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风未定

22、第二十二章

　　酒精的作用下，项繁很快睡着，不过没太睡死，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断断续续地播放着梦和现实交错的场景。
　　梦见老妈。

　　可能是因为老妈走的时候他还太小，这么多年过去已经记不起来老妈长什么样子。
　　梦里的老妈披散着柔顺的长发，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尽管看不清五官，但神奇的是项繁觉得老妈在对他笑，所以梦里他也一直在笑，回应老妈。

　　场景转换，年幼的他躺在漆黑的房间里睡得正熟，忽然间一股浓重的酒气猛地逼近他，几秒后脖子倏然被人用力掐住，他挣扎着睁开双眼，借着窗外闪电劈开夜空的一瞬间，看清了头顶上老爸那张狰狞疯狂的脸……
　　项繁惊出一身冷汗，急喘几大口气惊醒过来，双手往脖颈摸过去的同时猛地挣开眼睛。

　　梦里窒息的感觉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和十年前那种临近窒息而死的感觉太像了。
　　项繁喉结无声吞咽几下，胳膊搭在眼睛上遮住眼底的恐惧和不安。
　　书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项繁从床上坐起来，眼底情绪尽数消散，伸手拿过书桌上的手机先看了眼时间，然后才看到时隅发过来的消息。

　　-有没有推荐的自行车？我想买一辆。
　　嗓子有些干涩，项繁端过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剩的半杯水，摸到杯子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水居然是温的，喝了口才发现早就凉透了。

　　迟钝两秒反应过来原来是他自己的手太冰，所以才显得杯子是温的。

　　点击对话框准备打字，不料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都没能点到对应的按键，手指冰冷僵直，打字有些费劲，项繁叹了口气，按住语音键：“想要什么价位的？”

　　一开口发现嗓子哑得厉害，不过时隅可能以为他是刚睡醒的缘故，所以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很快回过来，同样是语音。
　　“你这辆自行车就挺好骑的，这个牌子、价位的就行。”
　　项繁又喝了口凉水润了润嗓子：“我那辆是二手的。”

　　“新车多少钱？”时隅问。
　　项繁：“具体不知道，几百吧。”
　　时隅：“去哪儿能买到？”
　　项繁：“我明天没事，你如果着急买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时隅过了几秒才回过来：“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早上从时隅那拿回来的纱布和药膏被他随手放到书桌上，削木头的时候落了几片木屑在上面，项繁眼神落到那支祛疤痕的药膏上，光这一小支药膏的价格都够买三个杨续同款自行车的了。
　　-算是为了感谢你送的纱布和药膏。

　　时隅坐在书桌前，看到项繁发的这句话时愣了愣，想说一个药膏而已，反正我也用不上，但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没发，项繁一个连几十块车费都要平分的人，估计也不会理所当然接受这种放着也是浪费所以给你用了的所谓的赠送。

　　时隅最后简单回了个“OK”的手势，结束对话。

　　给项繁发消息前他正在做一套数学试卷，这周的周末作业，写到一半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看到手机上编辑好但没发出去的内容，才想起来问项繁自行车的事。
　　现在事情问完，时隅把手机扔到一边，捞起笔正打算继续和面前这张数学试卷奋战时，突然有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时隅眼睛盯着面前的题目，拿笔的那只手伸过去，用笔尾在接通键上戳了下，任由手机平躺在桌面上，摄像头对着天花板。

　　“这是酒店还是哪儿啊？”闪飞盯着时隅那边的天花板辨认几秒后问了句。
　　“新家。”时隅说。
　　“啊？”闪飞有些意外，“你不住酒店了啊？新家？时言礼的吗？还是你自己找了房子？”
　　“时言礼。”时隅说。
　　“这么说你见到他了？”闪飞好奇道，“他怎么样啊？长什么样？性格怎么样？对你他什么态度啊？好相处吗？”

　　时隅被他一连串怎么什么的问题绕的头晕，抬眼看了眼手机屏幕，闪飞应该是手机放在桌面上脑袋趴在摄像头上的姿势，这个角度把他原本巴掌大的小脸都拍出双下巴来了。
　　“这位双下巴少年，你的问题好多哦，人家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呢。”时隅说。
　　“靠，”闪飞把手机扶起来对着正脸，“请叫我英俊的少年！”

　　时隅题目也看不下去了，往后靠在椅背上，拿笔的那只手搭在桌沿上，食指和中指夹着黑色签字笔慢悠悠地晃着。

　　“我就是挺好奇时言礼是个什么样的人，”闪飞说，“哎，时隅，你说他这么多年没再婚，难道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吗？没个什么女朋友之类的？”
　　“不知道。”时隅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
　　不过他猜至少在老妈提出让时言礼和他一起生活时没有，如果有的话，老妈不可能提出这个要求，当然，时言礼也不可能同意。

　　“应该没有，”闪飞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有的话，你妈也不会让你和他住一块儿，说不定也不会给你转学到那个鬼地方。”
　　“谁知道呢。”时隅语气很轻地说了句，他已经被转来了，再讨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严格来说，其实时言礼对他挺好的，对他的关注度甚至比老妈要高不少。

　　“不说这个了。”闪飞说，“我们下个周考试，挺正式的，考完还要开家长会，这才高二上学期，学校弄得跟马上要高考了似的，真到高三了还不得让我们吃喝拉撒睡全在学校解决啊。”
　　“重点高中不都这德行。”时隅说，说完又想起什么，问闪飞，“我们学校……不是，你们学校，这届高三年级前三什么水平？”
　　“什么什么水平？”闪飞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就……高考大概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时隅说。
　　“年级前三啊，清华北大那不是妥妥的吗。”闪飞回答完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这边的天花板，“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对比一下学校和学校之间的差距能有多大。”时隅说
　　闪飞明白了他的意思：“怎么，你那边的学校那么差吗？”
　　“挺差的。”时隅说。

　　他之所以突然问这个，是因为想到了项繁之前说三中年级前三还不如重点高中的年级前一百厉害，想到就顺便问了句。
　　“靠。”闪飞无语了，“好好的重点高中，非给转去那么一个破烂学校，咋想的……”

　　“哎，时隅，”闪飞镜头拿近了些，他这边的屏幕上依然是时隅那边的天花板，“你有没有想过之后怎么弄？总不能真就让自己烂在那个不起眼的小破高中里吧？”

　　“烂在这个小破高中里的又不止我一个。”时隅说，“再说了，对我来说在什么样的学校上学压根没区别。”
　　“也是，”闪飞点头，“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而不取决于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
　　结束和闪飞的通话后，时隅莫名有些烦躁。

　　眼前的卷子也没了想写的欲望，其实本来就不怎么会，心情烦躁的情况下更是连题目都看不进去。
　　时隅起身下楼，去院子里推上项繁的自行车出了门。

　　依然是早上项繁教他骑车的那条路，这条路没什么车和人经过，挺适合他这种新手练习骑自行车的。
　　骑了两个来回后，到了该返回的路口，时隅打算挑战一下自己，去前面车多的路上骑一段试试，结果刚拐过路口就差点和一辆迎面而来的汽车撞上。

　　时隅猛捏刹车，幸亏他和对方的车速都不快，及时刹停，才避免一场惨烈车祸的发生。
　　“时隅？”时言礼的司机周叔从车窗探出头，看清是时隅后打开车门走了过来，关切地往他身上看了看“没撞到吧？”
　　时隅抬头看过去，看到时言礼推开车门正从车上下来。
　　“没撞到。”时隅回周叔。

　　人没撞到，但是车撞到了，不过由于双方刹停得比较及时，所以只是自行车的前轮和汽车的车头撞了下，力道不重。
　　时言礼下车后刚好听到时隅那句“没撞到”，于是没再重复周叔的问题，垂下视线看见时隅扶着的那辆自行车时微微挑了下眉，他还记得这辆自行车是早上来找时隅的那个男同学骑来的。

　　“车没撞坏吧？”时言礼问。
　　“应该没坏。”时隅低头看了眼自行车。
　　“打算以后骑车去学校？”时言礼问。

　　时隅觉得时言礼应该看出来他是在学骑自行车了，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时言礼嘴角噙着笑，时隅愣了下，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回了句：“骑车方便点。”

　　“这段时间是方便，过几个月天冷了，骑车可要冻坏了。”周叔在旁边笑着接了句。
　　“等天冷了还是让周叔送你吧。”时言礼说。
　　“再说吧。”时隅说。

　　时言礼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从这儿到小洋楼几分钟的路程，时言礼没再让司机送，自己走了回去。
　　等到时言礼的身影消失不见，时隅立马一脸紧张地蹲下来查看自行车的前轮，虽然确实撞得不重，但时隅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项繁这辆自行车是二手的，谁知道之前二了多少年了。

　　仔细检查一遍后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时隅才放下心来。

　　晚饭是和时言礼一起吃的，小唐阿姨做了时隅喜欢吃的糖醋排骨，不过时言礼似乎不怎么喜欢这道菜，筷子伸过去停留了下很快移开，于是一整盘糖醋排骨几乎都进了时隅的肚子。

　　晚饭后回到房间，时隅坐在书桌前看手机，学校贴吧里的校草评选投票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自从周一他和项繁上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检讨过后，可谓效果显著，当天项繁的票就超过杨续一跃成为第二名，他自己也在一天内狂涨了几百票。

　　几天没看，他和项繁两个人的票数依然在持续飙升，没有杨续夹在中间，现在变成他和项繁的票咬得很紧。
　　目前只相差不到一百票的样子。

　　时隅皱眉“啧”了一声，这才过了将近一半，还有十几天这个投票才截止，说不定哪天项繁就超过他成为第一了。
　　往下翻评论，发现最新的十几条评论一眼看过去几乎全是关于项繁的，其中有几个ID应该是上来固定打卡的，因为内容统一都是一句口号：项繁项繁，爱你不繁！

　　时隅盯着这句口号沉思两秒，如果排名第二的项繁都有口号，那么他这个第一是不是也应该有啊。
　　果然，刚翻过一页，就看到一个ID叫“我是被夏大的”发的一条评论——时隅时隅，爱你不渝！
　　时隅：“……会不会太雷同了点？！”

　　嫌弃归嫌弃，但是抱着有总比没有好的心态，时隅盯着这句口号看了几秒后硬是看顺眼了。

　　睡觉之前时隅想起来项繁说明天带他去买自行车的事，想到他今天教自己骑自行车来的这么早，明天有可能也差不多这个时间过来，于是用手机订了一个明早七点的闹钟。
　　结果吃过早饭等了快两个小时项繁也没来。

　　经过院子里那辆二手自行车时时隅抬脚往前轮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气哼哼地回了房间。

　　一直到下午快三点项繁才联系他，说他已经到路口等着了，挂了电话后时隅故意多磨蹭五分钟才出门，以泄早上起了个大早加等了他两个小时之愤。

　　由于时隅不差钱，而且对自行车没什么要求，只要不是丑得看不下去就行，所以这个自行车买得特别迅速，要不是项繁帮他跟老板讲了两分钟的价，还能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