶文洲，摘下头上的莲冠，安抚似的摸了摸它，“带着它，走出这座塔。”

　　叶文洲接过，问，“那你呢？”

　　“不用你假好心。”她回到王座上端坐，右边脸上的黑色纹路正慢慢向左边延伸，“滚吧。”

　　叶文洲被轰出第八层，向第七层坠去，王座上的她化成一枝黑色莲蓬，被火焰包围。

　　第七层依旧空空如也，叶文洲仔细观察莲冠，赤红的表面流光溢彩，内里似另有乾坤，时不时闪现一道黑影。

　　叶文洲不做他想，将莲冠放入怀中，向第六层走去。

　　第六层摆满了叶文洲爱吃的零嘴，堵住了通向第五层的入口。

　　“……”不会要吃完才能下去吧？

　　她走到通道处，将食物摆到别处，好不容易整理出一小块空隙，结果扭个头的功夫，空隙被填满了。

　　“真是幼稚。”叶文洲眉头一挑，默念，“我喜欢喝水，我喜欢喝水，我喜欢喝水。”

　　没过多久，叶文洲被水冲到了第五层。

　　浑身湿哒哒的叶文洲掉进了法器堆，附近还有各式各样的修炼至宝，填满整个空间。她爬起来拧干身上的水，目不斜视地走向第四层。

　　“哼。”叶文洲冷笑一声，“摆一堆不适合我用的有意思吗，没脑子的东西。”

　　刚踏进第四层，叶文洲就被人扑倒在地。

　　“文洲姐！你吓死我了！”炽羽抱住叶文洲不放，“我终于找到你了。”

　　“先起来。”叶文洲拍拍炽羽的背。

　　“我们走。”炽羽拉起叶文洲准备带着她破塔而出。

　　叶文洲甩开炽羽的手，头也不回地向下层通道走去。

　　第三层。是听火堂大厅。

　　“情况如何？”炽羽走进来，现在的她身形挺拔，看起来沉稳内敛，可靠不少。

　　“不太好，那诡异的黑火已经开始污染火莲。”谷烁从内室走出来。

　　“阵盘准备好了吗？”

　　“你非得如此吗？”谷烁叹气道，“若叶姑娘在此，定不会……”

　　“闭嘴！没有阵盘，我也一样能对付它！”

　　叶文洲像旁观者一样，其他人似乎看不见她，她看着炽羽一天天变成那副阴沉冰冷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掌心传来刺痛感，她抬手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已被指尖刺破，炽红的纹路延着鲜血在手臂上铺开。

　　叶文洲漠然放下手，穿过眼前的幻境，走向记忆里的通道。

　　第二层、第一层、她无视眼前的一切，走出塔外。

　　叶文洲正位于莲花中心，掌心依然留有刺痛感，再看却没有伤痕。

　　“文洲姐！！”

　　炽羽惊喜若狂的声音回响在这座山体内部。叶文洲转头看去，只见一团熟悉的红色身影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接住。

　　“七个月了，文洲姐，呜呜。”

　　是熟悉的炽羽，叶文洲确信自己回来了。

　　“学院的入学测试是不是已经开始了？”叶文洲算算日子，顿觉要遭。

　　“我担心你这么久！你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莲花轻轻晃动，叶文洲竟然读懂了它的意思。

　　“我们先下去。”

　　二人回到地面上，此刻，火莲中央，一座塔缓缓升起。经过火莲的净化，塔身的黑色火焰凝聚在火莲中心，形成一道莲蓬虚影，而后火莲退回岩浆内，这座塔浮在火海之上。

　　炽羽目瞪口呆，“这，这岩浆下面怎么有座塔？”

　　“可能是天道觉得好玩吧。”叶文洲抬头望向第八层，等了许久也没有变化。

　　“文洲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对了，你的生辰礼物。”叶文洲拿出怀里的莲冠，莲冠表面依旧耀眼夺目，只是里面再没有黑影闪过。

　　“好漂亮！！”炽羽接过莲冠，爱不释手。

　　“我觉得很适合你，这是从塔里拿出来的，也能算是我做的吧。”

　　“哪有这么算的！哼，这次就放过你了！”

　　二人走到听火堂，叶文洲忽然回头看去，一枝赤黑相间的莲蓬正从第八层探出来，似是感受到叶文洲的视线，它僵住了，又自暴自弃般滚落岩浆之中，被冒出头的火莲接住。

　　“文洲姐，你又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以后这座火山可能会变得生机勃勃。”

　　“啊？别了吧，火山可不兴生机勃勃。”炽羽大惊失色。

　　“只是此事无法向谷主详细说明了。”叶文洲顿了顿，“我父母那边……”

　　“……文洲姐，他们都知道了。”炽羽尬笑一声，做了个鬼脸，跑出听火堂。

　　“炽羽！！”叶文洲追上前去，却迎面碰上怒发冲冠的叶父叶母。

　　“……”

　　叶文洲在父母的耳提面命下到达无锐，赶上了入学测试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