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颜素月白》故存乐

3、捡了个哥哥捡了个饭碗

　　第二章
　　二人下车后，映入白暖玉眼帘的是两扇相当壮丽的朱红大门，抬头看匾额，上面写着毫无悬念的二字——白府。跨过高高的门槛，对面是一块白玉屏风。玉质通透，雕工精美，白暖玉上前用手轻轻触摸，竟然有丝暖流渗入指尖。见她吃惊的摸样，白易瑾想起她失忆的事，便为她解惑：“这块玉是羊脂玉，一般玉石初碰只感冰凉，而这块玉却带有暖意，实为稀罕之物，”见白暖玉听得认真，白易瑾故意顿了顿，迎上她催促的目光，才微微一笑，继续道：“你的名字跟它大有关联。这块玉石开采出来不久，娘便怀上了你，因为娘十分喜爱这块玉，便想着腹中的胎儿无论男女均叫暖玉，于是，你还未出生就有了名字。我还记得娘在怀你时，经常抚着肚子喊你的名字，跟你说话的样子。”白易瑾提起母亲，眼中顿时满溢着温柔，而白暖玉则像听其他人的故事般漠然。羊脂玉，听名字就知道是很名贵的玉，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块，自是价值连城了。白家人居然用这么贵重的玉石做进门屏风，可见其财大气粗到什么地步。只是这荣华富贵对白暖玉来说并无多大吸引力，她只是对自己有个“还算”宽裕的家，不用她寻找生计养活自己这点稍稍放心。
　　一路上走去，玉石玉器随处可见，虽然不知道白易瑾的名字是哪个易，但她可以猜得出瑾必定是这个跟玉有关的瑾字无疑了。而白家是主要是经营什么的，她也略微了解了些，多半跟玉有关。
　　白易瑾把白暖玉送到她居住的暖阁后，吩咐她的贴身侍女晓彤为她沐浴更衣，自己则亲自去厨房交代厨子做几样她喜欢吃的菜，做好后送到闻悦厅，作为他二人的午膳。一切交代妥当，他便回书房忙公事去了。原本这些小事可以让思远去做的，可只要关乎白暖玉的事，他都尽可能的亲力亲为。也因此，外界传言，白家少东之所以二十六岁高龄还是光棍，是因其有严重的恋妹情结。思远曾好几次抱怨这些谣言害人，弄得没人愿意嫁给少主。不过想想也对，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对小姑子比对自己还好的男人？除非白暖玉出嫁不再留在白家，否则，要找一位度量足够大的姑娘来做白家少夫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暖玉依着晓彤为她准备洗澡水，但她并未让她伺候自己沐浴。不顾晓彤惊异的表情，她自己开始宽衣解带，虽然古代的衣服一层又一层比较麻烦，但好歹都是用绳子打的活结，解开绳结即可，林常悦很聪明，而白暖玉的脑瓜估计也不笨，这点小事难不到她。
　　晓彤呆站在一旁，眼见着之前娇生惯养的小姐，自己居然如此熟练地宽衣，着实大吃一惊。小姐被恶人掳走，怎么才一夜的时间，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难道遭遇了什么不测，因此性情大变？
　　察觉到晓彤异样的目光，白暖玉偏头对她顽皮一笑，像是在说，怎么样？本小姐忽然长进了，不习惯是吧？
　　“小姐，您没事吧？”晓彤担忧地问，
　　“我很好，放心！”白暖玉停下手中的动作，定睛望着她朗声道。随后又低头解里衣的带子。
　　不能怪晓彤多心，只是现在的白暖玉真的不像原来的白暖玉。虽然容貌声音都是她的没错，可这气质神韵完全是两个人的。之前的她虽然心地不坏，也没有蛮横无理，但还是因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人亲近不起来。而眼前这个正小心迈入浴盆的女子，却丝毫不见一点小姐架子，举手投足没有之前的优雅，却随意流畅，见她将自己的身子全浸入水中后，嘴角微微扬起明朗的弧度，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笑容。从前的白家二小姐，确实如玉摸样，可那是一块看着温润却少了温度的美玉，现在的她，偶尔朝晓彤这边望来的目光却如最和煦的日光，让人心底生出一丝暖意来。虽然小姐从未为难过她，但比较起来，她更喜欢现在这个会调皮地朝她弹过来几点水珠的小姐。之前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样子只适合欣赏，而现在的巧笑倩兮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小姐，您要喝点什么吗？”中秋已过，气候变得越发干燥起来。晓彤想起白暖玉进门起便滴水未沾，忙问道。
　　经她这么一问，白暖玉舔了舔嘴唇，发觉自己真是渴了，便答道：“水，谢谢！”
　　白暖玉这一声谢谢吓得晓彤差点把茶杯打翻在地，她忙回头对她说：“小姐，您折煞奴婢了。”
　　“你无须为了我的礼貌介怀。你为我倒水，我道声谢是应当的。若之前我没做么做，那是因为我害羞，呵呵！”白暖玉双手抚脸，微微低头，故作娇羞道。
　　她的动作虽然古怪，却让人想发笑，晓彤很想忍住，但白暖玉那边紧接着又送过来一记秋波，迫使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您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笑过后，晓彤端着茶杯走近白暖玉，边把茶杯递给她，边说出心中所想。
　　“经历了一场生死的人，总会有所不同的。”她接过晓彤手中的茶杯，一口饮尽杯中水，又递回给晓彤，示意她再帮着倒一杯。虽然路上吃干粮时喝了些水，但还是觉得不够。
　　“小姐，您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您可算平安归来了！昨天您被人掳走，真是把奴婢吓死了！”晓彤这次干脆把茶壶直接端了过来，然后一杯接着一杯地为白暖玉倒水。
　　“恩？那现在给我倒水的难道是一缕芳魂？”白暖玉故意做出一脸惊恐的样子，可眼中的笑意却暴露了她的玩笑之心。
　　“小姐，您怎么变得如此油腔滑调了？”晓彤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她居然敢说自己的主子油腔滑调，这是何等的以下犯上啊！她忙跪下求饶：“奴婢一时快言触怒了小姐，请小姐恕罪！”
　　“好！”白暖玉答应得极为爽快，见晓彤松了口气，她接着道：“不过，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自称奴婢，可以自称我或者晓彤。你非奴我非主，只是恰巧你接了份照顾我的差事罢了！”她伸手扶了下跪在地上的晓彤，借势要她起来。
　　晓彤六岁便被卖入白家，当了八年的丫鬟，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她说，感动得她热泪盈眶，想去握小姐的手，却又碍着身份，把手缩了回去。看出她的心思，白暖玉便把晓彤的手握在手中，掌心中传来的温暖一直传递到她心间。
　　“小姐，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奴……晓彤都会追随您的！”晓彤干脆抱住白暖玉赤裸的肩嚎啕大哭。她没有亲人，虽然白家上下都挺照顾她，但没人倾听过她的心声，也没人在意她的想法。她能伺候这个家里最受宠的小姐已经让她很满足，可没想到，小姐居然……居然……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小姐对她的好，只知道这辈子，要好好报答小姐。
　　只是短短几句话，就收买了晓彤的心，白暖玉在心中轻叹。士为知己者死，无论哪个朝代，无论什么身份，人都需要被尊重。
　　虽然被晓彤的眼泪弄湿了肩膀，可白暖玉觉得心情不错。最熟悉她一切习惯的晓彤已经对她表露忠心，虽然人心会变，但至少目前她可以放心地做自己，不用刻意去找寻过去白暖玉的影子，也不用演绎什么。只要用这个身体，在这里继续做白家二小姐即可。白家若遇到什么事，她也可以用自己现代的眼光和思维看看能否帮上一二。毕竟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白拿总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有这么一天出现，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来之不易的下半辈子。用这些时间做一些自己之前一直因为工作忙而做不了的事情，例如设计服饰、家具、家居用品等有创造性的事情。还有一直很向往的琴棋书画，也并入她的实施计划中。在她发呆的期间，晓彤已经为她换上干净的里衣，现在正为她穿罩裙。看着整齐叠在浴盆边小桌上的衣服，白暖玉一皱眉，开口阻止晓彤继续为她穿衣：“等等。”晓彤听话得停下动作，不解地望着她，等她吩咐。
　　“有素净一些的衣服吗？这些太花俏了，穿着不舒服。”白暖玉看着那镶嵌着金丝银丝的罩裙和外衫，内心十分抵触，虽然这些衣服华丽无比，可她只是日常穿着，这么招摇不被人掳走才怪，站人堆里一眼就被揪出来了。着装低调雅致即可，这么隆重奢华跟她性格不符。
　　晓彤又是一阵诧异，但很快得还是跑到衣柜那边，挑拣了半天，终于挑出一套还算素净的衣裙出来。
　　白暖玉一看，虽然依旧用得是上好面料缝制的，而且也用了银丝刺绣，但好歹是细致的暗纹，比起之前那套是低调了许多，这才让晓彤帮着穿上，然后又梳了个简单的发型，以一双白玉簪做装饰，这一身打扮便算完成了。晓彤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身着素白银丝绣外衫，内着鹅黄丝质里衣，以及同样素白罩裙的白暖玉，不禁被她清淡雅致的样子迷住了。从前小姐总是被华服美饰簇拥着，虽然光彩非凡，却不如现在这一身素装两支玉簪的装扮来的动人。她这一身白衣，让晓彤联想到门前那座任凭季节更替，气候变换，始终保持一种温度的羊脂玉屏风。
　　“怎么？被我的美貌慑去魂魄了吗？”白暖玉玩笑道。
　　“小姐，晓彤今天才发现，原来您这么美！”晓彤由衷地赞叹道。
　　白暖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个新身体的样貌。严格来说她并不是让人惊艳的美人，不浓不淡不粗不细的眉，不大不小不长不圆的眼，鼻子还不错，生的秀挺可人，嘴唇也不是美女必备的樱桃小嘴，甚至有点肉感，泛着如粉玉般淡雅的光泽，没有娇艳欲滴之感。可这不算出色的五官拼在这张鹅蛋脸上，居然让人越看越舒服，甚至想一直这么看下去。
　　“玉儿！”白易瑾的声音将白暖玉拉回神。
　　“哥。”她从梳妆台前起身，微笑道。
　　白易瑾没有像往常那般迎上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崭新“的妹妹发愣。从小白暖玉走的就是华丽路线，没想到这般素雅的装扮竟然将她的气质容貌衬托得如此完美。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真的是他的妹妹吗？可为何他觉得眼前这位如玉般的人儿无比陌生呢？如果她不是白暖玉，那么右手腕处的胎记又如何解释？找到这个铁证后，他便将疑虑抛开。是他的妹妹没错，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哥？”白暖玉见白易瑾望着她发呆，完全是晓彤表情的翻版，又轻唤了声。
　　“玉儿，你如此打扮真美啊！连哥哥都被你迷住了。”白易瑾宠溺的拍拍她的头，笑道。
　　“哥，你今天相当英俊啊！把妹妹我迷得神魂颠倒呢！”她学着他的摸样拍拍他的头，但因为他高出她一个头，所有拍得时候有点吃力，摸样也有点好笑。
　　“你这丫头，走，吃饭去！”他拉起她的手，二人有说有笑地向闻悦厅走去。
　　白暖玉在洗澡时发现右手腕上的胎记，她知道只要有这个证据在，无论她怎么跟从前不同，都不会人会怀疑她是假的。所以，她没有为白易瑾的吃惊感到惊慌。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接受了她的改变。这次穿越的开端比较倒霉，可接下来的事还算顺利。衣食父母搞定，照顾她衣食起居的人也搞定，白暖玉终于可以安然地在这个还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地方呆下去。她并不觉得自己自私，也不觉得自己心机重，只是情势比人强，她只希望自己能好过一些。再说，她会做白易瑾的好妹妹，也会做晓彤的好姐姐，来报答他们对她的爱护。想到这里，白暖玉的心结便解去大半。家人，是她不愿更不敢去拨动的思念之弦，不管将来能不能穿越回去，她都要在这里好好活着，如果没有机会，不枉此生，如果真有机会，也要健康着回去。不是她能左右的事，她便不想多做假设。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恩，白家厨子的手艺真好，做的菜相当美味。白暖玉满足得吃着佳肴，不禁带出笑意来。见妹妹心情好，白易瑾也很是高兴，昨天得知她被掳后一直没有进食，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多吃两碗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