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可能患有失忆症后》月非月非

20、死即是生

　　“那个，布和，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是被塌陷的流沙带下来的，可当时你不是在越野车那边么？”方静知问。

　　“老板，我不是说了么，时间没到，咱俩的合同还在有效期，我既然带了你进沙漠，就要完好无损地带你出去。”

　　方静知对布和话中展现出的契约精神肃然起敬，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出现，那条生路就成了我的死路了。”

　　“老板，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方静知没有多想，老实答道:“那个男的叫齐听寒，女的叫纪姝。”

　　“听起来你认识他们？”

　　“说不上吧。”方静知做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有纪姝带来的死亡威胁的压力，方静知在平静下来后意识到布和从出现到带自己离开是有不少疑点的，比如他好像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比如那些莫名其妙被搅碎的冰锥，再比如他在跟纪姝交手时并没有因为后者使用超自然力量而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只有两个答案可以解释这些疑点，一是布和真的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人士，任何古怪的事情他都能保持住平常心去对待，二是布和本身也不简单，如此从容只能证明他、齐听寒和纪姝是同一种人，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这两个答案，方静知倾向于第二个，因为人在面对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时几乎不可能保持住镇定，而且只有将布和视为与纪姝是同种人，才能合理解释为什么纪姝的力量在他面前失效——其实不应该说是失效，而是布和也拥有这种力量，只是不像纪姝和齐听寒那样明显，他是用自己的力量克制了纪姝的攻击。

　　在认定布和、纪姝和齐听寒三个人都并非普通人后，方静知想得更加深远。

　　算起来，她一共接触过五个非常特别的人，如果将这五个人做个细致的划分，那么方寻和方慧是一种人，布和、纪姝和齐听寒是一种人。出于职业所带给她的敏锐性与洞察力，方静知不认为这五个人接二连三出现在自己生命里是纯粹的巧合，换言之，很大概率上他们是同一种人，也就是他们都不会变老还拥有超自然力量。

　　方静知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从收到那封信后到现在经历的事情，方寻一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单位外面救她，一次是在医院里救她，之后方寻就彻底消失了。而自己遇到布和，是从机场开始的，后面大巴上同行、组队进沙漠，这些真的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不断偶遇吗？

　　方静知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发晕，却又好像无比清醒，她反复将方寻和布和两个人进行比较，心情在期望与失望间起伏不定。

　　布和真的就是方寻吗？可他们看起来真的太不像了，这种差别绝对不是网上那种“换头”的化妆技术能做到的。如果是，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假若他当真铁了心要避开她，何必又以另一身份出现，直接装作失踪不就好了。

　　察觉到方静知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逐渐复杂，布和不解，问道:“老板，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方静知回神，突然想通了，哪怕布和真的就是方寻又能怎样呢？无论是进沙漠这一路相处下来对布和本身的感觉，还是一路上想起的关于方寻的片段式回忆，针对前者，她只觉得是个可靠的伙伴，针对后者，她更多是因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失忆，而且只忘记了一切跟方寻有关的东西，好奇与不解远胜过那封信中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爱意。

　　所以其实对她来说，不管跟她一起的这个人是谁，从发现了真方慧已死的那一刻起，这趟行程的初衷就已经改变了，她并不是为了方寻而继续走下去，因此方寻到底在不在她身边，不重要，不必要为了这个答案而踌躇不前。

　　布和说了那句话后发现方静知还是在看自己，不禁纳闷地叫了她几声:“老板、老板？”

　　“我没事。”方静知应声，“我是想着刚才你特别厉害，像是练过的。”

　　“老板，不瞒你说，我还真练过。像我们干这一行的，难免遇上那种胡搅蛮缠的客人，跟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用别的办法。”

　　方静知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想着纪姝随时有可能追过来，没了闲聊的心思，认真观察起西面墙上那扇唯一有可能是出路的死门，说:“只剩下这扇门可走了。”

　　“容我问一句，老板，你们进那条路是随便走的还是怎样？”

　　方静知便把当时整个过程向布和讲述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疑惑:“老实说，我觉得我的思路是没问题的，但那条路确实错了。”

　　布和摇了摇头，“你分析得没错，这几扇门确实对应了奇门遁甲里的门，只是最后的生门与死门你们选错了。”

　　“你是说我把生门和死门搞反了？”

　　“不是，是不该走生门。”

　　“难道是走死门？”方静知惊讶，“可是死门不是一条送葬的路吗？”

　　“这就与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有关了。”

　　布和说完就说起了一则当地传闻。

　　据说在上世纪的时候，巴丹吉林沙漠腹地有一处绿洲，因为绿洲位置偏僻，而水源丰沛十分宜居，渐渐的就有一些不堪忍受战乱纷扰的人迁移到了绿洲，在绿洲里安家。

　　对于留在绿洲里的人来说，这本来是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但是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时候，有一支口音奇怪的商队来到了绿洲。当地人并非与世隔绝，对于外来的商队报以善意，热情好客的他们将商队的人留了一夜，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商队这些人带来的不是贸易商品，而是整箱的枪支弹药。

　　当地人这才发现这些人并非商人，而是伪装成商人的军人，他们不远万里从海外来到巴丹吉林沙漠腹地的绿洲，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足够隐秘的地方开展一项秘密的人体实验，破解人类基因里关于进化的奥秘，找到促进人体进化的办法，以便能够批量培育出最强士兵。

　　在那之后，和平的绿洲变成了人人自危的地狱，每天都有人死在实验台上，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堆成了山。

　　两年后，人体实验仍然没有进展，但是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一位怀孕了九个月的孕妇死在实验台上被丢弃后，她的丈夫找回了尸体并为妻儿设置了灵堂。就在下葬那天，当地人按照习俗走死门送葬，却听见密封的棺材里传来婴儿的哭声，随后他们发现原本应该随着孕妇的死亡而一起死去的胎儿竟然活了下来，自己破开孕妇的肚子爬了出来。

　　这件死而复生的怪事传开后，婴儿被带走关了起来，不久后人体实验取得了巨大成功，那些人从婴儿身上提取出了一种病毒，被病毒感染的人身体会腐烂，外表发生变化，肢体出现僵化，渐渐变成没有痛觉的行尸走肉。

　　病毒在绿洲泛滥，越来越多的人感染病毒变成了没有思想的怪物，就连那些人也因为实验室的一场意外受到了感染，全军覆没。为了阻止病毒向外蔓延，幸存的人们堵住了所有连通外界的路，唯独留下了送葬这条路，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怪物从来不到这条路上来，这条路也成了幸存者们唯一的生路。

　　听完布和的讲述后，方静知有些不寒而栗，一方面她为过去绿洲里的人所经历的一切非人的遭遇而感到极度愤怒，另一方面她对前路充满了担忧，如果古城里真的已经只剩下怪物，即使有布和，她也非常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布和留意着方静知的神色，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老板，如果我说的传闻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那么我们从死门一路走过去就会到达你之前说的古城，但是你真的确定我们要到那里去？”

　　“我……”

　　方静知还没给出回答，布和神色却忽然一变，语气急促直接打断了她:“不好，那边甬道的机关都没动静了。”

　　他这么一说，方静知吓了一跳，随即想到纪姝还在甬道里，也急了:“那她是不是要来了？快走吧。”

　　两人走到西面墙上的死门前，门上的锁还在，方静知便问布和:“我们没有钥匙怎么开这锁？”

　　布和从兜里拿出一根铁丝，掰了掰，把铁丝伸进锁眼，回答:“老板放心，开锁这样的基本技能我还是有的。”

　　方静知见他手上捣鼓了几下，那锁发出咔哒的声音，立马就开了。

　　这样的开锁手艺简直不逊于齐听寒露的那一手，布和见方静知挑了挑眉，笑着解释:“老板你可别误会，我是绝对遵纪守法的人，会开锁是因为我以前跟别人学过开锁讨口饭吃。”

　　方静知倒是没多想，心里更多担心纪姝随时追来，等门开后便说:“走吧。”

　　因这门修得够宽，两人直接一起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