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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童话王国 ...

  •   天空像倒置的灰色海洋,无尽的云涛浪潮都在此起彼伏地汹涌,怎么也望不到世界的尽头。
      巨大而无规则起伏的云块像极了一团团膨胀生长中的肉块,或者不断延伸、蠕动翻滚的触手巨怪。

      散发出可怖温度的日晷不停旋转着,像一枚庞大邪恶的眼珠,以它无处不在的致命光线,窥伺白雾下的丰饶仙境。

      嘘!若你不慎掉进这个奇妙而致命的仙境…

      小心!不要抬头!

      小心!保持谦卑!要像地表成群游荡的行尸走肉一无二致!要低垂你高傲自大的脑袋,要像一束束熟至腐烂的麦穗压弯腰杆!
      必不去尝试仰望头顶那片疯狂的灰海!

      小心!否则你将溺醉在灰白天空深处那有毒的斑斓中,在放荡的喜悦行至高潮后融接崩析化作一滩血水,连四肢朝天的骸骨也要厚颜无耻地扭动起来,欢愉地奔向深渊,加入尸海中腐烂的派对!

      而天空呢?

      天空之上——

      有谁坐在庞大的骨架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支起的长腿,发出一声轻笑…

      ‘呵…’

      声波水一样漾开,为疯狂的仙境带去一丝格格不入的清明。

      这也为他吸引了被层层围困的魔鬼。

      瞬间。

      异样的腥风迎面袭来——

      千分之一秒的间隔,甚至超越虫族的神经反应极限!
      连时间也在这一击下胆寒!

      一方姗姗来迟,一方有备而来。
      本是无可避免、不容躲避的瞬杀袭击!

      有幸得见此幕的联邦虫族来不及思考,只能龟缩在荧幕外睁大眼睛!

      时间在两个怪物中间凝固,0.01秒的转瞬拉长得像一个世纪。

      子弹时间。

      光暗分明的画面里——

      金色的虚影抬眼上督。

      墨绿的瞳孔中央凝固一点放大的寒光。

      幽邃的绿眼睛波澜不惊,映入黑衣魔鬼惨白的畸形下颚…那是一对锋利如绞刀的触肢骨。

      瞳孔寒光恰恰对应那刀锋之上!

      竟是划破道道空间裂纹,妄图摘下他的头颅!

      空间于祂视若无睹!

      强敌。

      ‘哈!’有谁的笑声迎风而燃…

      虚影一脚踏碎无形的分界线!

      0.01秒的开端——是尤物洒在风中的铂金发丝,是唇畔深陷的一只酒窝,是高高扬起的锋利唇角!

      0.01秒的结局——是…

      【!!!???!】
      【老天…?!】

      是无数睁大的眼睛!

      是震动欲裂的心脏!

      是…
      飞龙在天!

      “昂——!”龙吟声震长空!云海波涛不宁!

      绝世的美人乘着摄人的光彩如约而至!
      他的眼眸燃起幽火!他的金发熔化霞光!

      在洒遍天际的瓢泼血雨里,脚踏骨龙的勇者长披猎猎、肆意张狂!

      震耳欲聋的音爆姗姗炸裂,掀起云端之上又一次滔天浪潮。

      短暂而震撼的时间里。

      从虚幻中步出的金发将军,慢条斯理地落下踹飞怪物的长腿,黑革军靴在坚硬龙骨上敲出闷响。

      通往真实的仙境出口渐渐愈合,被彻底封印。

      最强人力封印——安戈诺斯·加西亚左右扭扭脖子,简单松松骨头。

      威严的碧眼俯瞰200米外晦暗云层上站立起来的黑寡妇蜘蛛。

      瞳孔向下一瞟,便知对面被踹断的凹陷胸骨正在飞速愈合。

      …果然,打了那么多仗,所有种族里最麻烦的,还得是同族。

      不死细胞的顽强生命力放自己身上自然千好万好,搁敌人身上…啧!真想一把火给他烧干净啊。

      撇嘴。

      “你就是,”比之十年前更强的星际将军垂眸打量,“搞幺蛾子的幕后主使?”

      【!!!!】
      【哪来的逼王?!?!你爹的帅炸了啊啊啊!】
      【教官我想学这个!!!】

      云端之下的密林。

      斑斓的毒蛾茧子悬挂在密林的深处,虫胎蠕动着,让茧子外浓绿的黏液滴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娇小的蟾蜍吐出一截鲜红的长舌,背部鼓起的脓包喷出臭不可闻的毒气。长着人脸的硕鼠口中发出婴儿的哭泣和欢笑,红红的嘴唇大口咀嚼不明来历的肠子…

      沼泽喷吐臭气,鲜花撕咬蝴蝶。
      丑恶绝伦的天堂朝旅人扬起咧到耳根的欢笑!

      ‘嘻嘻!就像人吃下肉,人与肉就永远在一起!’
      ‘嘻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来吧来吧!孤独的孩子快快找来吧!我们大家永远在一起!!

      银铃般的笑声一连串地响起在费尔多明耳边,像一丛丛高高低低色彩斑斓的蘑菇,摇曳自己肥美多汁的白肉,引诱某个愚蠢的孩童咬下去,填饱自己空荡荡干瘪瘪的肚子。

      …我在哪儿?

      旅人迈出的步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视野天旋地转。

      阴郁的麻木从每个骨缝里钻出来,如附骨之蛆,侵蚀不堪重负的大脑。

      记忆被愈发浓重的雾气淹没。

      漆黑的瞳孔涣散进凝夜紫的虹膜。
      站在小道上的雄虫移开凝望枯木桩下一丛菌菇的视线,咽下口中丰沛到快溢出的涎水。

      他继续向前走…

      诱人的真菌只能遗憾叹气,阴影里的“窸窸窣窣”们也跟着叹气——没办法分一杯羹了…

      前面的路看不到头。

      白雾里的世界风格诡异却风平浪静,平静到不可思议。

      一切都像是倒置的——

      原先通往左手边的路,对称地改成右边。
      十几米高的参天古树,现在低矮枯槁的像个皱巴巴干瘪瘪的老人。
      鲜艳的色彩不存在于颓败槁废的灰白斑驳世界,热闹的喧嚣杜绝于阴森怪异的死寂时空!

      灰白发的雄虫踩着满地堆积如山的枯枝败叶,“噼噼啪啪”地前进。

      弥天的湿冷白雾里,视线仅能看见道路两旁枯树的一点轮廓。只有伸到道路之内的枝桠密布斑驳的病毒斑点,惨绿的颜色昭示着明晃晃的不详!

      枯枝间渡鸦们血红的鸟瞳一动不动地盯着远道而来的客人,黑压压的一片,沉甸甸的压在扭曲的枝头,千篇一律的寂静。

      瘆人的死寂。
      熟悉的死寂。

      无声的寂静像沉默的怪物吞噬轻松和欢乐,压抑、幽冷、引人憎恶!不停刺激着卑王陛下记忆深处排斥憎恶的一切!

      很好。
      非常好!

      走了十分钟的雄虫早已压不住心脏积累的怒火!

      卑王陛下俯身捞起一把枯枝。

      一抬手,狠戾又精准地射向盯着他的漆黑渡鸦!

      “滚开!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盯着我!!”不稳的高昂叫声像疯狂的尖刀,刮尽谨慎和理智!

      尖利的树枝狠狠扎穿一只动作僵硬的鸟儿,尸体“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腥臭的黑红血液渗透到同样黑红的土地里。

      “嘎!嘎!!”可怖的鸦声如同坟地悲鸣,铺天盖地。
      黑压压的一片渡鸦被惊飞到半空上,亦有几只僵硬的黑鸟被树枝扎到,落到地上成为尸体和肥料。

      一把树枝很快用完,但监视的鸟儿却似乎无穷无尽,怎么也杀不完!

      恶心的、称斤论两的视线依旧密密麻麻地粘在雄虫身上,恶心得让雄虫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他弯下腰再去捡树枝。

      狡猾而诡异的鸟儿立刻看出破绽,扑棱翅膀朝他俯冲。

      尖锐的长喙迫不及待地想啄下最美味的眼珠!再不齐一口细嫩的皮肉也足以慰籍他们饥渴如狂的胃口!

      “咯吱——”下一瞬,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费尔多明嘴角咧开扭曲的弧度,浑身颤抖,脸皮兴奋抽搐!一开口,压不住的狂笑就从咽喉里争先恐后地爬出来!

      “哈哈!骗子是我我是骗子!上当的蠢货去死去死去死!!!”

      徒手捏爆一只渡鸦的灰白发雄虫毫不在乎痛楚和深可见骨的伤口。
      顶着铺天盖地的利爪与尖喙,眼白暴起血丝的暴君尖利大笑着!不停挥舞溢血的畸形鸟尸驱赶食腐怪物的他,本身就像一个手舞足蹈的精神病!

      哈哈哈!

      腥臭黏腻的黑血裹着稀巴烂的内脏流淌在干净的手心!

      哈哈哈!

      杀哇杀呀!绞死所有胆敢觑觎你血肉的忤逆之徒!

      某种狂野而原始的狂热彻底征服了暴怒的君主,杀戮的腥风轻易吹熄了脑海里理智的火苗。

      年轻的国王如此兴高采烈!
      他短暂年轻的一生里简直从未这样高兴过!仿佛遗憾的空洞得到填补!仿佛品尝到梦寐以求的美酒!

      他为此手舞足蹈!

      再多的血痕,再痛的伤口!都不能夺走他的快乐!

      “啪叽。”
      最后一只渡鸦掉落,在半空中就变得腐烂发臭。

      国王一脚踩爆了这不知死活的畜牲,炸开的臭水沾在他名贵的裤脚。

      而他毫不在意。

      没错,他毫不在意!毕竟…哈哈!这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不也是从一堆腐肉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哈!

      他一手提起血肉模糊的干瘪鸟尸,践踏满地枯枝,踩过遍地蠕动抓挠的血肉肢体,大笑着向不可名状的迷雾深处冲过去!

      一头撞入更深的可怖!

      ‘嘻嘻嘻——!’
      头顶不可名状的蠕行云块,祂古怪的笑声响个不停!

      笑声越来越大,在丝丝缕缕的扭曲中被异化成白蛾飞舞的振翅嗡鸣…

      白蛾王后亲昵地靠近祂的月亮,空灵的声音又轻又柔地念出下一句——

      “心目漆黑的孩子会看到光吗?”

      迎着幼子静谧的双眼,美丽的王后温柔地说起时光里已然盖棺定论的答案:“Yes.”

      位尊者的声音是无数奇珍异果、鲜花蜜意滋养出来的悦耳。

      空灵,使人幻想神圣缭绕的大教堂;魔性,如同一柄剥夺理性的镰刀。

      他“温柔”地,对不在场的笑话先生说:“但是…残暴的欢悦必以暴虐终结。”

      祂唱诉着咏叹调的歌谣!

      “弱者又怎堪配这脆弱的‘奢侈品’呢?”

      字字淌血!

      可惜这里唯一会在乎的人自身也深陷疯狂的漩涡。

      小听众目无波澜,只答:“Continue.(继续)”

      【…我的错觉吗?殿下状态似乎有点不对?】
      【啊?没吧?哪儿不对?我怎么没看出来…】
      【不,我就是觉得…】殿下不该是这样…冷漠。

      但王后不觉担心。

      他甚至喜悦地扬起嘴角!

      他多么的想亲亲他冷酷的爱子啊!但孩子的催促制止了他。

      于是他只能怀抱最柔肠百转的哀怨与最甘愿奉献的狂热,压抑自己靠近的欲望,为此来取悦他可爱的孩子。

      用他那可悲的“丈夫”!

      王后纯白的眼眶涌动着不息的雾霭,世界的倒影在他眼底沉浮。

      他就这样扬着高高在上的唇角:

      ——“可怜的…嘻!”

      ——“嗒。”

      金边鞋底轻敲大理石的路,泥土染脏美丽的洁白。

      卑王陛下怔怔凝视远方的月下绮丽之所,白水晶的安魂花园。

      一切的疯狂都被终止于此。

      白蔷薇的花瓣在月光里摇曳,月凉如水,徘徊庭树之下。

      晶莹剔透的萤虫自由地跳着一曲永不停歇的华尔兹,一闪一闪,如尘世明星。

      神圣的喷泉不息地涌出清澈之水,清爽的水汽沁人心脾。

      白纱袍的水中仙女坐在洁白的大理石中央,雕花的底座仍未添上时光无情的剑影。

      …费尔多明睁大眼睛。

      仙女撩起自己洁白纤细的脚腕,白嫩的脚掌拨开一圈圈透明的水纹。

      她走下大理石的神龛,波光粼粼的湖水托起她柔若无骨的身姿。

      月华的纱蒙上她的面容,天边的风携来一缕摄人的香。

      相隔几十步,仙女脚尖点地,动作活泼,靠近一点呆若木鸡的人世来客,却又矜持,骄傲地等待来者上前。

      泛着粉的脚趾不着寸缕地踩在冰凉的白石路上,挑衅一般做出翘起的姿态,又像一种急不可耐的催促,秘而不宣的撒娇…

      直直映入那双凝夜紫的眼瞳中。

      …灰白发的雄虫突然清醒起来,从来、从来没有这样清醒。

      他必须保持清醒——他向她迈出一步。

      必以克制——所有异质的疯狂。
      必要收敛——血液流窜的暴虐。
      必行抵抗——虫族天性的本能。

      贪婪的、利己的、求生的、暴虐的…天性与本能!

      卑王陛下浑浑噩噩。

      身处场景须臾变幻!

      少年淤青的赤足踏上安魂所的归途,仲夏夜的晚风一视同仁地拥抱了太阳底下的所有人…包括他。

      暖风越过他向后奔跑,将时光吹回了十几年前的某个盛夏的夜晚。

      彼时没有名字的灰发少年轻轻抬起手,掌心向上,捧住他一生的光。

      “…”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唱歌一般轻盈的音节就要从翻江倒海的胃中飞出…

      雄虫少年低头,眼中只有环抱他的手指跪坐掌心的金发小精灵,沙哑的嗓音颤抖得可怕:“Lyriana...”

      “安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童话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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