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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善后 ...

  •   好好的天,突然下起了雨,男孩们帮着收了衣服。褚懂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叫上春生,一齐走了。
      春秧守在灶边,熬了一锅粥,她忙着盛粥,又想着心思,等林南生走到台矶上了,她才发觉。
      林南生将油纸伞放下,默不作声地靠近她。春秧放下陶盆,客客气气问:“南生姑娘,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这边请。”
      她想引着人往堂屋里去,林南生伸手拦下了她,淡淡地说:“我来,只是想说几句话,不坐了。”
      春秧一头雾水,只好停在原地等她。
      林南生显得有些为难,垂眸想了一会才说:“王公贵族的生活,不适合你。”
      春秧点头,礼貌地等着她继续。林南生有些意外,扬眉问她:“你不问为什么吗?”
      春秧没听明白,说:“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要问为什么,本来就不适合。你放心,我不会给谁当干女儿的,我只认我娘一个。”
      林南生的面色怪异,望向檐下雨帘,问她:“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怕春秧不肯说心里话,特地抛砖引玉:“我定了亲,是康大人家的嫡次孙。我们两家有多年的交情,我和他……在宴上见过很多次。我们彼此认定是能一辈子相知相爱的人。”
      女孩家不好议论自己的或是别人的婚事,她这么大胆,春秧听得有些尴尬,小声说:“恭喜。”
      林南生追着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
      春秧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口说:“我喜欢的人很多,没有定亲,我娘说还早,等十八以后再说。南生姑娘,你……”
      想留客吃饭吧,她有自知之明,这手艺实在对不住人。所以她很快改口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林南生吐了一口气,说:“你不会跟我姐姐争吧?”
      争什么?
      什么也不想争。
      春秧摇头,说:“南生姑娘,家里有些事,改日……明儿我们再聊好不好?”
      林南生点头,忍不住又问:“褚懂是不是来过了?”
      “和乔夏他们说了几句话,走了。”
      春秧用脚尖一带,油纸伞腾空飞起,她用手抓了柄,斜着送到林南生面前。
      林南生拿好伞,又问:“你学过武吧,学了几年?”
      “有几年了,没正经练,三脚猫功夫,见笑了。”
      林南生往前走,到了台矶下,扭头看向堂屋。春秧忙说:“抱歉,我娘乏了,这会正在歇息,改日再招待。”
      房里的布置,还有粟春秧身上的装扮,没有一点不符合这时代的地方。
      林南生点头,走到院中,和一直等着她的丫鬟会合,一块走了。

      她来得莫名其妙,倒是让春秧的晃神好了些。
      她给乔家送了一盆粥,又从坛子里搛出些酱菜,把蒸的鱼干肉干各赶出来一些,凑成两碟送过去当配菜。
      里屋关着门,乔夏悄悄告诉她:“在南边那房里,我伯伯守在那。我不想去看她,怕忍不住要揍她。董伯伯留了些药膏子,走了。”
      春秧吐出一口郁气,说:“先吃饭吧。”
      乔夏追出来,说:“我娘大哭了一场,说对不住你们,也对不住倩真姐姐。”
      春秧听到这,快速掉头,很无礼地推开了隔间的门,飞奔到窗边,将乔二嫂面前的针线篓子抢了,急道:“婶子,有办法的。鲁婶婶出了事,我爹忙那边去了,求您了,别……”
      她抿了一下嘴,放出狠话:“求您别在这会添乱子。”
      乔二嫂仍旧盯着那把剪子出神,春秧摸着脑袋着急,乔夏早跟了进来,心慌慌地说:“娘,不是说好了,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你可不许胡来。”
      “对对对,婶子,三春还小,乔冬也不过那么点大,都等着您照看呢。”
      乔二嫂轻叹,说:“没那回事,我只是愁几时才有空出去抓药呢?”
      “我,我去!”乔夏走到衣柜那,翻出藏钱的布包,找出来一小粒碎银,说,“那方子在哪?”
      她要买的是耗子药,可孩子们说的对,她要是搭进去了,他们怎么办?
      “枕头底下,再拿点钱,抓四剂,得一两六钱银子。”
      “好,娘,春秧送了粥菜来,你先吃。三春在伯母那,一会我带她回来。”

      布包里只有些许铜钱了,乔夏不敢说,胡乱点头,半遮半掩抓了两个钱,假装找到了银子。他朝春秧使个眼色,两人一齐退出去。
      “春秧,能帮我到婶子那借点儿钱吗?”
      “我这有。”
      春秧解下荷包,塞给他。
      乔夏一摸,里边是银块,不是铜钱,这大小,绝对够了。
      “谢了。”
      “你先去抓药,好让你娘安心,一会回来再吃粥。”
      “好!”
      春秧又盛了一海碗粥和一些菜,往唐家送去。
      洪泽听见这边有动静,立马推开门出来,站在自家门口,喃喃道:“我看见了,我能为你们作证。”
      “谢了。”
      春秧朝他点点头,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就连洪泽都愿意信她没有恶意,徐茂却一口咬死了她是杀人犯。
      这个朋友,终究是散了。

      倩真确实没心思做饭,接过盘子,小声道了谢。春秧起身告辞,她又追上来,塞给春秧一个荷包,浅笑着说:“闲来无事做的,你拿去戴着玩吧。”
      “谢谢姐姐。”
      春秧收进袖袋里,回家叫醒娘,两人一块吃了几口饭,这才有空拿出来看。
      李秀荣凑巧瞧见了,惊道:“谁给你的?”
      “倩真姐姐,娘,怎么了?”
      李秀荣为难起来,倩真不会不懂绣纹,送女儿这样的荷包,难道……
      春秧将荷包仔细翻看过,说:“挺好看的呀,娘,你看,这面更好看。”
      方才是松柏长青,这面却是女孩家常用的喜上眉梢。李秀荣舒了口气,安心说:“发愁该回什么礼呢。”
      春秧为难地说:“世子妃请了府里三奶奶教大家刺绣,我不会,所以走开了。娘,南生姑娘……南望姐姐的妹妹好生奇怪,我说我不会针线活,她好像有些不满意,又有些意外。”
      “与她什么相干。这样爱管闲事的人,你别理她就是了。”
      春秧想笑,又笑不出来,不敢说徐茂的事,只说:“她还想见见娘呢,我说下回吧。她很聪明,只是说话怪怪的,不招人厌,就是有些话答不上来,彼此不自在。”
      “南望姑娘哪哪都好,怎么她妹妹是个这样的?”
      “庶出的,养在夫人跟前。”
      既说到了这,李秀荣趁机提醒她:“小门小户的才好,一家人亲亲热热。他们那样的人家,娶回来一个还不知足,非要弄些坏心思的人回来,好好的一个家,搞得乌烟瘴气。你看对面那齐家,鸡飞狗跳的,将来还不知怎样呢?如今还算好的,等孩子们大了,为了争家业,只怕要打起来了!”
      春秧重重地叹了一声,说:“妙儿姐姐不知去了哪?动不动就要跪,喊打喊骂,那么好的人,竟让她们给逼走了。”
      “走了才好,这事我忘了跟你细说,听说是她拿银子替自己赎了身。那家故意为难,狮子大开口,要了三倍身价银子,好在她一直攒着体己?,正好够了。”
      春秧真心高兴起来,说:“那就好。”
      齐家一点都不好,师兄走了,妙儿姐姐也走了,留下那些牛鬼蛇神慢慢斗吧。

      “粟春秧,粟春秧,你快出来,有事找你呢。”
      是褚懂在叫,李秀荣点头,说:“我没事了,你去吧。”
      她压低了声,再叮嘱:“你们都长大了,不要靠得太近,不要单独出去。”
      春秧点头,起身走到廊下,问他:“怎么了?”
      “我知道那些事了,粟先生一个人不定忙得过来。有个杂碎想去告状,让我们逮着了,春生正看着呢。我有法子办好这事,你跟我们一块去帮把手吧。”
      有春生在,那就算不上单独出去,有世孙在,更好办事。春秧心急,随手抽了一把纸伞,跳下来跟上。
      春秧走出院子,抬头就见爹戴着大斗笠,正站在不远处的桂树下看着她。褚懂压低了声提醒:“先生说不能让婶子知道。”
      “好,谢谢你。”
      褚懂被粟先生委派了重任,自觉光辉,挺直了腰板说:“这边都安排好了,鲁源他娘那,只能你去。”
      粟骞一直看着他,褚懂就从腰上解下那个绣满四合如意云纹的大荷包,用肩膀和脸夹住伞柄,还像小时候那样,牵起她的手,再放上去。
      “咳!”
      褚懂不知道哪一步错了,抓紧交代:“你要看看他娘手上有没有伤。”
      他无声说了个“刀”,而后接着说:“这里边有膏子,抹上去,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春秧看向爹,点头。
      粟骞说:“让他领你去,若有怠慢的地方,让他管一管。”
      春秧再点头,粟骞安心往远处走。褚懂靠拢了,得意地说:“尸身后面那道伤,用这里边的宝贝,像砌墙一样,拿泥一糊,全看不出来了。仵作和粟先生有些交情,没有细究,已经写好了验状?。那混蛋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虽有个品阶在身,却是个光杆,死了就死了,一纸文书交代便罢,无人过问。粟先生找人打听过了,举荐他做官的,就是那黄公公。这个不怕,我身边有个太监,是太后娘娘送我的,跟黄公公是老熟人,我打发他过去说话了。”
      “你是世孙,他必然要给你面子。褚懂,还好有你!”
      褚懂美滋滋地笑了,说:“那是,你们家的事,就是我的事。谁敢搞事,我弄死他。”
      春秧想起自己险些杀了人,先前那难受劲还有残留,因此劝道:“罪不至死,拦了就行。人命关天,总不好随意打杀。”
      褚懂没亲手杀过人,不过,在宫里那几年,见惯了死伤,因此随口挂在嘴边,这会胡乱应道:“行吧。”
      春秧笑笑,说:“京里的水养人,经了这几年,你是真不一样了。”
      褚懂嘿嘿乐,告诉她:“我最厉害的不是剑法,是暗器。我还学了叱咤风云扇,烟雨枪,金刚叉。都是最厉害的师傅,单独带着我。宫里不让我学,是南望姐姐帮我请的人,每日念完书,偷偷地练。”
      “真好。”
      巷子里只有乔师傅这一个教头,乔师傅最擅拳法,剑法只初通。学完这些,他们就没处拜师了,全靠师兄留下的书,由爹陪着练一练。俊叔和乔二叔在家,也会指点一二。这样零碎学,自然比不得他。
      褚懂受不得夸,一听她这样说,立刻拍着胸脯说:“我花钱给你请个女师傅,你想学什么?只管说,我去给你找。”
      春秧笑笑,摇头说:“不学了,我又不出门,学了也用不上。对了,你哪来的钱?”
      褚懂咧着嘴说:“太后娘娘给了我很多私房,不光有金子,还有一匣子银票。你喜欢什么,都告诉我,我给你们买。”
      “钱不可露白,你要藏好了,别让人惦记。”
      褚懂想起始终拿不出来的金马,深以为然,说:“还是你想的周全。到了,一会再说,你跟在我后边,省得那些人不长眼,问东问西的。”
      “好。”
      春秧落后一步,跟紧了,这才发现他走路的步伐,和从前也不一样了,少了斯文,多了气势。
      真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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