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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血历 ...

  •   [祂们于血火的炼狱里苏醒,
      一无所有,

      唯无穷无尽的饥饿傍身,
      唯吞噬万物的贪婪缠绕!

      生命初源,欲望本质;
      贪婪骨髓,杀戮血肉!

      白骨垒山填海,星空万物为噬…]

      珀修斯以手抚过记载初源片语的诗集。

      昏暗如豆的烛光之下,昏黄色的古老羊皮书页承载着本身即蕴藏魔力的古老文字。

      晦涩难懂的旧日虫语和历经千年时光、战争的古老痕迹让这本书的修复工作都进行得分外艰难。
      更别提对于根本不重视文明历史的虫族来说,现代里能看懂这门须使用虫身,才能说出口的怪异语言的虫寥寥无几。

      珀修斯一笔一划地写下开头一个扭曲畸形的旧日虫语单词。
      “天火”…白金羽毛笔的纤细笔尖轻轻点了点那个诅咒一样可怖的词汇。

      雪青垂眸思索。
      …天外陨石?森林火灾?或者…高科技武器的炮火?

      是什么造就了旧日虫族始祖的诞生,以及吞噬一切的饥饿诅咒的?
      又是什么让这群困在星球,饿到发疯的怪物们进化出横渡星空的强悍肉身的?

      纵观历史初源,唯有生命最原始的欲望——饥饿,追赶撕咬着推动旧日虫族踏上进化阶梯,也迫使祂们选择了一条绝对的掠食者之途。

      原始的旧日虫族与今天的虫族一样,依靠雌雄结合产卵繁衍,在大致分为蝶,蛾,蜂,蚁等等二十多个种的归类下,犹有更加细致的族群分类,零零总总统称万族。

      一群脑子里只有食欲的怪物,各自靠着吞噬智慧种族,更改了自己初源的只有兽性基础欲望的种族基因。
      在得到智慧的同时,又不约而同地产生依寻族群的分裂。

      但是四分五裂的祂们依旧在这片黑暗宇宙中战无不胜!犹如天灾!
      祂们依靠自己虫群过境寸草不生的无敌战力驱逐了宇宙原先的主人们,依照优胜劣汰的黑暗森林法则厮杀互噬出强弱排名,最后依照自己血肉骨髓里的天性掠食同源之血,终于开启了万族互噬的可怕战争。

      胜者为王,败者食尘。

      可怕的力量甚至造成当时黑暗宇宙的混乱失衡,乱窜的引力波,可怕的变异核辐射,光子电磁…一切的一切!

      有不少无法适应被这群真正的战争兵器所改变宇宙环境的弱小种族,直接全族湮灭,史无其名。

      这群彼此吞噬的野蛮怪物却在某一天突兀的建立起自己的信仰。
      厮杀到只剩下18个大种族的虫族,同派系联盟的种族推举出自己的信仰之神,以信仰圣战的名义在大宇宙的疆场中央决战出最后的胜者——即现代虫族帝国的圣十三神。

      令人惊叹的是,最终捧起黄金杯、痛饮第一口权力甘霖的却是当时整体实力并不起眼的蝶族…即白玫瑰的瑞文纳斯(寓意:蝴蝶)王室,也是祂们建立现代虫族帝国雏形。

      现代瑞文纳斯长子——珀修斯·诺瓦·瑞文纳斯,昼夜不停地翻遍伊黎斯诺梵宫内图书馆也没找到丝毫有关“红狐狸”口中携带小半帝国星疆离开的“神秘家族”的只言片语。

      最终小王子只能凭借直觉将这个家族的事项列于脑内事务表前端。

      除了这个,虫族历史还有更多谜团,像被猫咪搅乱的毛线团一样没头没尾的纠缠一起。
      …就比如当前最重要的一个:

      帝国建立之初,经历过血腥厮杀的虫族社会犹是雌雄1:1时代。
      结果安逸的发展文明却似乎遭到虫族遍布血火的战争历史的诅咒,帝国前一百年里总是无穷无尽的社会混乱,种族冲突和阶级压迫,这又催生出更大的灾厄…

      连珀修斯也没有办法在史料严重缺失(完全!没有!官方正史!),只有诗歌和杂谈的情况下,判断出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虫身强悍到硬悍宇宙辐射、手撕星球的旧日虫族,在之后的一千年里基因大退化,性别比例也一路跌成2500:1的绝望程度。

      有心上历史课却被虫族史料无情背刺的小王子:…

      他面无表情合上诗集,丢上一旁堆了一人高的资料顶端。

      见鬼的只看重科技的虫族,哪怕坐拥之前旧日虫族铁触角踏遍半个宇宙的时代遗产,那些被践踏的智慧种族密不外传的哲学,文学,历史,艺术,工艺等等文明果实也是堆堆垒垒地积在仓库里积灰。

      …鬼知道他查的诗歌和史料,有多少是其他种族的战争俘虏写的!

      全虫族正史只有五百年前至今,好歹文明一点、不再逮谁杀谁(也可能是性别比例已经开始极端化,正值社会动荡转型,没脾气对外扩张了)的虫族帝国,遇上宇宙彼端的人类与其他智慧种族的大联盟,跟人家学习开始记史。

      截止两百年前宇宙星系动荡,相遇交叠的虫族星系和类人联盟星系(银河系)又一次错开,科技水平大体相当的双方势力已经展开了有一段时间的交流。

      虫族现在的通用语(英语)也是双方交流之时,从无论雌雄皆以基因和实力为尊,不得不转型到雌捧雄的“军雌娇雄”社会。
      碰巧遇上的特殊时期、交流需要且虫族基因大退化,很大部分雄子和亚雌无法进行虫化,进而无法使用旧日虫语,才逐渐代替旧语言成为全民普及的官方通用语。

      从记录里看,类人联盟里的人类种族与他之前那个并无关联。

      连世界都不是同一个了,怎么可能有联系。
      珀修斯面无表情地想,放下手中关于人类种族的卷宗记载。

      小王子突然间就对一旁堆彻的汇聚了各大种族文明果实精粹的原文文献,失去兴趣,只是意兴阑珊地随意翻翻。

      打着和平交流的幌子,拿人家被夺走的东西的复制品,去换取人家的好感和更多没研究过的物品,原物甚至还在自家保留着——只能说,时代千变万化,万化不离其宗。

      …虫族,一款永远的混帐玩意儿。

      “收拾好。”失去兴致的珀修斯右手食指轻敲桌面,头也不抬对着空气说。

      “Yes, Your Highness.”空气的声音恭顺回答。无形的声波水上涟漪一样扩散,命令人形完美的仿生机械傀儡进入这个几个世纪之前的古老房间,动作灵活而迅速地收好这些非特权贵族不可见的资料。

      被虫族遗忘在旧日时光里的资料被人拂去尘埃,陈列在书架上,静静等待小主人的下一次光临。
      AI先生注视他的殿下绕开前来收拾散落资料的机械傀儡,向着白塔的顶层阁楼走去。

      垂直向上的尖塔甚至没有供人攀登的阶梯,但珀修斯不带停顿地顺着感官给予他的反馈,踏上环形走廊的栏杆扶手,向前迈步。

      当粗中跟的白皮鞋踩在栏杆上悬空,立刻有数不尽的金色光点从虚空中闪烁升起,聚集成面在他脚下铺就一条通天长阶。

      小王子踏着这条不可思议的金色天梯向上走去。
      越过云海天空,穿过一间又一间没有门牌的相同房间。
      无尽循环的景象让这座科技为内容的纯白巫师塔显得分外奇妙而怪诞。

      迈过万级台阶,最后他站在最后一级阶梯上停顿,纵身一跳,灵巧的小鸟就越过了底下万里级高度的无尽虚空,轻飘飘跃进尖尖的塔里唯一一个没有门的狭窄小隔间。

      白色的精美小皮鞋在沉积一层薄灰的地面留下小小的脚印,脚印一直延伸到小隔间的中央。

      一节不美的木头梯子是它唯一存放的物品了。
      现在珀修斯就踩着它,一节一节地爬出尖角塔的屋顶,握住塔的尖角坐在上面。

      正是日月之神交替之时,日落的背景下,银发的小王子独自一人观赏一场迷离如梦的粉橘色黄昏,直至迎接新月带着祂狩猎的传奇,挥舞银剑撕破黄昏的帷幕,驾车游览到纯白尖塔的尖角之上。

      终于,他站起身。

      将叙述诸神终末的日落黄昏抛在身后。
      举头遥望月神缓缓驶来的崭新车架。

      脚下直插星海深空的万里高塔似乎只要再高一厘米,就能触摸到天空之上亿兆的小星星。

      有好奇的风跑过来,捣乱了奇幻王国的小王子额前精心打理的碎发,露出孩子饱满白皙的额头。

      在黄昏和月神的见证下,被虫族亿兆星辰的星光环绕的小王子一脚踏出!
      纯白尖塔的屋顶是世上最最梦幻的魔法滑梯,小王子压低重心等待前方的尽头。

      直面万里高空!

      鸟瞰墨绿的林地色块和高高在上的七座浮空宫殿!

      呼啸的风快乐自由地为他击溃一切束缚和繁杂!

      飞翔的小冒险家向着世间最浪漫的自由而去啦!

      漫游天空的白云嬉笑着托起这个意料之外的乘客。
      三两只白色的鸟儿飞来撷起王子被狂风吹走的洁白披风,它们雪白的羽翼小心翼翼地拂过小王子同样洁白的脸颊,收起利爪的细足将绣了金线的披风为安静地坐在白云飞车上的小王子披上。

      小王子一一抚过这些靠过来的洁白精灵们的翅膀,认真道谢:“谢谢你们的帮助。”

      白云飞车向着目的地行驶,像一辆自然的小汽车,一路护送小王子到达秘密基地的上空,在唯一的乘客下车之后犹眷恋不舍地托着他来到地面,直到珀修斯稳稳站在大地坚固的怀抱里,才肯消散开。

      新月的银光为摇曳的接骨木、跳舞的白蔷薇和高大静立的圣木雪松镀上一层柔柔的光晕。

      “Oh...So incredible!”一片寂静之中,有一道惊叹伴随脚步声响起。

      从头到尾看见殿下是如何瞬息远遁千里、从天而降的红狐狸阿普罗萨·扎西德勒动作夸张地鼓起掌来。
      被用力赞扬的珀修斯转头看他,无语:“你怎么又来了?”

      “唉!”阿普罗萨闻言却是一叹:“这就要问您那位雄皇陛下了。”
      戏多的狐狸嘤嘤道,凄凄惨惨戚戚:“在下一介不起眼的跑腿文职,又哪里比得上陛下的心头好?”

      “心头好”——指靠谄媚手段从雄皇手中得到一大块领土和爵位的平民雄虫萨里奇等,现一众新任帝国子爵男爵。

      那又怎样?
      “堂堂前帝国六星上将、议会辅政大臣,兼现存七位选帝侯之一,扎西德勒家族现任家主,”珀修斯眼皮一抬,轻描淡写:“又怎么会在小丑滑稽剧里失手呢?”

      “哇…”
      “在下都隐退五十多年了,亏您还能找到那些故纸堆里的虚名啊…”阿普罗萨哄孩子似的拖长音调,半蹲着靠过来,笑眯着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想偷腥的狐狸。

      “帝国中央智库的AI知道你这么小觑它吗?”面对毫无边界感地靠过来的老狐狸,小王子没动。

      直到距离近到甚至可以看清彼此眼眸中细微的瑰丽瞳纹,眼前的狐狸还在靠近。小王子这才微微皱起小鼻子,腮帮子随之鼓了一下,包子脸的稚气一下子打败了矜贵的优雅和对于孩童来说过于沉重的沉稳。

      小王子伸手推开狐狸凑过来的脸,那力道对于雌虫来说与其说是推,不如说是轻柔抚摸,但好在阿普罗萨顺着他,笑着后仰移开脸。

      “真不容易呀…让您笑一下。”
      依然没有得到笑容的狐狸食指关节抵唇,略带苦恼地沉吟。

      明明自己家的那几个小兔崽子天天乐呵呵到猫憎狗嫌,怎么上司家的崽虽然乖巧又聪明但却天天不开心呢?

      “不开心”殿下一秒洞察他的想法,为之默然无语片刻,开始转移话题:“你被拦在亘星宫外面?费尔多明呢?也在那里?”

      “是呢。”阿普罗萨笑眯眯地表示肯定,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于是珀修斯明白了。

      他也不说话了。
      空气中一下子只剩下风儿穿梭在林叶间时悉悉索索的声音。

      最后主动找来的阿普罗萨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除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我的殿下…”
      人脉宽广消息灵通的老狐狸凝视着深陷宫廷的年幼小王子,一个不太妙的消息被压低的声音诡秘地道出,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藏在阴影里无处不在的怪物:“他又回来了。”

      “被抛弃的藩犬为主人献上一个无法拒绝的东西,这让他的主人愿意重新敞开胸怀让被寒冷冻坏了的狗从中叼取自己想要的补偿…”
      红狐狸尝试给予这位与众不同的殿下一个衷心的告诫、预言或者什么:“…只要他能够不择手段、疯狂撕咬岸上的人,用尸体帮助深陷沼泽的主人爬出这份死境。”

      “殿下,殿下。”
      “您该做点什么了。”…去找白王后吧。

      堕落疯狂的费尔多明一世早已经不值得下注了。

      哪怕这个卑鄙无耻昏庸无能的君王再度靠着放海一样让渡权力的方式,想套牢贪婪者为其所用,但是上一个与他合作之人的下场所有人也都见到了…

      十五年的合作里,凭借虫族社会中雄虫占据绝对主导权的婚姻以及王庭本身…

      囚禁、无视、封锁通信、拒绝提供基础生活物资…

      真该说不愧是那位狠戾卓绝的边境公爵卢西乌斯吗?生生忍耐住一切,见招拆招,十五年如一日只为那凌驾天穹的权柄。
      光是生生挺过断绝雌虫生理期抑制剂,挺过高热惊厥、器官不可逆衰竭和精神崩溃等等,足以逼疯任何一个正常虫族的苦痛,就让人对他的意志力叹为观止了!

      他竟然还没变成一个完全的疯癫怪物!

      于是在五年前费尔多明一世已经深陷安逸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恢复的白王后串联起之前所有步下的棋子,依靠那份由扶持和婚姻换来的,真实的“权力分割”法案,开始了长达五年的蚕食鲸吞,一点点将昏庸的王权分崩离析…

      时间来到此刻。

      一个目不识丁,只学会背信弃义的昏庸卑王不配教导养育帝国的下一任君主。
      传承古老的七位选帝侯之一——郁金香的扎西德勒侯爵冷漠厌弃地想。

      流着低贱血统的杂种泥巴就该和他死性不改的狗们一起安静呆在宇宙的角落里,最好和尸体一样永永远远地安静下去!

      殿下才是唯一的皇室正统!

      想起原本圣洁的亘星宫内处处糜烂的酒池肉林,沾血的各式刑具和麻木跪伏的虫族,中低等级的杂种雄虫们恶心的目光和嬉笑…
      报复心极强的红狐狸几乎冷笑出声。

      自从他把前夫拿来凌迟片肉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生气过了…

      可是——

      被如此告诫的小王子也沉吟一会儿。
      “你的文书送到了吗?”他问。

      “…?”
      再多的愤怒也只能卡壳,阿普罗萨睁大他的狐狸眼睛控诉地看着小王子,像是在说:我都说到这里了你却只关心无关紧要的文书???

      “具体如何,我会自己去看的。”小王子示意他把文件交给自己。
      在僵持中如愿得到文书的珀修斯思索一下,对着生闷气的阿普罗萨说:“谢谢你特别找过来告诉我。”

      幼崽清澈柔软的声音柔柔飘过耳边,带来化解苦闷的甘泉。
      被哄的阿普罗萨无比光明正大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就似乎准备走人。

      珀修斯伸手抓住他垂落的衣角,那片衣角甚至没有被扯出褶皱,它“想走”的主人就已经停下了。

      “又怎么了?”狐狸仰着头,不看他。
      小王子看着那片衣角,又看看自己根本没用力的手…什么时候雄子的力量已经大到强拦成年雌虫了吗?

      “别生气…我不会有危险的。”
      选择独自面对发疯的暴君、重归的鹰犬和难缠的小丑们的珀修斯,仰着头,对傲娇起来不肯低头的狐狸说。

      “…哼。”
      真心担心过这一点的阿普罗萨沉默一会儿,才小小声地又哼一下。

      珀修斯于是就知道狐狸已经原谅他了,虽然他大概本来就没做错什么…
      但是宽容的小王子允许臣下发一些无伤大雅的牢骚和小性子。

      把狐狸哄好的小王子送走了他,转身看向遥远的亘星宫方向,清明如许的双眸中,谁也不知他此刻想了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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