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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今日宜设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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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君时看着回廊深处,说道:“你们去吧,我在这等着”
夏留春埋在年糕背后,声音闷闷的抗议:“不行!一起去”
阎君时看着他这怂样,微笑道:“你要不先把头抬起来再说话”
夏留春不吭声了,年糕一手提溜着他后脖颈把他从自己身上撕开,随手扔给了阎君时
那被锁链绑住的腐尸,因为嘴也被封住了,只能发出闷闷的吼声,腐烂的眼角目眦欲裂,阴狠的瞪着眼前的三人
年糕比它更狠,一手扯着链端,把它在地上拖拽着往挺远深处走
夏留春闭着眼睛扯着阎君时的衣袖跟在后面走
“......”阎君时眼看着他闷头撞在了一颗柱子上,叹了口气,说道:“松手,我自己来”
夏留春松了手,捂住自己鼓起好大一个包的脑袋,疼的龇牙咧嘴:“就该你自己走,你既然不是鬼,在地府打工肯定也是另有所谋,既然这样,就好好做嘛,干什么这么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
阎君时头疼,没理他
三人顺着走廊走到庭院最深处,夏留春打了个寒战,说道:“越来越冷了”,他抽抽鼻子,奇怪道:“没有找到具体在哪,这里到处都是鬼的味道”
阎君时来到了那棵长得十分茂盛,枝条能伸到庭院外的大榕树下,只看了一眼便说道:“在榕树里”
年糕走过去,丢掉锁链,抽出长镰:“退后”
阎君时从善如流的错开几步
榕树里的鬼似乎感应到了杀意,颤动起来,树叶簌簌而落,阎君时伸手掸掉了落在自己肩头的树叶,侧眸看着那把巨大的长镰
不知怎么,这把长镰让他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年糕一刀劈了下去,响起一声惨叫,却不是躲在树里的恶鬼的
阎君时回头,看到那具腐尸不知怎么挣脱了锁链,正一手掐着夏留春的脖子,冲这边无声的嘶吼,头颅上烂肉一块块脱落,白生生的蛆虫滚动
夏留春叫得像一只惨被拔毛的公鸡,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虽然他看起来很惨,但是阎君时还是捏着眉心,问年糕:“他好歹也是无常,搞不定这具腐尸?”
“不,他只是嫌恶心”
“......”阎君时无语的转过身
那腐尸见这二人都不怎么搭理它,有些疑惑,似乎觉得自己抓住的人不足以当筹码,便一把甩开了夏留春,嘶吼着朝年糕扑了过去
年糕甩手,长镰一震
夏留春捂着脖子喊道:“年糕别杀它!”
长镰临到关头换了个方向,刀背一下把腐尸拍开,那本来就腐烂的不成样子的身体狠狠地砸在了榕树上,半天没能再爬起来
夏留春咳嗽着跑过来:“它目前还不能说是死了,你要是杀了它,就造成杀孽了”
年糕面无表情的收回了长镰,他一指地上的锁链:“你的链子,别再放我这了”
“咦惹~”夏留春看着那绑过腐尸的链条,嫌弃地一皱眉:“你就再帮我收一次”
年糕转身,留给他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阎君时走过去,蹲在地上看那具快要散架了还在挣扎的腐尸,问道:“你在保护这棵榕树里的鬼?”
腐尸冲他龇牙
阎君时眼睫低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它,轻声说道:“可是它不管你的死活,你快要死了,他还躲在里面不出来”
树叶喧哗
年糕走过来:“保护无用之物的人,也是无用的,不用管它,我直接劈开这树”
腐尸强撑着站在树前,一副拼死保护的姿态,阎君时站起来,沉默地退开
锋利的刀锋离腐尸还有一寸之遥时被挡住,一个漆黑的身影站在了刀锋前,这道身影一出现,空气立刻灼热起来,像是什么烧着了,还散发出一股焦臭味
这个才是这宅子里的恶鬼
夏留春怕年糕一刀把这俩给劈了,连忙把他推到身后,说道:“我来我来”
年糕微皱起眉:“危险”
“没事”夏留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转头看着这个被烧成黑炭一样的鬼:“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锁着你走?”
面前这个鬼,身躯像是被烤干水分的黑炭,扁平脆弱,他摇了摇头,声音干哑:“我走不了”
年糕立刻去捡扔在地上的锁链
“哎呀别冲动别冲动”夏留春安抚他,问黑炭鬼:“走不了?为什么?”
黑炭鬼说道:“你们不是看到那口井了吗?”
“那井怎么了?”
“井上有火”
阎君时修长眉峰一挑
面前这个带着焦臭味的黑炭鬼,不难猜出生他前是怎么死的,给被烧死的鬼打井,井为水,意在超度,但是在井口刻火,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就好比请君入井后,井中不放水,反而添了火,让其中的魂魄出都出不去,只能永远被困在其中
可谓是十分狠毒
“有火.....”夏留春浓眉皱起:“不是,有什么?”
他回头看向年糕,年糕摇摇头:“确实刻的有字,但是没注意是什么字”
夏留春又回头看向黑炭鬼:“你是不是生前得罪了什么人?”
黑炭鬼摇摇头,突然哭了起来,鬼的哭声说是哭,不如说是尖啸,刺的人耳膜生疼,粗大的榕树无风自动,将原本就光线不亮的庭院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尖啸声包含痛苦和愤怒,阎君时抬眼,轻声说道:“别哭了”
尖啸声戛然而止
年糕看了他一眼,夏留春也稀奇的看着眼前的黑炭鬼:“真不哭了嗳”
他抚住自己的胸口:“你哭的我心口疼.....鬼的杀伤力真是强,我就没见过哪个人能哭得我胸口疼的”
“那是你太脆弱了”年糕抬腿就走
夏留春问他:“你去哪儿?”
“去找下一个,这两个明显是被人困在此处的,等别人来收拾”
夏留春挠挠头,确实,能以这么狠毒的法子困住一个鬼,还放进来一具既不是生也不是死的腐尸,想必是有什么仇什么怨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放出这个鬼,就要找到打这口井的人
可是茫茫人海里,到哪找?
夏留春看了看眼前一尸一鬼,不忍心:道“那就这么把他们放在这了?”
年糕头也不回:“如果每个都要这么管,那你什么时候能渡化五百只魂魄?”
“应该是什么都不管的话,什么时候能渡化五百只魂魄吧?”
年糕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夏留春怂了下,随即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阎君时一直抄着袖,闲散地站在一边当一个旁观者,此时见到眼前两个少年僵持住,便悠悠的开了口:“我说,没我什么事了吧?可以送我回去了吗?”
夏留春气闷地回头看他:“阿时你说说他”
阎君时打了个哈切,修长的手指掩住脸,说道:“说不了,快送我回去,我还要去搬魂尸呢”
年糕走过来:“我送你回去”
夏留春气鼓鼓的站着,像个生闷气的仓鼠,阎君时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懒懒地开了口:“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找到造这口井的人,好解决的呀,既然他能以火困水,那你也可以造一个以水围火的局,他不就能被放出来了?”
夏留春双眼一亮,正要说什么,但是面前已经没了人影
阎君时眼睫一眨,已经回到了地府一层
昏黄的天际下,丧钟长鸣,大鬼小鬼都跑出来上工
阎君时摸摸鼻子,还没休息呢,就要去上班
都怪那俩小鬼
背后突然窜过来一只鬼影,大壮怒气冲冲的耷拉着仅剩的半张脸,说道:“阿时,你可待赔我!”
“?”阎君时无辜道:“什么?”
“你家里来鬼了也不说一声,我家大黄闻着陌生鬼的味道就冲进去,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家大黄现在还怕的上吐下泻,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呢!”
阎君时一怔:“我屋里有人?”
“是啊,你自己家里来鬼了你不知道?”
阎君时稍加思索,便微笑道:“我还真不知道,抱歉了,大黄的事给你准备个赔礼,我这就回去看看”
大壮满意的咂咂嘴:“嗨呀,都是街坊邻居,也要不了那么多,你回头准备个烤鸡......”
阎君时一边挂着笑听他说一边离他原来越远,等大壮回过神,面前已经没了踪影
***
这座摇摇欲坠的小茅草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建造的,反正等阎君时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住了挺久了
阎君时推开虚掩着的门,小小的屋子陈设一览无余,他一眼就见到了床上熟睡的男人,他的目光从男人修长结实的双腿往上,略过某个部位,来到苍白但是异常有力量感的胸膛,随后见到了一张沉睡的脸
阎君时从以前起,就觉得这张脸熟睡的样子非常的惹人疼惜,眉峰皱起,嘴角带着一丝固执的不高兴,但是神色依赖
只是醒着的时候,这人周身的气质就仿佛从深渊里挣扎着跑出来的厉鬼,阴森可怖,让人多看一眼便能刺痛眼球
只在某些时候,脆弱的让人心疼
比如哭的时候
阎君时轻吐出一口气,那张神色一直温和慵懒的脸上,此时面无表情,像是皓月升腾起雾气,让人捉不透,摸不着
他缓缓的在床边坐下,但是小心的没有挨着床上的人
他垂首,长发从肩头滑落,一丝一缕,柔顺而没有生命
阎君时把脸埋进手里,不敢再看床上的人,声音低哑
“这一次....我又该怎么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