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莓》pink涵

1、初悸

　　1 夏末
　　# 夏记2023.9.5
　　运动会，暴风雨前的阳光，即将学考月考，没办法很好享受。总结：热，夏，少年。我在听歌，听到一句歌词，“他的耳机牵着你的夏天。”天台那个人谈的钢琴，在勾着我的弦。

　　夏天的光缝合了双眼，滚烫，辛辣，透光的树叶是少年的情书，墨绿色的告白被赠予远方。
　　2023年九月末，南方的小城被藏在夏天，不愿割舍，还是盛夏暑热的样子，树叶脉搏在金光下鲜活跳动，看台下人潮汹涌，人声鼎沸。
　　青始的校运会犹如蝉鸣叫嚣着。
　　校运会在每一年的初秋被展开。
　　言夏坐在看台，手上撑着太阳伞，眯着眼，头靠在死党陈斐的腿旁。
　　一身纯白衬衫，干净，在阳光下泛光。
　　发丝蓬松，好像一个慵懒的午后。
　　可这是校运会，他要被烧成一根薯条。
　　“热死我了啊…”陈斐不知道叨咕了几遍。
　　“好热啊。”止夏开口。
　　学校校领导为了学生在校运会跑到寝室呼呼大睡或者教室里玩多媒体，设置了个文明班级评选，也就是除了中午，晚上，只能待在看台上。
　　日出日落，濒死的鱼，学生们横七竖八的躺着，或者下棋，有的还在背书刷题。
　　青始不是一个压力很大的中学，但亦有高手在。
　　台上如花海，一把把五颜六色的太阳伞被绽放。
　　突然，言夏的视线里撞进一个泼辣女子。
　　“你们几个五大三粗的，下去给我们班女生4*100米加油啊。”
　　班主任电影里的开场都是从这样的台词开始。
　　“李老师，我们没有志愿者牌啊。”陈斐慢慢开口，透露疲倦。
　　“哦，那你们去写几张加油语放在主席台那，快点！”
　　陈斐推了推言夏。
　　不动。
　　又一次。
　　“大哥别装死，快点，纸和笔在这。”
　　“…”
　　“当我死了，好吗。”
　　“演唱会…”
　　一头顺毛的小猫乖巧的马上站起！
　　“…”
　　止夏拿出一张白纸，构思了一下，写下祝愿，把撕下一半，起身要去交给主持人。
　　突然，耳边掀起一阵浪潮。
　　言夏顺着海浪声，望向广阔草坪上的跳高台。
　　一个纯黑运动服的少年踊跃一跳，敏捷的绕过黄杆，像青鸟，海鸥，浪花，
　　飞越了很远，言夏好像能听见太平洋在叫嚣和夏天知了在奏乐。
　　少年蹦跶着从海绵落在地面，甩了甩手臂，侧脸留下一个很好看的笑。
　　“卧槽…”
　　身后的人出口成章，脱口而出的敬佩。
　　言夏这种运动白痴内心膜拜了一下，止住的脚步又被牵动，走向原始目的地。
　　绕过少女的目光，树下闪过的目光，红日的目光，言夏递上祝福词。
　　主持人看了一眼，准备举起话筒时，台下老师又先开口。
　　“同学们！”
　　“同学们注意了！”
　　言夏又被暂停，再次寻找海浪的声音，还是那个少年身上。
　　“陈见止同学已经超过校记录！”
　　“现在。”
　　“让我们看看，他是否能继续取得胜利！”
　　只见台下的少年放松的抖擞了下双肩，活动着，准备着起跑的姿势，突然，被放飞了。
　　海浪声泄在心里。
　　少年脱缰，一往无前，那一刻，突然又飞向蓝天，循转了身姿。
　　砰的一下，少年挣脱了一切，绕过荆棘，坠落。
　　台上的海浪声，为少年呼啸，呐喊，狂风掀起。
　　这时，主持人终于念出祝贺词。好像在为少年偏心。
　　你听得到吗
　　“我赠你长空，荒芜，这个世界永远在为你运作着，包括头上来往交错的朵云，永远不会被暂停，除非你放弃，你是唯一的神，加油。”
　　“Fever dream high in the quiet of the night
　　寂静黑夜 做着炽热的梦
　　You know that I caught it
　　我沉迷其中
　　Oh yeah you're right I want it
　　你说得没错我内心充满渴望
　　Bad bad boy shiny toy with a price
　　坏男孩就像昂贵的漂亮玩偶
　　It's a cruel summer
　　多么残酷的夏天
　　No rules in breakable heaven
　　这脆弱不堪的天堂不会有任何束缚限制”
　　…………
　　有力，打动的欧美女声穿进清风，青春的旋律在这时被歌颂，止夏被枪决了，这一刻。
　　浓郁的香樟被疯狂的摇晃。生锈的吉他被掀起，被拨动，弦被乱奏，又断。
　　言夏被暂停了，他的世界被暂停了。
　　心脏声在喧哗却静音的世界里疯狂跳动。
　　“同学们！他成功了！快，把掌声送他！”
　　言夏眨动双眼像在回应什么，突然身后的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拿着相机，想记录下这个瞬间。
　　“同学请让一下，谢谢。”
　　言夏却傻愣着没动。
　　卡擦一下。
　　他闯进了属于别人的镜头。
　　某一刻，永恒不变。
　　言夏愣在这样的氛围里，广播里的音乐悠扬，嘹亮，又厚重，轻盈。翻看再多书籍也找不出形容词，耳机线脱落的世界，也还不错，他突然这样想。
　　正在播放的MV，显示条滑动着，少年，走动人群，掌声渐渐烈烈。
　　女同学的话过一会才飘回左耳。
　　“不好意思。”他手不知道放哪，左手摸了一下鼻头说。
　　女生抬头，视线从cd移至面前的少年。背光，在身前留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楚，白色棉衬衫，薯片胸前印着校徽。
　　发丝微黄，蓬松。
　　一时无言。
　　言夏被看得有点不适，微微低头后绕回看台。
　　迎面和陈斐打了个照面。
　　陈斐一手捧薯片，吧唧着嘴看言夏走过来。
　　“来了？”陈斐明知故问道。
　　“没来。”言夏绕回去。
　　陈斐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的一只脚蜷缩着。
　　“哎，你看到没，刚刚我被瞎子老师吵醒了，这么大动静。”
　　他说的是刚刚喊麦的，激情的，那个大喊着陈见止打破记录的体育老师。
　　一开始每次看见他总看到戴个黑色墨镜，陈斐他们一看到他耳朵里就是二泉映月的旋律。
　　结果到了上个学期结束才发现，人家这是变色眼镜，阳光下镜片是黑色的。
　　此时打不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真的牛逼，这么高都跳过去了，跳了这么多次也没见累，我看瞎子都调高了好几次。”
　　午后，学生们终于可以躲躲白日，自由活动了。
　　黄晕的天空，被一丝蓝搅和，赛道上学生交错，嬉戏，喧哗，路过一片足球场总是小心翼翼。
　　这是言夏此刻的世界。
　　陈斐喜欢热闹，去和其他同学打球去了，这个年纪的男生一刻也闲不下来。
　　而言夏却不是。
　　他喜欢孤独，却不孤僻。
　　此刻去往高中二楼，他想安静的背会书。
　　走到教学楼阳台的二层，就听见钢琴声悠扬。
　　空气中有看不见的音符飘动，他坐在冰凉的椅子，打开资料。
　　头顶上的阳台放置了一台钢琴。
　　每到午后六点半，雷打不动，伴随着钢琴的试音声，就会掀起一首钢琴曲。
　　他偶尔听得懂是哪首歌，有时候听见好听却不知道的歌，反而有种意外的惊喜。
　　在他准备学考那段时间拥挤，压力无处安放的日子，这是他的巢。
　　他某天只是偶然来找高中学管，听见这样的钢琴声，突然就走不动脚。安静的站在栏杆旁忽汹涌，猛烈，突然又安静温柔的音乐。
　　有时候也会好奇，什么样的人，会在时间这么紧张的时代，地点，工作日，人们挤破脑袋用来学习的时间，坐在空气冰凉的秋天弹那么久的琴呢。
　　有时候他也想爬上楼看看，就偷看一眼，是什么样的人，男生？女生？相貌性格呢。
　　应该比较安静吧。
　　每当他心情急躁的时候，琴声又柔和起来，仿佛有清风，在摸顺他身上的刺。
　　过了一会，天色渐暗，喷池旁的八盏路灯亮起，紊乱的风吹飞了地上的叶子。
　　他低头踏出一步，踩在落叶上，又脆又响，
　　像饼干被咀嚼。
　　要深秋了啊，他想。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浪漫起来，很想等下一阵风，看这一阵风吹刮下的第一片叶子。拿走它。
　　突然，他等来了一阵风，黑暗中，被微光照亮的树中掉落一片。

作者有话说

　　“他的耳机牵着你的夏天。”选自《小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