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一生》宴虚庭

12、雪莉

　　乌丸莲耶在办公室召见了琴酒。

　　后者站在办公桌前，陈述了自己的怀疑。

　　“有怀疑对象么？”乌丸莲耶神情不动，平淡的签完一份文件，又拿起另一份。

　　“我建议您换一批人。”琴酒直言不讳道，“流言的源头不止一个人，他们或许无心，但难免有人有意。”

　　“你要动我的人？”乌丸莲耶终于看向他，喜怒不辨。

　　琴酒毫不退缩，低头恭敬道：“为了您的安全。”

　　“行，去做吧。”乌丸莲耶把一份文件轻轻扔到一旁，突然问道：“你回来几年了？”

　　“五年，先生。”

　　“也休息够了，把这桩小事处理完，尽快来找我，有别的事交给你做。”乌丸莲耶看着他，突然笑了笑：“有女朋友了么？”

　　琴酒不明就里：“没有，先生。”

　　“行，去吧。”乌丸莲耶似乎在思考什么似的，盯着他看了一阵儿，然后才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琴酒莫名其妙的退出办公室，一边去资料室，一边回想方才的对话。先生显然是暗示他会有一个海外任务，但是最近几年他也接过几个西欧的任务，并不值得特别交代，先生这样问，难道是要出一个长差？

　　组织里都知道他是先生的人，没人敢和他走得太近，组织外的人他自己又懒得接触，是以多年来一直单身，可是这和任务又有什么关系？

　　他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把这一切抛之脑后，先仔仔细细的查了一番先生贴身保镖的资料。摸排人手的事他做的不多，但世间事总有痕迹可循。他用一个月时间仔细排查，除了几个单纯的嘴不严爱说闲话的，居然还真挖出来一个卧底。

　　可怜这位仁兄出师不捷，先被嘴大的同事害死了。

　　卧底的下场自不用多提，其他人也都不能用了。琴酒把那些人打发了，又挑了一批身份干净的人换上去。

　　忙完这些事，日本的冬天也悄然来临了，琴酒踏着第一场初雪，再次走进乌丸莲耶的办公室。

　　最近两年来，先生已经极少让他近身侍奉，偶尔有任务都是公事公办，琴酒自然乐意不用做额外的工作，把交到手边的任务做得更加尽善尽美，仿佛两人的关系已经重新退回到领导和下属的位置。

　　“你去一趟美国。”乌丸莲耶说着，在一张照片上点了点：“看住她。”

　　“是。”琴酒接过那张照片，只见上面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这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留着精干的茶色短发，看向镜头的眼神十分冷漠。

　　“等她毕业，带她一起回来。”乌丸莲耶刻意嘱咐道：“务必保证她好好活着。”

　　他极少用语气这么强烈的词，琴酒暗暗把任务的严重程度上调了一个等级，恭敬应了下来。

　　任务的具体情况是由苦艾酒通知的，永远昏暗的酒吧里，高大的男人递给他一个文件袋。

　　“雪莉，你的目标。”

　　琴酒一挑眉，这么年轻就在组织里有代号的女孩可不多见。

　　“我知道你是行动组最年轻的代号获得者，但你和她可比不了，”苦艾酒玩笑道：“她十岁就拿到了代号，纯靠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大脑。

　　“科研组的。”琴酒了悟。

　　“没错，”苦艾酒说：“所以你可千万看好她，不能让她死了，也不能让她乱说话。不过后面这一点，我想她应该已经学会了。”

　　“？”琴酒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看看你的目的地。”苦艾酒买了个关子。

　　“美国，”这个地方让人顺理成章的想到一个人：“贝尔摩德负责她？”

　　“之前，负责她。”苦艾酒笑眯眯的为他纠正了一下时态，“从此以后，就是你了。”

　　琴酒同时看到了另一个信息：“今晚的飞机？”

　　这么赶时间？

　　要知道他可是白天才收到这个任务，日本这边所有事务都没做交接，就这么走了，后面接手的人肯定要手忙脚乱一番。

　　“没办法，贝尔摩德催得紧。”苦艾酒耸了耸肩膀：“再说了，你不是还有鱼冢么。”

　　也只能这样了。琴酒当即联系鱼冢，让他立刻到酒吧来。

　　半小时后，鱼冢就冲到了吧台前，浑身裹着冰冷的风雪气息，像是提前带来了一冬的寒意。

　　“你也该有代号了，”琴酒交代道：“把这些事情做好，我去了美国，你也能独当一面了。”

　　“好的大哥，我等你回来。”鱼冢认真地说。

　　谁知道那个天才少女毕业要几年，琴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多久，没应他的话，当下也不耽搁，带着鱼冢为他准备的行李，直奔机场。

　　幸好起飞前天气已经晴了，空气极为清爽。琴酒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肺腑都被冷空气充盈，然后拎着行李，再次踏上飞机。

　　这次远行他将不再受任何人辖制，琴酒心下有数，再回来的时候，他在组织的地位将再次踏上一个台阶。

　　出乎意料的是，贝尔摩德居然亲自来接了他的机，那个任务女孩就坐在她的副驾驶，两人之间神色漠然，彼此没有任何交流。

　　“她是你的了。”暌违多年后第一次见面，贝尔摩德一句话砸到琴酒脸上。

　　她完全没费心做任何客套，把驾驶座让给琴酒后，拎起自己的行李就走进候机厅，离开的背影就像扔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这女人平素喜怒不上脸，似乎永远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琴酒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外露的不快，一时间对雪莉几乎都要有些敬佩了。

　　“她不喜欢我。”少女声音清冷，“很巧，我也不喜欢她。”

　　贝尔摩德可不会无缘无故的不喜欢某个人，或者说，没有多少人会值得她考虑喜不喜欢，这其中必然有他不了解的缘故。琴酒想着，却并不急着探究，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很长。当下他只是启动车子，驶向少女的公寓。

　　那也是他之后要住的地方。

　　宫野志保，十六岁，多次跳级，哈佛大学在读。高速路上，琴酒一心二用，回想着资料上的内容。这个年纪的孩子通常敏感而古怪，天才又往往自命不凡，要保证这样一位少女的安全不算太难，但同样可以想见的是，这不会是一段很轻松的相处时光了。

　　该怎么和十六岁的孩子相处？琴酒尝试着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十六岁，然后意料之内的发现完全不具有参考价值，那一年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东西，他还在艰难挣命，没空也没机会发扬性格，事实上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少年时期，鲜血与生活的磨砺让他过早的踏入了成人的世界。

　　雪莉的公寓是个普通的平层，装修的像个样板间，干净整洁，但私人物品极少，只有几个大牌女士包包随意挂在门口，勉强算有一点人气。托贝尔摩德的福，琴酒对市面上的大牌堪称精通，这几个包他一打眼就能看出，加起来足够买这半间公寓。至于她今天背的那个，买另外半间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去写论文。”雪莉径直走回自己的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晨光自大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做了一整夜飞机还没吃早餐的琴酒站在客厅中间，正式迎来了自己和一位少女的同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