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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受伤 ...

  •   而捏着山雀裴邺的只是冷笑一声,当着她的面便随手将那山雀一丢,好似这儿根本没有这只鸟一般。还顾自走到柜子前面,顺着之前的话题,大大方方将柜子打开,指着里面的成堆衣物,道:

      “我怎就无耻了,我可是备足了厚衣,做好了打地铺的准备。”

      若不是那山雀从李青黎身边扑棱飞出窗外,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哦……”李青黎一愣,捏了捏袖角,有些意外他并没有因为山雀向她发难,转念一想或许只是巧合,他不过是抓了只普通山雀吧?

      她先是心思一松,继而看着裴邺掌下的那大堆衣物,心中竟又觉得没由来地一阵失落,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似乎心里有些期期艾艾,说不出来。

      原来,他早就做了这样的准备,准备和自己分开睡……继而,那些期期艾艾的心思,渐渐变得明晰起来,化成了重重委屈。

      原本在她预想中,今日住进角楼后,应该是像初见那日一般,裴邺不顾旁人地各种示弱,对她做小伏低,各种表白,如受气包般来哄着她,可现实却是裴邺根本不打算碰她。

      随着一阵振翅之音响起,那只山雀却又打着转儿,吱吱叫着飞了回来,落在了裴邺胳膊上,伸出绑着纸条的爪子,在裴邺衣服上蹭,提醒他爪子上的东西还没拆。

      “抱歉啊,忘记取下来了。”裴邺一边跟鸟儿道歉从它爪子上取下纸条,一边睨了眼李青黎,笑着说:“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到了。”

      细作摊牌了?他不会要宰了我逃命吧?

      李青黎从小心思中蓦然惊醒,只觉得脚有些发软,心中疯狂盘算起来,如今唯一的出路只有这扇窗,自己除了跳楼,根本无处可逃,而跳楼的话,自己也会非死即残。

      裴邺将纸条握在掌心里,假咳两声,清了清嗓:“实话跟你说了吧。”

      裴邺走过来正视着李青黎,一改之前的讨好,不卑不亢地说:“像庶民那样选有福人,确实是有人想羞辱我,替我报的名。”

      “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正好想找个地方避风头,毕竟没有哪里比角楼更安全了。”

      “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人质。”

      此话无情至极,李青黎闻言呼吸一滞,好似一盆无形的冷水当头浇下,心中那些潮热、虚妄、旖旎等等小女儿心思,骤然全都冷了。

      甚至,冷得让人害怕。

      至此,李青黎就算再傻,也在须臾间便想明白了,自己只是落入了一场巨大的骗局。她不由羞愤上头,扑上去就要扇人耳刮子,但裴邺只是轻松侧身一闪,便让李青黎扑到了旁边的地板上,摔了个马趴。

      她头上的囍冠砸在地上,上面的珍珠脱落滚了满地,星星点点就像她顷刻破碎的自尊心。

      紧接着,一把匕首被甩出来,将那真金白银做的囍冠刺了个对穿,钉在了地板上。

      裴邺俯视着李青黎,凉声道:“你若不想被卸胳膊腿,就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李青黎看了眼那变形的囍冠,心中怕极了,无法想象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用在自己身上。她不得不吞了吞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此时境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不想丢人去求荣国质子,干脆闭嘴等着。

      等啊等,却等到裴邺一脸平静地问她:“刚刚你在窗边满脸潮红,是在想什么旖旎情事吧?”

      “……”见他说得满脸毫不在意,李青黎无语凝噎,她刚刚在想嬷嬷的春图本子。

      虽心中有点慌,但不妨李青黎嘴硬:“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别乱说!”

      裴邺再次将手中山雀放走,慢慢蹲下来,看着李青黎说:“这楼里事前撒了驱情香,想必是给小夫妻们准备的,你闻了胡思乱想也是正常的。”

      原来胡思乱想是中毒。

      李青黎心下释然些许,以为此话题就要便翻篇了,谁知裴邺却不依不饶,明知她害羞却故意逗弄她似的,继续说。

      “中毒嘛,你想要男子也是正常。”裴邺似笑非笑地道:“放心,我能稳住。”

      “这种事,我不愿意,你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言下之意太过明显,即便李青黎有想法,裴邺也不愿意。这般嫌弃和羞辱她有什么区别?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又羞愤起得暴跳如雷,一抬手就用力将裴邺推开:

      “你这个无耻——”

      裴邺本就蹲着,被推自然重心不稳,双手在虚空中挥了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手就摸向那把匕首的方向。

      推完,李青黎就后悔不迭,恨自己何苦忍不住脾气,要惹这拿匕首的活阎王。

      他的手绕开匕首,面无表情的拍了拍灰,慢慢站起来,又半强迫地将李青黎从地上拉起来。而李青黎力气根本比不过裴邺,纵使不愿裴邺碰她,却也只能被生生扯乱了喜服,被拉起来站在了他面前。

      二人面对面,裴邺面上看不出情绪,嘴里说着狠话:“郡主大人,我耐性不多,再次提醒你,不想死就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李青黎自然是不想早早去死,她只好敛起脾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一时不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却见裴邺又伸出手,朝自己胸前过来。

      李青黎连忙后退抱胸,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裴邺扯住后退的李青黎,不顾她的惊恐,从她衣领上捏起一卷纸条。原来是他方才摔倒时,那张从山雀腿上取下来的纸卷飞了出去,正巧落在了李青黎领口。

      拿完纸条,裴邺打了个拱手,后退半步鞠身朝李青黎行了个君子礼,清冷无比地道:“从今日起,裴某会尽量待在外间,劳烦郡主就待在里间,免得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裴某愿与郡主大人相安无事,平平安安过完这六十四日。”

      李青黎有些迷瞪:“然后呢?”

      “然后?”裴邺顿住,歪头想了想,须臾才笑着说道:“听郡主大人的。”

      他就站在对面,眼神依旧如鹿清凄,只是其中不再满含秋水,巴巴望人。

      她忽然有些受不住。也不知道是原本就只寄了一丝期冀的爱情梦破碎,还是被最看不上的荣国质子拿捏而尊严破碎,她有点无法面对这张言笑晏晏的脸。

      她径直走到窗口,一掌拍在就窗柩上,心中想揍人,但想到此时二人在此处,裴邺对她并无怜惜之情,动起手来她只能输得很那看,她再恨也只能握紧了拳头,以免吃了眼前亏。

      裴邺顶着那副无辜的表情,疑问:“在下愿与郡主清清白白,郡主大人怎有点失落似的?”

      又来招猫逗狗似的戏弄我?李青黎没了脾气,她也没法答,不失落是假的,但身为郡主,她的傲气令她无法露出分毫颓色,甚至她想问,为何不多骗自己几日?

      她有些无措,继续窗边远眺,强压下心里的委屈,和鼻梁间那呼之欲出的酸楚。

      “好了,我去给郡主大人煮茶。”

      裴邺也转过身去,卷了卷袖子,绑起缚膊,拎起壶去了外间矮灶旁边,口中还自言自语:“我记得,你喜欢吃甜。”

      “乖巧听话,以后就总能吃到甜的。”李青黎有点迷茫,裴邺继续说。“否则,担心小命不保。”

      *
      清明雨过,一连十几日天晴。

      两人各住一间相安无事,李青黎似乎习惯了每日清晨,白鹤将物资送至窗台,然后裴邺去取来,在矮灶那儿做成热饭吃食,再谦谦有礼端来,和她一起吃。

      她过得还行,除了没有杯子,只能用碗喝茶水;除了发脾气时,裴邺会饿她一顿。

      偶尔山雀再来时,李青黎看着裴邺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凝重的表情,她才会觉得稍稍紧张。待山雀飞走,一切又会明媚起来。

      她其实很想问裴邺,他究竟打算让自己活到哪一刻?但她却没有问任何裴邺的事,因为她明白自己只是人质,行动范围只有里间。只要乖乖待在里间,暂时还算安全。

      这些日子关在卦楼中,李青黎除了吃就是睡,整个人悄悄都丰腴起来,实在闲时只能去看那扇落鹤的窗,就着明媚的阳光高台望远。

      芳华遍地,春盛如斯。

      这日,裴邺照例在做外间灶上羹汤,李青黎又在对镜惆怅,裴邺的厨艺出乎意料的好,以至于自己那条最喜欢的鹅黄色束腰襦裙,眼看就要勒不上了——

      忽然,矮灶那边传来一声男子的闷哼声,紧接着便是瓦罐破碎的脆响。

      怎么了?李青黎心中一揪,循声歪头看了外间的方向一眼,想到了两人的约定,踌躇须臾,还是没有走过去。

      “郡主……”

      她第一次听见了他这样喊她,声音里似乎夹着极致的隐忍。

      这声音听着就不对,李青黎暗道不妙,若裴邺出什么事,自己可不就断粮了?她赶忙将穿到一半的襦裙搂在怀里,三步并两步就推开门,冲到了外间。却听到了迟来的后半句:

      “不用,管我。”

      角楼拢共那么大地方,李青黎听见后半句时,已经到了裴邺身旁。

      “……”李青黎搂着裙子,看到了外间的模样。

      最显眼的,是桌上那许多写了字的布条,就凌乱摊着,好似那字条写的不是秘密,或是就从不担心被看见。

      李青黎只斜了那桌上一眼,连忙挪开眼看向别处,以免自己真的看清了字条上的小字,误了性命。

      裴邺正表情痛苦的蹲坐在灶旁,垂着双手浸在水盆中,而他身边那灶火已熄,正滋滋冒着蒙白的水汽,配上地上四分五裂的瓦罐残片,不难看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透过粼粼水光,可见他的双手绯红一片。李青黎关切道:“你怎么样?”

      “烫到手了。”裴邺忍着痛,尽量放平了声音。

      “那,”李青黎有些无措,问道:“我要怎么办?”

      “要煮饭烹茶,做我每天做过的事。”裴邺扬了扬下巴,望了眼白鹤今日送来的那些食材,示意李青黎去处理。

      看到灶台上的那些菜,李青黎有些为难,不知如何下手。

      “我不会。”

      “我教你。”

      适时,混在食材中的一条鱼,猛地一弹,蹦了出来,将李青黎吓了一跳,双肩微耸。

      她连连后躲:“啊呀…,我怕。”

      “哎哟,好痛。”裴邺唉声呼痛,双手在盆中动了动,垂下眼眸:“恐怕两个大活人要饿死在楼里了。”

      他撒娇?李青黎愣住,有些怀疑这厮是不是脑子被烫坏了。那条鱼却忽然蹦到了地上,拼命挣扎,鱼尾砸得地板哐哐做响。

      “……”李青黎被这动静吓得直摇头,不敢上前。

      “既如此。”裴邺将埋在水盆里的右手抬起,颤颤巍巍摸向腰间的匕首,语气中透着失望:“郡主受我照顾这么许久,患难却不愿与我相濡以沫。”

      那手出水,清晰可见通红一片,上面还起了两个水泡。

      裴邺:“横竖我这只是皮肉烫伤未及筋骨,刀还是能拿动的。”

      李青黎问:“你杀鱼?”

      “不,杀你。”裴邺抬起眼帘,目光带着寒意直视李青黎:“你破了戒,来了外间。”

      李青黎才惊觉,裴邺说的拿刀,是要宰自己。

      “我,我学做饭。”李青黎赶忙改口,自然是要识时务者为俊杰。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裴邺冷笑一声,嘲讽道:“那么,在我双手康复之前,劳烦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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