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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失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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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丑与赵云还是比试了一场,却不再是闹市当街了,而是山中小鸣泉旁。文丑再没有什么要求,只是痛痛快快的战斗,酣畅淋漓。两个人都是。
清秋被文丑央了做见证,其实不过是坐在泉旁看那两位战场杀将的刀来枪往而已。另外就是给他们准备了美酒佳肴,等他们痛快了之后来吃喝。
清秋有些叹息,居然白白做了劳力了。却也并不拒绝,甚而有些享受。看着两个男人在那里舞着梨花,自己一旁斟酒布菜,竟然有了一种恬然来。宁静的山,诤淙的泉,即使有着金戈交鸣,却不是为了生死,而仅仅只是过招。比拼之后,再一同把酒言欢,夫复何求呢?
然而,对于清秋来说,却多了一些惆怅。她知道,此时还在泉边洗手爽朗的笑着喝酒吃菜的文丑将军,要不了多久就将被斩于关云长的赤兔马下,用那把著名的青龙偃月刀。原本看《三国》的时候只觉得热血澎湃,然而真的见到了实实在在的人,却更多的是伤感。了解了他们的命运,更觉得一场大梦一场空。
文丑走的时候是赵云与清秋一起送出城门的,文丑颇有些不舍。然而他是豁达的人,大笑之后便开解了。倒是最后留下的话颇让清秋与赵云思索。
“我来常山本是追踪几名刺客的。他们妄图行刺袁本初公,不过失败了。我一路追踪至此,却失去了踪影。你们还是小心注意些吧。”
“那刺客一共几名?”清秋忍不住问。
“五名吧。与我交过手的就是五名。”文丑想着,“多多注意吧。”
“多谢。”赵云并没有说更多,只是道了声谢而已。
反常的,文丑走了之后赵云并没有直接回家或者去衙里,反而到了酒肆来坐。
清秋也只能给赵云送了酒菜上来,看着他坐。
“那天我们杀了的,一共是四名吧。”赵云并没有沉默很久,“他们就是刺客?”其实早就想到了,交手的时候就明白。那些人的身法功夫不是战场用的大开大合的凌厉,而是轻灵快捷阴冷,显然更适合刺杀。
“是。”清秋,曾认识那些人。或者,该说是清秋现在的这个身体的原主人?
“你呢?”赵云忽然问。
“我?”清秋却不知该如何答。
“罢了。”赵云叹息,“我也不问,你也不必答了。”一口酒下去,厉烈火辣到胃底,“还有一名。需要多加注意。”
“若对方彻底隐匿了,只怕不好找。”清秋沉吟。他们还会继续出现吗?五损其四,若这里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大概也该撤离了。来找自己本就是个意外吧,意外的遇到,意外的被杀。一般而言,他们的训练,都应该是避免这些损伤的,“将军想要将最后一个也找出来吗?”
不想赵云却摇头:“既然敢刺杀袁本初公,自然都是有着幕后人物的。说来说去,不过是群雄逐鹿而已,只是手段卑劣了些。只要他们不来惹事,我们也不必如何。”不知觉间用了“我们”二字,竟是把清秋也算在内了。
清秋听了,不觉一怔,心下却是一股暖流入怀。
赵云并未发觉自己的一时口误,仍顺着自己的思路想着:“然而,当下有名望的几位都不是如此卑鄙的人,不知道又是哪一方势力。但愿,不会再添一股乱流才好。百姓已然够苦的了,也不知这乱世何时止歇。”
清秋知道乱世何时止歇。公元280年,晋朝名将王浚攻近建业城,东吴主孙皓投降,三国时代终于告一段落,大晋一统天下。一般而言的三国乱世,到此为止。然而,这却是数十年后的事情,终了赵云一生也不曾见到:“将军,你,不后悔?”犹豫着,清秋不禁开口问。
“什么?”赵云不明所以,诧异的抬头。在他的印象里,冼清秋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偶然一问到显得突兀。
“袁将军家世显赫四世三公,手下猛将如云,又兼文丑将军如此力邀。将军,难道一点也不曾动心?”如果没有见过文丑,清秋完全不会想赵云会跟随什么人的事情。除了刘备,再不做第二人想,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一旦权衡局势,又见了文丑这样的威武将军,就算是清秋都不觉心动。难道赵云就完全不会动摇吗?若在以后自然是忠君不叛。但此时赵云也不过是闲云野鹤,跟从谁都无妨的,为何他却始终坚守?
赵云望着清秋,似乎还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清秋的脸红了,随即赧然:“多言了,请将军见谅。”确实是说得太多了。一般的酒肆老板娘会知道袁绍是怎样的?根本就是让人起疑。更何况此时她与赵云仍算不上是多么熟识,问出这种话实在失礼得很。
赵云摇头:“你知道的很多,冼姑娘。”她知道的太多了,多得不输给任何对天下局势挂心的人。如果不是她也对时势有着自己的想法,那么就是她曾接触的人也是处于时势核心的。一时更形迷惑,赵云说不上要怎样看待冼清秋。她似乎是个善良聪颖的人,既照顾同儿,又给他解围。但又是一个危险的人,有一身武功没什么,但出手便是非死即伤的狠毒却不是一般的做派。该怎样面对她?该不该信任她?赵云的心中交战着,“太多了。”
“将军仍在怀疑我。”清秋苦笑。
“冼姑娘,云并非此意。”赵云忙解释,出口却发现根本无从解释。他确实在怀疑,却又不希望她知道他的疑虑。如此矛盾的心里,还是第一次。
清秋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一口饮下,不顾赵云的阻挡,苦涩的笑着:“其实难怪将军怀疑。清秋,确实出身不善。”
赵云愣了,不曾想冼清秋会自己来吐出过往。他本无意追究的,虽然疑虑着,却也不是一定要如何。乱世想要隐匿的人不少,想要出头的人更多。
“清秋原本是刺客。”可冼清秋说出来的却太过惊人了,惊得赵云根本想不出任何谅解的理由,“而且是张让手下的刺客。”
“十常侍?”站起来的时候打翻了酒坛,赵云的脸上又惊又恼,“你竟然是十常侍的人!”
这乱世因何而起?百姓因何流离失所?国家因何风雨飘摇?如果这些都要找一个源头,那么显然便是太监干政,十常侍作乱。
赵云可以谅解所有的人所有的身份,独独不能谅解的,便是十常侍,以及为十常侍做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