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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你的脸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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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丰姿俊朗的男子缓缓走进来,冲穆玄清笑笑,“陈参将,久等了。”
穆玄清起身,“季城主公务繁忙,是本参将打搅了。”
这位城主,倒是年轻。看着年纪应当与他相仿,如此年轻便已身居城主之位,该是有些本领在身上的。
“参将请坐。”季年年抬手示意。
穆玄清稳稳落了座。
“想必城内情况,陈都督已告知参将。适才在院中看到运来的物质,手下已清点完毕,放入仓内了。多谢陈都督,陈参将。”
“季城主客气了。”穆玄清微微欠身,“入城之时,我观城内一片萧条之景,街上行人俱无,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是何缘由?”
季年年叹口气,“自瘟疫传开之后,人心惶惶,百姓都闭门不出,生怕染上瘟疫。除去医馆,城内各行各业都不再往来。如此也好,起码瘟疫能有所控制。”
“第一个患瘟疫的人,还在吗?”
“送医时由于病情太重,很快身亡。所有患瘟疫的都已送往本城城外的布医署进行救治,病重的和病轻的分开居住,几乎全城的大夫都在那轮值照顾病患,定期会有人送所需药物及吃食过去。目前染疫者共百余人,病亡者仅五人,病重者约三十,其余为轻者。”
“季城主考虑周到。”穆玄清投去赞叹的目光。
“还要感谢参将所运物资,否则仅靠本城内仓,也撑不了太久了。”季年年态度谦恭。
“本次瘟疫可查到是什么源头么?”
“尚未。”季年年沮丧答道。
看来从季年年这,也查不出什么了。
穆玄清起身便要告辞。
“陈参将这便要回去吗?”
“本参将此次来富春城的目的,便是运送物资,既已运到,便可返程。”
“那便不留参将了。来人,送参将出城!”
“不必劳烦。”穆玄清摆摆手,大步出府。
一路上,穆玄清都觉得有人跟着他。可是每次回头都没有人。
穆玄清故意带着随从转入巷中消失不见,他自己则悄悄上房,果然就看到那人正环顾四方在寻找什么。他顺着瓦片径直一跃而下,转眼间已将刀架在那人脖子上,冷冷道,“何人?为何跟踪?”
那人瑟瑟发抖,“饶……饶命!小的是奉城主之命,暗中守护陈参将的安全。”
“本参将的威名,想必你也是听过的,何须保护?还不说实话?”穆玄清的刀往里紧了半寸,那人的脖子已有血流出。
“别、别、别,我说,我说!”那人手扶着刀,吓得魂不附体,“是城主!城主命我跟着参将,务必要看着参将出城,还说……”
“还说什么了?”
“还说如果参将想要去布医署,让我等代为引路。”
“那这么说,季城主还真是好意了?
“小的……小的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
“那就且放过你。”穆玄清收了刀,“带路吧!”
“是、是……”那人点点头,心有余悸。
在那人的带领下,穆玄清一行很快来到布医署。
可以看出,布医署是临时搭建,十分简陋,共有二十个房间。
“去去去,来这里干什么?不想活命了?”门口的守卫指着穆玄清一行人。
“官爷,这位是远道而来的陈参将,想来此处看看,季城主已经同意了的,还望行个方便。”带路的小厮点头哈腰道。
“陈参将?”守卫上下打量着穆玄清,“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非患瘟疫者不入。你非要进去,到底有何贵干?”
“既是如此,那便不去了,左右里面的情况城主已告知本参将,本参将也只是奉陈都督之命来看一眼而已。各位辛苦了!”穆玄清回头使个眼色,随行人员递上几块银子给这位守卫。
“给各位兄弟发下去吧!这也是陈都督的意思。”穆玄清道。
守卫有些受宠若惊,“多谢陈参将。”
穆玄清一行人骑马飞奔踏上回去的路。
带路小厮暗暗嘲讽:什么狗屁参将,还不是怕死不敢进去?谅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果然如城主所猜测的那般,知道地方又怎样?跑得比谁都快!遂回去心满意足地复命去了。
待到天晚,穆玄清却又悄悄返回,随行人员皆被他遣回天青城。这么多人,目标太大。
他本能的觉得,这个布衣署,有古怪。
白日看那带路小厮的样子,不像是真心想让他进去。而那门口的守卫,看似严厉地回绝了他,却告诉他一个重要的信息:非患瘟疫者不入。也就是说,只有患了瘟疫的人,才有可能进去。
他戴着面巾,身上破破烂烂,倒在守卫面前,咳嗽不止。
守卫立马退后几步,嫌弃地把面巾紧了紧。
“官爷……咳咳咳……救命!”穆玄清费力地伸出手。
“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感染了瘟疫。快来人!把他抬进去!”守卫冲里面大声嚷道。
很快过来两个人,把穆玄清抬了进去。这两人便是此处的大夫。
穆玄清被抬到一个仅有三人的房间里,放在木床上。他一进去就被里面的气味熏得直流眼泪。
旁边的老伯笑道,“又来一个,还是个小伙子。”
“这是除瘟汤,快些饮下。”大夫端了一碗放在穆玄清面前。穆玄清端起来几口喝了下去。
“你先躺下多多休息,明日再来看你。”
穆玄清点点头,闭上眼睛。
待大夫离去,旁边的老伯喊道,“小伙子,小伙子!”
穆玄清隔着屏风问道,“怎么了?”
“你可知道,在这个房间的,都是谁?”
“是谁?”
“嘿嘿……”老伯神秘兮兮,“这里加上我,原本有五个人,有两个已经死了抬出去烧了。现下还剩我们三个,他两个都躺在床上只有喘气的份啦!我还算比较幸运的,活到现在。”
死了?季年年明明告诉他,总共就只死了五人,莫非是骗他的?
“咳咳……老伯休吓人!这么多大夫都在这儿,哪有那么容易死。”
“你别不信!”老伯一拍大腿道,“我来这儿算早的了。光见着抬出去的,起码有二十人。”
这么多人?穆玄清心里咯噔一下。
“敢问老伯,可知这瘟疫是从何而来的么?”
“这我倒不知道。”老伯撇过头去,“不过,我来的时候倒听他们说起过,这瘟疫,来的很突然。好像是那些难民…对,那些难民进来之后才有的。”
难民?这与陈都督所说相符。
“那便是说,瘟疫是由难民带进来的了?”
“这可不敢瞎说!”老伯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听见才放下心来,“我也是听说啊,以前若有难民入城,为免他们捣乱,都是登记在册的。何方人氏,做何营生,家中几口人,有无疾病,都是验过了才许进城来的。而且,以往塞歌城的难民,都会逃往暮晖城,因为那里离塞歌城更近。可是此次却全都涌入富春城。城门守将根本来不及登记,直接大开城门,他们就这么进来了。城主知道之后,只说是难民实在可怜,忙又找人登记,可是为时已晚。那时瘟疫便已传开了。”
从老伯的言语中,似乎这位季城主是个大好人,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他了?
“或许守将也是好心,才敢没有城主之命,就打开城门吧?”穆玄清试探着问道。
“那你可就错了!”老伯立马纠正他,“塞歌城战事一起,这边城门就已经下令关上了,你就是借给守将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抗命。这个城主啊,向来想与暮晖城争个高低,他定是想要容纳安抚这些难民,借此彰显他的能力,美名远扬。”
确实,自塞歌城开始打仗,为免富春城受到牵连,陈都督就要求关城门了。这位季城主,却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暗地里示意守将开城门,最后还把责任都推到守将身上,真是好算计。
这老伯的见地,可不一般啊,穆玄清看向老伯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佩服。他有点好奇老伯的身份了。
“老伯,您可真是见多识广,这城主不给您个官儿当当,可真是屈才了!”穆玄清竖起大拇指。
“那是抬举了。我老汉就爱在田间劳作,旁的不愿。”老伯摇摇头,忽然盯着穆玄清的脸看。
“怎么了,老伯?”
“你的脸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老伯仿佛想起了什么。
“谁?”
“穆池老将军。”老伯回答。
“老伯认识穆老将军?”穆玄清有些兴奋。
“何止认识!”提起穆池,老伯一脸的骄傲,“那时我跟着穆将军打仗,他颇为照顾我们。后来他回上都,去了国主身边,我因妻儿在此,就留在这里,直到年纪大了,城主允许放老归家。听说他身死,这心中,难过了好久……”老伯捶打着胸口,声音带着哭腔。
“穆老将军之死,确实可惜。”穆玄清语气平静,心中却涌起滔天恨意:不知朝中小人,做了如此卑鄙之事,夜寐时可安心么?
“老伯,你在这里多久了,为何迟迟没能出去?”穆玄清问。
“大约……有十天了吧?”老伯苦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一直未能大好。”
“不会的,老伯定会洪福齐天!”
“但愿吧!”老伯望着屋外,似在思念什么。
待老伯熟睡后,穆玄清轻声下床,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