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橘》丘一

26、六月橘

　　躲一边吃完火腿肠的两个小狗又摇着尾巴跑到了莫楠脚边，使劲蹭她的腿。

　　莫楠蹲下身，两只手分别在它们脑袋上摸了两下才安抚住了它们躁动的情绪。

　　“你刚刚拍的那张照片挺好看的，能发给我吗？”

　　任北：“刚刚那张太糊了。”

　　“糊吗？”

　　莫楠倒没怎么注意，刚刚看照片的时候还是能看清照片里自己的脸，可能他的要求比较高。

　　自己觉得还行的照片估计都入不了他的眼。

　　“那现在再拍一张，”莫楠站起身，抬手比了个剪刀手。

　　任北听着她的话抬目。

　　恰巧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莫楠望着他，眼目微弯，笑容明媚。

　　任北抓住她这一刻的表情，举起相机迅速按下快门键。

　　“拍得好看吗？”

　　任北看着定格在镜头里的画面点头：“好看。”

　　莫楠的长相很有特点。

　　她长相长得大气，样貌端正，五官线条带着圆钝的柔和感，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清爽的英气。

　　她长了张有故事的脸，拍出来的照片每一张都引人注意。

　　“谢谢”，得到夸赞的莫楠仰头笑了笑：“我先走了，你空了发给我就行。”

　　莫楠弯腰提起放地上的橘子。

　　“去哪？”任北问。

　　他的问题有些怪，莫楠没有立马答，默了一会才说：“去找季冬。”

　　“找季冬干什么？”任北漫不经心道：“你们约好了一起去玩？”

　　“不是”，莫楠说：“去找他帮个忙。”

　　“他现在不在家，”任北说：“他早上去找简寻阳了”。

　　莫楠明白地点了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

　　“什么忙？一定要他帮吗？”

　　他略显着急的语气让莫楠按手机的手顿在了空中。

　　莫楠疑惑地看向他，看到了他脸上的慌张，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他可能意识到了自己语气有些过于激动，皱了眉，低声问：“什么忙？我能帮吗？”

　　莫楠笑着问：“你看上去很想帮我。”

　　任北：“没有。”

　　“哦”。

　　莫楠转身往回走。

　　任北看着她逐渐拉远的背影，心脏一扯，提高声音：“你就走了吗？不等等季冬？”

　　“去家里等，说不定他一会就回来了。”

　　莫楠没回头，继续往前走着：“不用了。”

　　任北追了两步：“什么事这么急？几分钟都等不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莫楠才回头：“你不是说要帮我么，那就别等季冬了，走吧。”

　　任北脸上的表情顿了一瞬，随后嘴角控制不往上翘起，意识到了自己的怪异，他强行压平嘴角，再次恢复冷淡。

　　“我又没说要帮你。”

　　两人相处的时间也算久了，对于他心口不一的古怪性格莫楠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

　　她舒出口气，语气缓淡道：“是我求你帮忙的，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这件事没有你我根本办不到，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话还没说完任北就笑了，提快速度跑过去：“行，那帮你一次。”

　　莫楠有些想笑：“谢谢。”

　　“不客气。”

　　他说完这话，莫楠还是没忍住噗笑了声。

　　“这橘子是我奶奶让我给你家送的。”莫楠把袋子提到他面前晃了一下。

　　任北：“那我先拿回去？”

　　莫楠摇头：“跑来跑去挺麻烦的，先放在街上，一会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带回去。”

　　“放在街上？”

　　任北有些不明白，放在街上打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橘子皮吗？

　　知道他误会了，莫楠耐心解释："当然不能放在大街上了，何朝升家在街上，就取快递那。"

　　“我知道。”

　　任北嘴硬着从她手里夺过装满橘子的袋子：“我来提。”

　　看到他耳廓明显转红，莫楠没有揭穿他，笑了一声：“行，是我小瞧你了。”

　　其实让任北和何朝升在校外碰面莫楠还有点担心，毕竟开学的时候，两个人就闹得不怎么愉快，平时在学校也没什么交流，可以用井水不犯河水来形容。

　　但不知道逃脱了学校的束缚，这两股水突然撞在一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无法预料。

　　走到店门口，因为害怕造成过多不必要的麻烦，她就想喊任北在外面等着。

　　还没开口，何朝升掀开挂在门上的帘子走了出来。

　　“哟，”他率先注意到莫楠手上的橘子：“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了。”

　　莫楠心脏提了起来，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任北，发现对视的两人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甚至相□□头打了个招呼。

　　两股来自不同地方的水撞在一起，因为先前急促的冲击炸出水花，闹得天崩地裂。

　　不过片刻又神奇般地归于平静，慢悠悠融合成一潭静水。

　　莫楠松了口气，同时有些感慨。

　　果然十几岁的少年心思都如风一般变化莫测，同时也让人琢磨不透，明明上一秒还打的你死我活，下一秒见面就已经冰释前嫌。

　　这一切变化甚至没有逻辑可循，但确实时常发生在这个年纪的少年身上。

　　“我们有事，这个先放在你这儿，一会任北来拿。”

　　听着莫楠这么说任北慢条斯理地把橘子递过去。

　　何朝升刚接过就薅了一个最大的出来：“我能吃几个？”

　　“全吃了都没问题。”莫楠大方道。

　　何朝升后槽牙都乐出来了：“那我不客气了。”

　　“没事，”莫楠笑里藏刀：“到时候季冬来找你的时候他也不会客气。”

　　何朝升笑容一收：“我还是少吃一点吧，主要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他边说边往嘴里塞橘子。

　　塞得太多，没办法一口气咽下去，他含糊问：“任北一会来拿？”

　　“嗯。”任北点头。

　　他比了个OK的手势：“放我这儿，你们就放心吧。”

　　莫楠：“放你这儿如同老鼠掉进了米仓。”

　　何朝升：“看门费还是要给点吧，吃你两个，这也不过分”

　　“吃吧，”莫楠说：“一会儿拿袋子装几个起来。”

　　“那成。”

　　王贵琼看着来的人不是季冬还有些意外：“男男？带朋友回来了？”

　　“奶奶，这是任北，”莫楠说完又给任北介绍：“我奶奶。”

　　任北反应得快立马打招呼：“奶奶好。”

　　“你好你好，”王贵琼看着他小声嘀咕了两句，目光移到任北脸上时才猛地恍然大悟：“哎呦喂，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眼熟呢，你妈是不是季娜？”

　　面对她的激动，任北有些疑惑，但没表现在面上，只是点头：“是，奶奶，我妈是叫季娜。”

　　“上次你婆就说你回来了，我让她带你上家里玩，她说你不爱出门，不像我家这丫头天天东家跑跑，西家跳跳的。”

　　她说着顺手在任北手臂上捏了捏：“这小伙子长得跟娜娜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哎呦，长这么高的个。”

　　莫楠看出了任北的困扰，也看出了被人触碰后紧崩脊背表现出来的别扭感。

　　“奶奶，”她缓声问：“爷爷呢？在厨房吗？”

　　“在做饭呢，”她想起了什么，松了手：“我去让他多弄两个菜，小北晚上就在奶奶家吃啊。”

　　说完就急匆匆地往厨房赶。

　　任北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热情，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别介意，”莫楠解释道：“我奶奶和你婆婆以前是在一个县城里长大的，后来嫁到了同一个地方，关系自然就要比常人亲近些。”

　　“听我奶奶说她以前收了你妈当干女儿来着，所以看到你有些激动。”

　　“干女儿？”

　　“嗯。”

　　任北脑子里冒了点不一样的想法：“这么说跟季冬比起来我可能还要跟你亲一点？”

　　说完意识到了不对劲，补充了句：“我是说按上一辈的关系来算。”

　　莫楠想了想：“这么算起来的话，确实是这样。”

　　任北听完笑了声，他笑得清爽，露出两颗虎牙。

　　面上的疏离感在此刻被彻底打破。

　　莫楠看着觉得意外，任北刚来的时候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以前还真没注意到他长着虎牙。

　　“男男，把小北带过来吃饭了。”

　　莫楠仰头应了声：“好”。

　　她爷爷做饭只负责炒菜，端菜洗碗打下手这些活都是她奶奶干。

　　抄完菜莫立财就坐在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

　　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任北，他抬了下手：“喝点儿？”

　　任北觉得震惊：“谢谢爷爷，我不会喝酒。”

　　“不会？”莫立财把酒杯往桌上一放，鼻腔里哼出一口冷气。

　　“冬冬没来？还指望他来陪我喝点”。

　　任北问：“季冬会喝酒？”

　　“冬冬每次来就赔着我聊会儿天喝点酒。”

　　任北顿住一口气：“我也可以喝”。

　　莫立财面上一喜，把酒杯推过去：“那喝点。”

　　任北没犹豫，直接伸手去拿，还没碰到酒杯，手就被人拉了回去。

　　“我爷爷逗你的，”莫楠松开他的手，把碗摆在桌上：“季冬每次来喝的都是雪碧可乐。”

　　莫立财脸上的严肃散了，他笑着说：“这个小同学不识逗。”

　　莫楠：“爷爷，您别逗他了。”

　　莫立财抬了抬手：“不逗了不逗了。”

　　任北听着这笑声莫名热了耳廓。

　　等菜上齐了莫楠才发现，他爷爷今天做的全是季冬喜欢的菜。

　　任北估计也注意到了，不然也不会跟着自己进厨房拿筷子的时候问：“季冬经常来你家吃饭？”

　　“他没事就来。”

　　任北恍然：“原来你们俩谈念爱是经过双方家长同意的。”

　　“难怪那么有恃无恐”。

　　莫楠有些崩溃：“我们俩没谈”。

　　任北抬目看着她：“真的没谈？”

　　莫楠举了手：“对天发誓。”

　　任北嘴角的笑一下压不住：“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当真的。”

　　莫楠恨不得给他跪下：“我求你快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