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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五章 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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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已然三日不曾见到文丑了,尽管此时她仍在文丑的营中寄寓。倒不是文丑有意不见她,只是他被袁绍派了出去,一时并不在营中。然为了照顾清秋,文丑特别将自己亲信的几个小校留下来,顾着清秋的起居生活,也保守着清秋的秘密。
早春的太阳倒并不怎么炫耀,在凉风中尽力的给予着自己的温暖。即使常常敌不过那余威为消的寒,却也努力的主张着自己的季节。偶尔若是赶上风小的时候,那暖洋洋的感觉晒在身上,不禁让人想要像猫咪一样眯了眼,爬在煦热的石板地上,舒适的感受着生活。
清秋便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坐在营帐外的石头上,认真的擦拭着手中的剑。
这却不是她曾经的软剑了。这剑的剑脊较一般的剑还略宽着些,剑身也更长,与清秋用惯的软剑比起来,差距颇大。
那颜色白得煞人,宛若冰镜一般,在反射着太阳时,竟而似还泛着幽幽的蓝色。只那蓝色一闪即逝,比幻觉还虚渺。太阳照在剑上,显出了森森的寒光,明明周围都是暖的,偏剑气如冰,比严冬还甚。那些小校抵不住剑的阴寒,具都散在远处,不敢凑近清秋。
独清秋却是自如,手中软布在剑上轻轻摩挲,欣赏的目光从头至尾,比恋人的手还温柔的抚摸了剑的全身。她是真的爱上了这柄剑,故而未曾拒绝白萌萌的馈赠。即使她从一开始就知晓,这剑其实是赵云的珍藏。或者,她收下这剑,并不仅仅是为了喜爱非常,也是因为,这是赵云的剑。究竟是为了剑还是为了人呢?清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突然的一阵喧哗,有外头的士兵在喝斥着,不一时连小校也站起来了,怒骂:“什么人!别乱闯!谁教你们来的!”他们倒是为了维护清秋,怕清秋被外头的人看见。
清秋听了,便起身回了营帐里面,不想给文丑惹来是非。于是便只远远的似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灵巧的游鱼一般在大人们之间钻来钻去的。
收了剑入鞘,清秋听着外面的动静,不觉蹙眉,娇好的一双柳叶压低。文丑的营中向来不会如此放肆的喧哗的,军容整肃,军纪严明。身为昔日的职业军人,冼清秋很清楚,这样的一支军队有着怎样可怕的爆发力。也由此可见,文丑是一位怎样有能为的统帅。但清秋也知晓,这种情况仅仅存在于文丑、张郃、高览三人麾下的队伍,其他的,袁绍营中脏乱不堪的杂沓混沌的状态随处可见。
今日,那混乱怎么都波及到了文丑这边了?
“别跑!站住!”
“唉,童儿!”一叠声的混乱中,杂着一把宽和温厚的声音,似乎带着焦急,却更多的是宠溺关爱,“怎么却到那边去了!唉,回来!”那声音听着便如沐春风般,教人自心底里透着亲近的暖意。连清秋都不由自主的想要一窥那声音主人该是怎样的。
“别乱闯!”这一次是文丑小校的呵斥了。
随即,一阵小型的旋风便挂开了帐子,冲了进来,而且不偏不倚的,恰撞在清秋的怀里。
帐子跟着便又掀开,小校,兵士,拥着大耳的男人也进了来,杵在清秋的面前,神色各异,却具是不敢乱动的样子。只那大耳的男人,温和的笑着望着清秋,只那般随意的站着,眼中的宽容,却仿佛可以包纳宇宙般,有着能够将万物容括的胸襟。他看起来是那般的亲切亲近,又是那般的可以叫人钦服敬重。
那大耳汉见着清秋,忙笑着揖手:“孩子顽皮,不懂事,冲撞了姑娘了,还请姑娘宽恕则个。”
“刘豫州客气了。”清秋揽着怀里的小小“武器”,对着小校与兵士吩咐,“都下去吧。”语气里淡淡的,并不会因为眼前的混乱有什么失措的样子。
刘备回身看着讪讪离开的军士与小校,却在心中暗自赞许着这位冼清秋冼姑娘。只看她这番镇定淡然,便非寻常女子,赵云所见绝然不差的。
清秋却不理会尚留在营帐中的刘备,只低头观望着怀里的小人儿,眼中尽是宠爱关切。摸着那颗小小的脑袋,对着那双亮晶晶望着自己,全是掩不住的欣喜的眼睛,清秋也不觉展颜:“同儿,你怎么在这儿?到顽皮到这里来了。若是出了事怎么办?”抬眼瞥了眼刘备,“没的教刘豫州跟着你胡跑。真不像话。”
“冼姐姐难道不喜欢同儿了?不想看见同儿?”赵同只腆着脸笑,全不怕冼清秋真的恼了,“若是这般,那同儿便走就是了!冼姐姐不过才离开真定多久,便不再疼爱同儿了。原来同儿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却是不值得冼姐姐的疼的!”只不过一边说着,一边仍是向着清秋的怀里钻的耍赖。
这番话说的清秋哑口无言,哭笑不得:“这是谁教你的这种话,怎这般的油嘴滑舌了?若是教你二叔知道,仔细你的皮!”只好搬出赵云来吓他。
赵同却是显见不怕的:“二叔不知道!”得意洋洋,“是萌萌姐姐教的,说我只要这般说,一定能留住冼姐姐,不教你再离开同儿与二叔。萌萌姐姐自己断不会告诉二叔的,冼姐姐你也不会,是吧?”眨着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黑漆漆的,如同星星缀了进去似的。
那双眼睛,像极了赵同的二叔。
清秋一时失神,遂不再理会赵同,转向刘备:“清秋教训孩子,忽略了刘豫州,是清秋失礼了,请刘豫州勿怪。”
刘备听见清秋对自己说,又想到外面如狼似虎的窥视觊觎着自己的袁绍营中军将,想到明明真陷身危险之中赵云却不在身旁,不觉眼中泛泪,一揖到底:“请冼姑娘,救救刘备!”
清秋吓了一跳,忙跳到一旁,不敢受刘备的揖:“刘豫州这是何意,折杀清秋了!清秋万不敢受此!”刘备的举动教她也措手不及,全失了平日的冷静镇定。然而这却不能怪她,谁能想到呢?堂堂的一国皇叔,对着一个平民百姓,居然说拜就拜。
“冼姑娘救救刘备!”刘备带着哭腔的声音却不是假装出来的,“姑娘当知道这里对刘备便是龙潭虎穴,不是姑娘,别人断救不了刘备的。刘备的性命,却只在姑娘手上了!”宽宽的袍袖一边拭泪,一边遮住了自己的脸。
赵同见了刘备这般,便不再做声,只乖巧的走到一边去自己玩,显见是有人教过了的。
清秋也渐渐平静下来,能够面对这个总是喜欢哭的未来蜀主了:“清秋不懂刘豫州的意思。固然,这袁绍营中,确实诸多人对刘豫州虎视眈眈。然而,恕清秋直言,子龙将军在,难道还会看着刘豫州出事不成?相信以子龙将军的本领,便是千军万马中,也定然可保刘豫州无虞的。刘豫州又如何需要清秋一介女流?”赵同既然来了,赵云自然已是到了刘备身边的。想来,自己之前在张郃等人面前的顾虑竟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枉做小人了。早知如此,何必又与文丑张郃他们闹翻?不若老老实实的做个闲人,只一旁看着便了。还趟这趟浑水做什么呢?
刘备擦了眼泪,戚戚诉说:“便是因为,子龙现时不能在备身边。冼姑娘既然在文丑将军营中,当已知晓张郃将军的意思了。他教刘备去收服卧牛山的黄巾余党,子龙便是去为此准备的。只是,子龙要暂时离开刘备身边,故而颇为担忧刘备的安危……”后面的话是不必说的了,刘备相信,以冼清秋的聪慧,定然能够明白其中的因由。
果然,清秋冷笑:“原来如此!”恼恨的一推赵同,“原来连你也是来设计我的!”连连后退,“怎么,我便是要被你赵家玩弄于股掌不成?我便是要为你赵家设计不成?你们赵家的人,便是一朝得了便宜,便要一世都占了便宜不成?我已然离开了真定,怎么至今仍不想放过我?”一行说着,更觉得自己的委屈悲哀,在真定要被那人误会,被那人亲手送上刑场。如今离开了,却还是躲不过么?却又来设计她,教她出力?不是她绝然的不想帮助刘备,却是不想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被赵云给硬塞了刘备过来。
“冼姐姐!”赵同大惊失色,全没有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冼姐姐!同儿不是故意要欺负冼姐姐的!冼姐姐莫哭!冼姐姐!”他是真的慌了,尤其看着冼清秋那泪珠一串串的掉,心中更是不知所措。抬着小手要去替冼清秋擦眼泪,却被一把挥掉了,不教他靠近,“冼姐姐!”小嘴一瘪,也跟着哭了。
清秋对哭泣的赵同置之不理,她大张的眼睛里存不住那许多的水,悲戚哀愁满满的贮了一潭子,珍珠便那么滴了下来,失力的跌坐在床头,手恰碰着那柄剑。极怒之下,一把将剑抛了出去,“蹡踉”的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如同裂冰,更如一颗水晶心。
“冼姑娘……”刘备原是也准备好了会被冼清秋责骂,甚而大发雷霆,却不想惹来的却是炽热哀戚的眼泪。他是最会哭的,如今,却对别人的哭难以应对,“冼姑娘,子龙说,他料你会怪他怨他恨他。他,没有话说,也准备承受,你很他一世。只因,这些,都是他欠你的。”只能将赵云那的原话说出来,教冼清秋知道。即使不为了自己,仅仅为了赵云,刘备也觉得,自己不能放任冼清秋这般怨怪子龙,“其实,冼姑娘,若是你真的要怪,便怪刘备吧。子龙都是忧虑刘备的安危,才会这般教同儿来找冼姑娘的。若是祸首,便是刘备一人。姑娘若是不愿来帮刘备,刘备绝无半句话说。只请姑娘明白子龙的一片心。他说,姑娘是他最信重的人,是他可以于最危急的时刻托付刘备的性命的人。刘备相信,在子龙的心中,姑娘的位置,绝然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