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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后续未完成片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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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混合型大师与论证均衡
吹笛打鼓的乐手们和护卫的骑兵们走在队伍最前列,两侧身披盔甲佩戴武器的卫士不是高举纹有独特纹案的旗帜,就是捧着烛台或种种琳琅满目的金银器具,两侧的数量并不一致。面罩蜡制面具的演员身着华服,胸口悬十字架项链,举止端庄优雅。哭丧的妇女们团团围住队伍中央九个用肩膀抬红色黑边的棺材的男人,紧随其后的是一群披着黑袍或黑纱的人群,女人们拿着手帕擦拭眼泪,男人们面露哀愁,他们年龄不一,但身上的服装都有相同的族徽纹案。
声势浩荡的队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城里的人们纷纷出门来看,有的知晓那旗帜纹案的标识,便哇的一声大哭,汇进了队伍,有的听说过棺架里的人的传闻,便积极地跟旁边的人讲述祂的故事。千人组成的队伍穿过街道,棺架停在了广场的中央,一个身穿黑袍,头发梳得很是干练的中年男性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上广场的讲坛,喧闹的人群在他的手势引导下归于沉默,唯有哀乐还在演奏。
“我的朋友们,陛下的子民们,请你们驻足听我说!今天,我来这里,是要埋葬我的父亲,更是请诸位一齐见证这位了不起的萨利赫·琐罗亚斯德!祂是伟大帝国的基石,陛下忠诚的卫士!祂勇猛而可靠,用生命捍卫了陛下和主的荣光!在百年前,我的父亲不过是随处可见的门徒,因其刻苦,虔诚,以及过人的才智,在才得到了主的青睐,先后被赐予了琐罗亚斯德之姓,和萨利赫之名!
“大家都还记得,在一百多年前,我们都曾是主的孩子。蒙受主的荫蔽,我的父亲和所有人一样,在安逸美好的光辉时代里,建立起了自己的家族。但是,有人背叛了主!愤怒的主就此收回了对我们的爱,世界一片动乱。可我们忠诚!坚定!从未背离!我们的哀求和虔诚打动了主,主这才特令伟大的所罗门陛下予以我们拯救!在所罗门陛下英明的领导下,我们从此不再畏惧任何闪电和太阳!知识与生命!只因我们齐聚在所罗门陛下面前,重新扬起了主的旗帜!
“我的父亲!萨利赫·琐罗亚斯德正是这样伟大的人,祂听从主的安排,前往所罗门陛下的身旁,执行陛下颁布的重重任务。祂如圣徒在荒野里急呼,宛若一盏明亮的烛光,引导人们在荒野间得以团聚。祂无私地给大家分享食物,和赠予捍卫食物的武器,好使人们能够饱腹,还拥有继续饱腹的勇气。祂庇护虚弱的人们,给各位偷窃走一个个疾病,为大家指引了如今生存的前路。祂教导你们,比教导祂的孩子们还要更为热心且耐心!原本祂只是神国里一位供奉主,每日焚香祷告,聆听祈愿的一位天使,如今却拿起了刀和枪,选择了保护我们!是的,作为萨利赫·琐罗亚斯德的孩子,我可以向各位,向陛下,向主发誓——没有哪一天,萨利赫·琐罗亚斯德不在为大家的生存和幸福而奔波!
“但是!这样理应获得称颂的伟大的人却倒下了!是谁杀了祂?是叛徒吗?是!是战争吗?是!他的死是所有人的损失!见证我们共筑的帝国的泥砖也要为之刻上!可我们更该清醒地意识到,我们的敌人究竟是谁!我们在进行着怎样的战争!那个无耻至极的可憎的叛徒,究竟是谁!”
随着颇具煽动力的激昂演讲抛出惊人的质询,广场的情绪轰然沸腾,众人咆哮应答,默契地喊出了数个带侮辱性的名字,某些个不同的回复也被声音愈来愈大的痛斥声所覆盖,到了最后,义愤填膺的吼叫化作一阵阵的声潮,如同暴雨时分,拍击河堤的汹涌洪水。他们面色通红地跟站在讲坛上的男人一唱一和,共同否认如今位居世界最顶端的存在。
距离广场不远处的某根裂出条条纹路的石柱顶端,正坐着一个衣着华美的男人,祂的相貌很是独特,兼具年轻和老年两种状态,脸颊两侧各长着一撮粗黑短毛。广场的骚动愈来愈大,祂始终神色淡然,察觉到身遭灵性的波动,抬了抬头,看向身旁翩然而至的漆黑来客。
“看样子你对爱国演讲术不感兴趣。”
“我该感兴趣吗?”安提戈努斯反问道。
阿蒙呵呵笑了几声:“就目前你的语言表达和理解能力来说,多听听不坏。”
安提戈努斯略一沉吟:“我会参考参考这条建议。倒是你……怎么来这里了。”
“不欢迎我?”
“我无所谓。”
“那就一起看看闹剧。”
“闹剧?”
“说是喜剧也没关系,在场的没有谁真为死人难过。”祂毫不掩饰自己发自心底的轻蔑。
安提戈努斯挤出一声鼻音,赞同地感慨道:“这场葬礼便是新的战争的序幕吧,他们心中燃烧的怒火,仿佛能杀了正遭辱骂的邪神一般。”祂自认这是个很有趣的笑话,说到最后笑出了声。
“杀祂们?”阿蒙挑了下眉,复述了一遍祂的话。
安提戈努斯神情疑惑。
“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恰恰相反,提古斯,这场战争很快会结束。萨利赫·琐罗亚斯德的死,正是所罗门对六神举起的那把刀。所罗门选择将刀往下劈,还是把刀握在手中当筹码都无所谓,决定权已经不在矛盾重重的六神手中了。”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阿蒙倏地笑出了声。
安提戈努斯看向人群的眼神多出了几分微妙,他们所期待的和平马上就要到来,可心中的怒火正熊熊燃烧。
“这不是很矛盾?”
“谁讨厌矛盾,你?”
“当然不。”
“那所罗门?”
“人类。”
“人类重要吗?”
“这不重要,但这就像摇摇欲坠的房子。”
“你以为人类是支撑房子的梁柱,可人类委实配不上那么高的位置。”
安提戈努斯眉头跳了下。
“我还以为你会为人类嘴里的口号而高兴。”
“他们才不是信仰我的父亲。”
在北大陆游历过一阵子的安提戈努斯对阿蒙不假思索的否定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打断祂的话:“我们都知道你跟你父亲在闹矛盾。”
“别把我的父亲跟那个倒吊人混为一谈——你只听说过祂,但你从没见过祂。”阿蒙面带微笑,语调温和地提示道。
安提戈努斯用眼神示意祂在这个话题上的退让,祂知道阿蒙不会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分享。
见人类默契十足大喊的正是二人无比熟悉的四次圣殿保卫战的口号“为主所愿”,阿蒙在沉默间重新带回话题。
“你觉得这些人还能这样情绪高昂地喊多久?”
“直到去死。”
“一辈子?他们精力的衰弱速度比你想的还要快得多。”
“那就到今天晚上。”
“还不至于这么短。”
“人类的谎话必定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安提戈努斯没兴趣在这个无趣的问题上推敲得出具体的时间,捎了些个人情绪,挤出声阴翳的冷哼做总结,“都在欺骗。”
这句话只是在陈述事实,阿蒙并不介意安提戈努斯不善的态度,面上依旧扬着礼貌性的微笑,抬了抬下颚,示意安提戈努斯往那个方向看去。数秒后,广场上多出了几个通红似火的战士,他们用沉重的武器重重击打地面,广场裂出几条深缝,霎时嘶吼的众人哑了嘴,对领头人掏出的羊皮纸投以期待的目光。发生的这一切仿佛恰到好处。
“杜克思?”安提戈努斯皱了下眉,复述了一遍领头的战争之红方才提及的一个名词。
“你知道这个称呼?”
“那天在战场上,有人类称亚伯拉罕家的首领为‘无处不在的杜克思’。”
“你居然去记了这些无聊的称呼?”阿蒙一手握住另一只手手肘,推了下单片眼镜,微笑的面庞闪过一丝意外,旋即揶揄道,“看样子是那天伯特利的精彩表现让你难以忘怀,愿意好好正视祂,又或者你跟你姐姐所在的领地受到牵连,被祂擅自拔高了几千米,对此心怀芥蒂?”
“我只是以前没见过能变成神话生物的人类……力量还如此强大。”安提戈努斯给自己辩护了一句,“杜克思是什么意思?”
“向导。”
安提戈努斯了然,点了点头:“为什么给这个死了的人类用,祂跟你不是一个序列?”
“所以我才说你该多听听人类的话。”阿蒙单手背在身后,望向广场中央,眯了眯眼,加深了嘴角的笑,但眼神却变得冰冷了起来,“现在我们支持的这位黑皇帝候补,并不是真正的神的信徒。”
心想怎么话题似乎又绕回来了,安提戈努斯面不改色地应答:“若只凭一个候补身份,祂可没法在人类的支持下爬到现在的位置。”
“候补的身份和信仰并不重要,弗拉格雷家的孩子,看来你还没弄懂六神最近低头的意思啊。”阿蒙弯了弯腰,用和善的语气笑着解释,“在这纷争四起的时代里,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全无用处,唯一能被摆上赌桌的当筹码的,仅有他们可以充当锚的总数。”
一百多年的无序时间里,赌博游戏愈来愈流行,起初只是一些低劣的投机者合伙用计谋窃得他人的粮食的手段,渐渐地,赌博游戏作为一种扭曲的可供性命延续的途径泛滥了起来,游戏种类和赌资筹码多种多样,参与的人员也越来越多,在许多极度穷困的地方,赌博的筹码和残酷程度更是分毫不减。阿蒙也不例外,祂积极参与人类的赌博,对种种赌博游戏及技巧轻车就熟,如今还有数名分身操纵着各地庞大的地下赌场。
“难怪所罗门总是在人类面前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
“祂是吗?”
“我当然不知道祂是不是,但人类总喜欢这么称赞祂。”
阿蒙笑着换了个角度问:“祂的所作所为像人类还是像我们?”
“祂努力不像人的方面很像人,但该作为人的侧面却跟人一点也不搭不上边。”
“你只是单纯的见人类见少了吧。”
安提戈努斯并不否认,祂抬头看向阿蒙,等待祂的评价,但阿蒙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的打算,祂有些意外于阿蒙满不在乎的态度,面上却不显分毫:“那看样子是祂用了些人类的手段在暗示些什么。”
“我很高兴你终于拼凑出来了答案。”和面上笑容截然相反的是阿蒙漆黑到不见一丝光亮的双眸,祂眯了眯眼,望向举行隆重葬礼的广场中央,嗓音压低了几分,“萨利赫·琐罗亚斯德……祂的姓氏、名字、生命,从发根到脚趾,每一寸都来自我父亲无私的赠予,若不是父亲心血来潮想听听人类幼稚而可笑的梦话,祂早在几百年前无法无天地公然发表谬论时就被我杀了。自言忠诚正直,在我们的面前伪装得多谦卑胆怯一样,实际上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投机之徒,贪享我父亲王国砂砾的一只虫子。”
安提戈努斯直觉祂是对躺在棺里的死人心怀鄙夷,却又觉得阿蒙说的话并不是真的那么针对那个死人,祂总还是听不大懂那些话语里的弯弯路路,于是祂换了个祂已知的疑惑。
“既然你如此不在乎祂的性命,那你怎么还没拿走祂的非凡特性?”
阿蒙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你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我怎么来这里了。”
“所罗门不过是个序列二……”话音诡异一顿,祂的瞳孔猛地一张,略显激烈的反映立刻从阿蒙微妙的神情里得出了答案,安提戈努斯沉默几秒,飞快在脑内重新回顾了最近发生的诸多重大事件,“你们最初的打算应该不是这样。我以为你看不上祂。”
“怎么会呢,我对所罗门大人可是心怀尊敬。”阿蒙故作诧异,神情真挚,但那谦逊的话语内却透出无形的嘲讽,祂在安提戈努斯嫌恶的扫视下装模作样了五秒不到,“祂曾经在扮演救世主的时候,对异教徒说过我觉得还不错的话——你们信仰的伪神之所以能够统治人类,不是你们的伪神许诺了多好的东西给你们,只是因为你们那弱小的伪神依仗自私的力量,掌握畸形的强大。祂们施加给世界的并非普世的爱,只有朴素的恐惧,配合那一纸空文的来世美好的许诺,来恐吓一切迷茫的生命,祂们变相鼓励人选择自私,并公然宣称这种自私正是人的本性,解构并亵渎真正的美德。当你们的神一旦虚弱了,真正杀死祂的也不会是我,你们自己就会主动咬死你们改信的邪神。你们觉得自己干干净净,如今是为了生存迫于无奈投靠了邪神,你们埋怨主不要你们,但你们所做的行径,跟举起刀对准主的叛徒们没有任何分别。”
“说得很好。”安提戈努斯平淡的夸赞了下,“如果那些神真的听到所罗门的这句话,估计不会那么愚蠢的将祂们的信徒送上所罗门的船上。”
“你当神不知道所罗门的态度?”
“祂们知道,送信徒去死了,现在还在发火?”安提戈努斯觉得好笑。
“所以我才说,萨利赫·琐罗亚斯德的死是件重要的事,这场葬礼你不会真以为只是琐罗亚斯德家的事,在场的都只有无辜的群众吧。”见安提戈努斯眼底闪出疑惑的光,阿蒙继续进行思考引导,“你猜那群异教徒有没有被所罗门杀死。”
“异教徒没有活下来的必要。”
“对,为什么没有。”
“因为是异教徒,他们本身就该死。”安提戈努斯不假思索,说出口的瞬间顿悟,看向人群里或哭嚎或咆哮的人类,神情微变,祂眯了眯眼,众人的灵性之线出现在祂面前,“……这就是你提供的新招数?”
“亚当。”
安提戈努斯不觉得这个答案有任何问题,点了点头:“你哥哥是目前观众序列的顶点。”
“和你想的有些出入,老实说,这是亚当从人类身上学来的伎俩。”阿蒙微笑收下安提戈努斯面上转瞬即逝的淡淡的惊讶,“前段时间不是亚伯拉罕家的一个直系血脉被杀,非凡特性被抢走吗。”
“我听说了,伯特利没亲自回收?”
“亚当先遇到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听起来像是你哥哥会用的计谋。”
“说的跟你被亚当算计过一样。另外,”隔着单片眼镜睇了祂一眼,“你该学学你的好姐姐安提戈涅的行事风格……沉默并不坏。”
“你从不希望我沉默。”
“别这样看我,我的朋友,起码你现在的的确确是我的朋友,若你也沉默,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跟我作乐呢,还是好好看看这群吃尸体的老鼠吧。”阿蒙无辜地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笑,他眺望前方,耸了耸肩,“无论是所罗门和倒吊人盘算的阴谋,还是抢夺地盘和锚失利的六神,我不在乎祂们的输赢,愚蠢而贪婪,暴戾而短视,但总不至于十足的蠢钝。”
“噢,我对你说的这些也不在乎。”
“如果不在乎,那你为什么会在最初想要知道词语意思之外的事。”阿蒙的眼神透出几分怜悯,“提古斯,若你参与进这场混乱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出门走走,那你来错地方了。”
安提戈努斯语噎,祂不自在地挠了下脸颊,沉思数秒无果,疑惑依旧在脑内萦回,祂语气稍缓,询问道:“我不否认我陪你们做这些事的确缺乏目的,阿蒙,你那么强调你的不在乎,你参与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倒是个不错的问题。”阿蒙抖了下自己的漆黑长袍,盘腿坐在安提戈努斯身边,“可以说我是为了选个好的位置旁观。”
“像现在这样?”
“像现在这样。”
“你还不如说你要在北方看湖。”
“列奥德罗颜面扫地的地理纪念碑?确实值得一看,不过亚当现在在那边,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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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所罗门的妹妹达成的互不侵犯条约还能维持多久呢。”
“哦,看来你还不知道,所罗门得知你的妻子死了后非常同情,并打算把祂的女儿嫁给你。”
“女儿?哪个?”安提戈努斯问。
“占卜家序列的。”
“嫁给你不更好吗?”
“我虽然什么都吃,但送给我收益实在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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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庞大帝国的统治,所罗门大帝主要推行实施两种方案,一种是战争带来的合并,一种是城邦同盟,当然,只是名字叫的这么好听,实际上结盟的条件便有首先认可所罗门帝国对城邦的正统统治权的前提条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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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曼尼西斯错愕的看向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如果只是单纯的改变地形,祂当然不必在意,先前列奥德罗追杀阿蒙等人时,直接把阿巴拉契亚山脉打得粉碎,但此刻伯特利·亚伯拉罕,竟直接利用门的传送能力,将南北走向的落基山脉完完整整地丢进了北大陆的中央大平原,巨大的东西走向的全新山地砸得整片大陆轰鸣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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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得多亏所罗门自作聪明地颁布全新的收税政令。”
“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偷税漏税。”阿蒙摆了摆手。
“你大可让特伦索斯特去查,看我是否有一条违反帝国律法。”
“如果你违反了,所罗门早就抄了你的家。”
“所以我没有,注意你的措辞。”伯特利瞥了他一眼,转头走向另一边,拉开一道虚幻的门。
“你打算去哪里?”
“去东边度假,冬天的特里尔太冷了。”
……
……
“有人说,若是所罗门陛下给特里尔标上价格,那么亚伯拉罕的财富能买下一百个特里尔。”
在亚伯拉罕家的庞大权威和巨额财富的影响下,傲慢的永恒烈阳的商业保护的权柄似乎也屈居其下,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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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憎恶他们啊!我的孩子被关进了牢里,被那些邪恶的贵族们陷害,我没能保护他,他的童年可是在牢里头长大的!结果呢?结果狗屎一样的贵族老爷们想要战争,想要土地,想要利润!他们死了一堆士兵后,让我们去作战,让牢里的恶棍们去作战!我的孩子就去了!他那么了不起,打了那么多场胜战,可最后贵族老爷们丝毫不同情他们的牺牲,我还没能见到我的英雄,他们就被关进了监狱里。比牛粪还臭的蛆虫们看不到我们的悲伤,我们的愤怒,穿着山鸡皮做的长袍,系着柠檬色的绶带,日日饮酒作乐!
“他们非凡者看不起我们,贵族老爷们觉得我们没用,那为什么推着我们上战争,让我们为了他们去死?所有的神我都厌恶极了,快去死吧,都快去死吧,我听他们说,真实造物主才最厉害,我愿意献身给真实造物主,去吃了那些恶心的神好了!他们彼此相争,为什么让我们付出生命?他们难道为我们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吗?拿到好处的不是非凡者吗?贵族老爷么?战争冲走了我们!我们还要金钱与权力的所有者谄媚?奴隶就是这样被欺辱的家伙,我们跟狗抢夺食物,又要比狗还擅长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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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伦索斯特设立的宗教裁决所,表面是让这群自傲的太阳神的信徒归顺所罗门的统治,实际上却让管理宗教裁决所的特伦索斯特在宗教上的权力进一步壮大,跟其他六神的主教们往来愈发密切,傲慢的所罗门对此竟不以为意,误以为宝座和王国自己足够坚固,祂不乐意看到我们势力的庞大,不乐意见到伯特利你的自傲,祂势必会进行抢夺,甚至和伯特利产生争执,土地,财富,组织……祂有能力把握一切,就不会放任它们从指尖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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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难道……您难道就不能压抑自己!放弃那些力量的追求吗?”
祂仿佛听到了什么格外有趣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都快忘了,你是我后来的女儿,你没接受过正统的门徒教育,所以才能说出如此肤浅如此愚昧的话语……那我来说说吧。你猜,这个世界最先诞生的是什么?”
“是造物主,伟大的造物主先于一切本质的诞生。”
祂乐不可支。
“我说你愚蠢,是因为你不明白超出你的智慧之外的东西。你不明白的多了去了,不清楚自己的分量,总是妄想让你有限的智慧里的秩序来限定所有的人,以此满足你自己凌驾所有人的快乐。你甚至还不清楚,你创造的秩序,并不是由你的智慧决定的秩序,如果你真的智慧,那你会意识到这么做的矛盾之处,但是你没有。你在这里试图用没人在乎的慈爱,宽恕,怜悯,去化解战争和矛盾,就跟我曾经见过有人在神殿外质疑主无法创造祂无法创造之物一样滑稽可笑。我们嘲弄,我们鄙夷,我们践踏,他却觉得自己是掌握了少数的真理,而最有趣的是,被质疑的主压根不在乎那么渺小的一个人类,祂完全无需证明自己超越了他的度量,因为祂只要存在,就是所有人无法逾越的天,人难不成能靠嘴巴超越?但那个自作聪明的人会觉得,自己就能反抗天了。现在来回答我这个问题吧,主究竟能不能创造祂举不起来的石头?”
“……不,不能,因为主创造的是举不起来的石头,于是石头便不能举起来了。”
“错,主恰恰是能,不仅能创造这样的石头,更能在人类的理解中矛盾地举起它,因为主的全能,不在于你这种人从字面能理解的全能,祂的全能在于结果的必然实现,而非实现的具体过程。一个命题由祂说出口,那么物质、意识、自然的规律、时间的法则统统在那一瞬间完成且完美。你发现了吗,当你在用浅薄的逻辑学去推论一位不可知本身就是极度愚蠢的事,和蚂蚁捧了一滴雨水,就以为自己拥有了海一样可笑。”
……
……
“您全无为人的同理心!您就是个吃人的怪物!”
“怪物!我当然是怪物!你不知道外界怎么传的吧,他们说我们亚伯拉罕的手上的宝石一个比一个大,宅邸一处比一处奢华,庄园的田地连成了块,屯着宝物的仓库里,连肥胖的老鼠的肚子都塞着金币……你也是,我的女儿,你的衣服,哪怕是你努力向外界人表示你喜好朴素,厌恶华丽,却丝毫不知道你这条最朴素的睡裙,也要花费起码二十个人编织而成的宝贝,你以为如此柔软的绸缎在外头遍地都是吗?你的桌上每日摆着吃不完的美食,却不知道连吃的都没有的人多如牛毛,瘦的跟烧枯了的薪柴一样。你脚下踩着的就是我们家族的财富,你竟没思考这庞大的财富是不是凭空而降。肤浅,愚蠢,幼稚,你怀着你那自恋式的同理满世界炫耀你那张扬的仁慈!
“你埋怨战争,埋怨我们杀人,你却完全不知道如果我们不杀,我们就会被杀,当然,这并不是说杀这种行为的正义性,但它能出现,一定具备某种必然性,男女之间的情杀,贼主之间的罪杀,你只是自我感动地觉得你能透过一些死人的东西认识到死人,可你没想过死人会不会在没死的时候毫无同情心地去杀你,他甚至不会给你的死亡多一秒的在乎。杀人不是我们的爱好,它只是我们利益和思考里最简陋的活动载体,是我们的呼吸,是我们的生活。你如果只是看到了死亡是残酷的,那只能证明你是个侥幸活下来的蠢货,如果你因为看到了死亡残酷,所以笃定战争是不必要的,战争就是罪过,并自作聪明觉得自己清醒,痛斥我们维护我们生命的战争行径,那你就是个必须去死的叛徒。你认为你充满博爱,但其实你只是在自我满足。战场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怜悯,没有尊严,狗跟你的用处没什么差别。
“我再来教你一个主的预言,主曾经用一条预言此刻的话来教育我们,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我们,我,神,陛下,谁也听不懂,因为政治,这个词汇那时压根不存在于主的国土,我们是自己用手,用脚,用大脑,我们独立在北大陆打出来这个帝国,才知道什么叫政治。这东西是人,是钱,是力的汇合,换言之,拥有人,拥有钱,拥有力的,本身就是一种内部都处于矛盾中的战争。战争可以发动,可以不发动,可以隐蔽的发动,可以暴虐的发动,最后的本质都只会是暴力,可暴力不是只会杀人,它可以靠多杀来多保护人,也可以靠多杀来解决矛盾,矛盾在我们这里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不好的,你如果自负正义,应该去解决,不是在这里废话,拿着我恩赐给你的生命,拿着亚伯拉罕家的非凡特性,作为生来享受凌驾世间一切好处的顶端的人,来埋怨我给你的保护!道德对我没有任何用处,你甚至自己都没有属于自己的道德,读了点似是而非的人类书本,就没脸没皮地用那只够偏偏你这种蠢货的奴隶思想来批判我,连家门都没怎么迈出,就笃定那战场只剩残酷。你那有限的大脑思考出来的画面不叫残酷,叫令人作呕的甜蜜。
“你明白了吗,当你在用你的目的决定你创造的秩序,你的智慧便被你的目的所限定了。我难道教育你有错?你的言行可不就渺小得就跟虫子一样。我不介意你继续给自己洗脑,你本身就不打算信任我,你不是排斥你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吗,那我满足你的要求,剥夺你的一切——你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肚子勉强还算有点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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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千年的美德就这样消散了!我们看着主死去!爱他的人们哭泣,贪婪的人们争抢!最后谁也不在爱死去的主了。你们既埋怨那样美好的日子不复存在,又要埋怨自己生活在那样美好的时代是对自己不道德的约束,你们分明知道那正是不道德的事,毫无廉耻地炫耀这种低劣并以此为乐!主看到这样的世界要如何不生气!祂会憎恨你们!他不再爱你们了!降下来的是毁灭的火和诅咒,目的就是要杀光你们这群该死的人!你们公然宣称我们是反主的逆徒,那只是你们这群小偷偷窃了我们的山丘和神殿!真正的道德和忠诚永远藏在我们的心中,你们谁也夺不走!偷不到!杀不死!我们会用一切办法铭记祂,用笔,用嘴,用记忆,用躯体,你们永远消灭不了爱他的人们!你们在城里杀一个!我们就在城外生十个!你们杀得干干净净了!那就靠我们的鲜血把你们罪恶的历史传承给未来主所有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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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列斯怒瞪面前精神萎靡,一看就是在外头鬼混了的孙子。
“你疯了吗!居然去广场!”
“老头你那么生气做什么……我都说了我只是昨天晚上跟朋友一起在酒馆喝多了,今天早上醒来时才知道阿蒙家族的在弄葬礼,我都不知道死了谁。”莫贝特缩了缩脖子,委屈地说。
“难道你认为自己一无所知地从阿蒙里面出来了还觉得自己被骂很无辜吗!”帕列斯强忍着怒气,“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您怎么咒我啊!我又不是您那辈的人,不知道您为什么那么怕阿蒙家族的人,我一直按照您的吩咐离他们远一点,今天确实是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一出,我向您保证我一句话也没敢跟他们多说,立刻就跑了回来。”
“够了!给我滚去房间紧闭!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还有,你要是敢再喝酒,再在外头睡上个一天没有任何消息,你就给我滚出琐罗亚斯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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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大门被推开,来者步伐轻盈,朝坐在第一排祷告的亚当直直走去。
“晚上好,亲爱的兄长。”
“晚上好,阿蒙。”亚当松开十字架,双手放在大腿上,神情一如既往地温和,“你来的很快。”
“毕竟我的分身跟我说,你似乎正在准备新的棋局。你知道我不会错过这种有趣的活动,很高兴你能想到我。”阿蒙挑了下眉,眼眸含笑,“你这是终于打算报复梅迪奇当时一枪戳烂你耳朵的仇了?还是报复这几百年来祂一直针对你的行为?”
“祂被污染了。”
笑容渐渐从面上褪去,冷漠的神情透出无言的可怖。
男人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个跑进教堂的人。
“这是?”
“是生活在山下的孩子。”亚当松开十字架,双手放在大腿上,神情一如既往地温和,“晚上好,娜迦。”
女孩看起来十来岁出头的模样,打扮得有些脏兮兮,她弓着身子,掌心压在膝上,低头喘着气,稍微平复了呼吸后,她连忙抬头,用发颤的嗓音哀求道。
“好神父,还请您快下山去看看吧,我的奶奶又发病啦。”
“我这就过去,不要着急,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先吃些东西。”亚当擦了擦小女孩有些脏兮兮的脸,澄澈的双眸直视对方,女孩焦躁不安的神色慢慢淡去,“你奶奶会没事的。只是一会儿你下山不要再跑了,小心摔跤。”
“好,好的,真感谢您,神父,您总是在帮我们一家人。”女孩双手合十,露出感激的笑容。
亚当站起身,扭头对男人说。
“我下山一趟。”
男人连连点头,用疼惜而同情的目光看向女孩:“请跟我一起分享神父给的圣餐吧。”
“谢谢您,先生。”
男人递去果盘,面上温柔的微笑却微微一凝,走到面前的女孩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恶臭,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里多出丝嫌恶。这是个贫穷的孩子,可能平日里并不容易洗澡,忍耐,我要忍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先生您跟神父一样,也是造物主的信徒吗?”女孩问。
“不……我,我正等着神父为我宣讲教义呢。”男人的神情有些尴尬。
察觉到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女孩在衣裙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拿走一块削成两半的橙子:“您从哪里来呢?”
“伦姆巴尔德。”
“哦……”女孩撅了下嘴,佯作明白,实则一脸不明所以,眼珠子转了一圈,低头抿起了鲜橙。
“你是这附近村里的孩子?”
“是的,我叫娜杰日达,这是神父给我取的名字。”女孩得意地说。
“那个神父叫什么?”
“您不知道?”
“说来惭愧,我蒙神父好意,才来这里没多久。”男人耸了下肩膀,将果盘朝女孩的方向递了递,女孩拿起一片蜜饼,打量了一下男人,发现他可能跟自己一样造型有些邋遢后,笑了几声。
“神父自己没有说,那我怎么能私下告诉你他的名字。不过您要是有其他问题,我会一一回答您的,我知道的可多啦。”
面对女孩粲然而青春的笑容,男人稍稍感到亲近:“你们村里的人都跟神父一样,信奉这位造物主吗?”
“看来您对我们这儿一无所知哩。”娜杰日达惊讶道,“我们这里可是阿□□翁·亚伯拉罕老爷的领地。”
男人心下了然,他借助自己私下交易到的一个门途径的非凡道具逃难之中能来到这,多半是因为非凡特性聚合等缘故。如今亚伯拉罕家族是非凡世界里公认的以家族形式垄断门途径的大贵族家族,亚伯拉罕的族长伯特利公爵更是帝国宰辅般高贵而强大的伟大存在,回想起亚伯拉罕家族对流失在外非亚伯拉罕家族的非凡特性搜捕力度,男人不自觉地抖了抖腿,有些坐立难安:“那你们的信仰是?”
“听大人们说,以前我们这儿信仰所罗门国王陛下,但后来所罗门陛下死了,亚伯拉罕公爵大人又没跟我们说接下来信仰谁才好,我们就信仰起了公爵大人。您瞧,我们世世代代给亚伯拉罕家族当牛当妈,犁田种地,那位了不得的公爵大人就是我们的信仰,比起神,领主大人才离我们更近。要是我们让这群贵族老爷们满意了,不就能获得神恩一样的回报了吗,比如说上次我们一只羊,减轻我们今年的粮食,或者给我们一块新的荒地也不错。”
“那这教堂里,平日里都没人来祷告的吗?”
“大家可不敢随意进入不认识的教堂里头!要是被麻烦的大总管,村头,或者管家发现,我们可是会被送上宗教法庭里的!若是您去咱们的农场,往这里看,就会发现这个教堂躲在山里头很隐蔽,真正知道亚当神父在这里的可不多!”娜杰日达显得有些愤愤不平,“要我说,神父太低调啦,前年咱们农场这里,莫名其妙死了好几只守护农场的狗,那狗平日里又凶又壮,比我还要高呢!死的莫名其妙,身上什么伤口也没有。我们那时都不知道是谁杀了狗,村头非说是我们嫉妒狗把我们攒着准备过冬的野兔吃干净,就给狗投了毒,他嚷嚷着要杀了我们!就在我们被绑起来要吊死时,路过这里的神父让他把我们放下来,帮村头找出了杀了狗的犯人,我们这才活了下来。”
“那杀了狗的犯人究竟是谁呢?”
“您一定想不到——狗其实是自己发了疯!”娜杰日达嗤笑一声,“那狗又强又壮,咱们这里力量最大的家伙也牵不住它,平日里虽然一下就能贸然咬住闯入这片领地的坏家伙,但谁也不清楚它们每天都在哪里晃悠,这几条狗可比我们还要尊贵,就算是瞎搞也没人拿它怎么样,没谁想当它的粮食。不知道怎么了,里头有一条居然偷偷□□了从隔壁村里流浪来的女乞丐,让那个可怜的女乞丐生了个狗孩子!村里的大人们接受不了脑袋长狗耳朵,脸上长绒毛的狗孩子,那群疯狗也不喜欢这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玩意的动物,前年它们一起把那个女乞丐和狗孩子给吃掉啦!听大人们说,那天晚上村里突然响起女人的大叫,大家拿着耙子和锄头,往女人房子里一看,房间又黑又臭,比燃烧的秸秆和粪便还要臭!到处沾满了鲜血,窗户和天花板都站着黏糊糊的血泥,人们找不到女人,只有我外婆可怜她,送给她的一件衣服被撕成了碎片,留在了地上。您想想那画面,多可怕啊!那群该死的狗,都不给女人一点还可以埋土里的身体!大家觉得可怕极了,偷偷把房子给拆了,他们责怪我外婆,怎么把衣服送给了一个外来的乞丐,要是村头知道这里多出了个乞丐,他们却没说,只会让当年大家被分到的玩意少上不少!于是大家决定什么也不说,当做无事发生,但谁也没想到,那群野狗吃了女乞丐和狗孩子没多久后,它们就发疯了,互相吃掉了对方的灵魂!”
男人听得脸一白,龙蛋苦酒差点洒在自己身上。
“吃掉灵魂?”
“哎呦,这可是那位好神父说的!他可是神的仆人,能看清我们不知道的玩意。”娜杰日达扬起唇角,挺了挺胸脯,“神父第一次来咱们这,一下子就找到了大家拆掉的女乞丐的草屋,倒了点水,把那里黑漆漆的痕迹给净化得干干净净,大总管立刻免除了蠢村头的职务,向神父连连道谢,询问神父的信仰是什么,又想要些什么作为报酬——你如果是来自外地的,应该知道咱们这片土地的领主多富裕,听说他们不仅用宝石做大门,还用宝石在首都建了个宫殿!那位最最了不得的亚伯拉罕大老爷更是每件衣服,每根头发都缀满了满是宝石呢!神父摇了摇头,替我们几个被拴住脖子,差点被吊死的可怜人治疗了下伤口后就离开了。不过神父没有走很远,我之后在山上捡山毛榉的果实时又碰见了他,好神父一个人在山里……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隐居?”
“隐居?”男人飞快思考了一下,神父信仰的神并不是如今联合帝国内出现的几大正神,隐藏在山里,主动选择跟外界的教会互不冲突,这很合理。
“好像是这个词吧,我也不太懂。”娜杰日达擦了擦嘴角,舔了舔手指,“总之,村里知道神父还在山里住着的没几个,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神父一个人建了这个小教堂,每天在教堂内诵念经文,他从不强求任何人跟自己一样改信,每次我遇到问题了,他都会热心肠的告诉我该怎么办。”
“所以你找神父,是希望他能帮你救治你奶奶?”
“是啊,我奶奶有病,身体会突然一抖一抖,嘴巴吐白沫。不过神父很厉害,他每次去奶奶身边,为她念一念经文,或者送上一点圣餐,奶奶就没事了。”
“真是了不起的人啊。”
男人感慨道,他猜想神父或许是非凡者,药师途径的治疗,或者不眠者途径的入梦吗。在如今的世界里,能有这样不依附于几大正神和教会,在民间行善的非凡者并不多见。
“想法对了,但是结论错了。”亚当微笑推开房门,引导男人走进教堂内一间小小的房间,“我并不是药师和不眠者序列的,我是观众序列的。”
“观众?”他并没听说过如今哪个教会培养观众序列的说法。
“不知道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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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改来改去啊。”
“特伦索斯特总需要拿出些新的东西证明自己的能力。”
“只是在原有的布上绣花。我还认为祂这么个实打实的第四纪的人,能弄出些有意思的东西,兜兜转转快一千年,最后还是沿用了我父亲的设计——梅迪奇说祂是书呆子还真没说错。从人,变成群体,又变成人。”
“所以,最后的叙任权落在谁手中?”
“如果是所罗门,大概还有希望,可特伦索斯特本身就是七神的狗,他怎么会在教权斗争中获胜?祂会放弃主教任免权,宗教事务回归宗教组织手中,顶多是代表帝国的皇室贵族可以参与仪式,走个过场。”
“祂是怎么糊弄人类的?”
“哦,当然是伟大的,无私的所罗门陛下,主动放弃了贵族的效忠,他们的不合是装出来的,如此方便特伦索斯特的继位,增强继承人所掌握的军事力量,稳固新兴特伦索斯特王朝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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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主事之余的时间里,亚当不是在民间行走,就是在自己的半个神国教堂内祈祷,或者写点“十足无聊”(阿蒙每次看完后都这么评价)的故事。
阿蒙离开前留下了一个负责联络的分身,这个阿蒙分身对自己本体草草的安排很是不满,但只有序列三的祂对亚当也没法做出多少反抗行为,平日里不是睡在亚当的袖子里或肩膀处,就是化作各式各样的形态,陪伴在亚当身边,乖乖履行本体颁布的联络任务。实际上阿蒙并不常联系亚当,自北大□□国相继建立,开始第五纪黑铁纪元后,阿蒙就在神弃之地寻找起了复活远古太阳神的方法,进行诸多试验,虽然弄出不少失误,但风险祂自己就能摆平,实在是没有多少联系在西大陆引导时代进程的兄长的必要。亚当同样如此,在神灵退至星界之后,祂便是行走在陆地上最强的存在,哪怕是面临神降,祂也有足够充裕的时间让自己逃脱。暗中操纵时代的发展,埋入关键的钉子,促使世界发展如自己所想,一路行事顺顺当当。
于是,在某日亚当又一次离开白骨教堂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十字架底下,附近没肩膀可以站着的阿蒙分身抛弃乌鸦的形象,祂飞来飞去,看了看头顶的十字架,突发奇想,给自己换成人型,穿了件黑色修士的服装。祂既没祷告,也没擦拭教堂内的诸多摆设,坐到高耸的十字架上,支着脸颊,翘起腿,在自己的收藏库内套了好一阵后,找到了第三纪时期时天使教派内的第一本经书原稿,阿蒙愣了下,旋即翻阅了起来,尽管这上头的文字祂被萨斯利尔当做惩罚内容抄都不知道抄了多少本了。看着看着,阿蒙少见的挑起了些许的兴致——自己在大灾变时期或清理掉叛徒,或自己的信徒死去后,祂就再没捡起锚这种玩意,现在久违重温这本经书里头的文字时,祂终于感受到了某种对过去记忆的难以捕捉的陌生感,就跟隔着水看东西一样。阿蒙知道,这跟第三纪的人类曾给祂带来的锚和人性有关。
思绪被归来的白色身影打断,亚当推开门,走到十字架底下,抬起头。
“阿蒙。”
就像以前发现弟弟躲树上时一样,亚当从不会催促阿蒙快点来到祂身边,只是抬头,淡淡的呼唤一声,表示“我在这里”。
“你的黄昏隐士会最近活动真频繁,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让这个组织睡上一百年,或者立刻解散。”阿蒙合上自己的经书。
“这件事我正打算跟你说,不过现在我想问,要一起去看戏剧吗?”祂掏出两张剧院门票。
“没问题。”修士阿蒙从十字架上一跃而下,拿走两张门票,看了眼时间和座位号,祂推了推单片眼镜,笑着问,“你这个童话作家现在想向人类作家学习?”
亚当惯例对阿蒙的暗讽视若无睹,祂换了个话题:“我买了点因蒂斯的食物,来尝尝吧。”
修士阿蒙打了个响指,门票消失的同时,一张方方正正,相当符合教堂风格的小桌出现在两人身旁,祂拉开椅子,“你最近打算对奥赛库斯动手?”
“不。”
“哦,那就蒸汽?”
亚当笑了笑。
“为什么不能是我单纯想要邀请你看一场戏剧呢?”
“如果是以前,我不会怀疑,但现在你的控制欲越来越严重了。”阿蒙用叉子挑起盘内从未见过的菜肴,思考了一下,“因蒂斯现在流行炒菜了?”
“不,还算不上流行,不过我认为这些菜肴的味道很不错,想必总会有一天会成为因蒂斯的特色食物吧。”
阿蒙对前半句点头赞同:“这是你的操纵,还是一种必然?”
“对于整个时代而言,这将是绝对的必然。”
兄弟俩按时前往剧院,这座露天剧院并不大,甚至还可以说有些小过头了,故事也不是第一次上演,来看的人却比座位还要多。
“这个故事比你写的那些故事都要强,起码从戏剧层面上看。你带我来看,是终于认识到你跟别人在创作层面的差异了吗?”
阿蒙用随手顺来的金币给自己买了点廉价的零食和酒。在观看途中,祂没有立刻窃取剧本读完全文,而是好好地欣赏完了全剧。
“我跟这个作者的差异的确存在。”亚当坦然承认,手里拎着阿蒙用剩下的钱买的熏肉,慢悠悠地走在祂的身旁。来往人群不少,却并没有任何人的注意力落在身着黑白神职人员服装,一个喝酒一个拎着荤食的两人身上。
“我还以为你会嫉妒。”阿蒙耸了下肩,“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你最近关注的这个小工匠,是想让他继续创造各种奇怪的东西?”
“你难道不喜欢他的创造?”
“不,我很喜欢,不少发明创造对我来说很有意思,它很便利,小巧,而且这还是只是他创作的其中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玩意。你说得对,罗塞尔带来的崭新文明势必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巨大的冲击。”
亚当微笑不语。
“更有趣的是,他是个毫无信仰,极度傲慢而自我的人,恐怕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跟我眼里的世界差不多,这样纯粹的无信仰主义者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了。现在对他的奇思妙想对我也充满了吸引力。你知道的,除了戏剧,诗歌,发明创造,他还提出来了一些奇怪的理论跟哲学,虽然他所说的那些并不是全无土壤,但他就像个全能的天才,处在萌芽阶段的东西只要经过他手,就跟经过许多代探索和研究一样变得成熟而臻于完美。他仿佛什么都了解。我很好奇他究竟从哪得来的知识,或许跟西大陆有关,或许跟隐匿贤者,或者知识荒野那些存在有关。”
在来看戏剧前,兄弟俩在因蒂斯内晃悠了好一阵,阿蒙收集了不少跟罗塞尔有关的消息,顺便看完了一场亚当没提过的另一部戏剧《伯爵归来》。祂并没接触过罗塞尔,但祂天然就能在脑内描绘出罗塞尔的形象,结合种种蛛丝马迹和实际反映做出精准的评判。
“如果你想探究我不会阻止,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你并不具备罗塞尔的实践能力和奇思妙想,罗塞尔能做出的成就远不止如今这些。如果你只是出于好奇和玩耍,就不要去寄生他,你知道他能给世界带来变革,进一步说,或许他还能对末日能起一定的作用,说不定我们未来有望看到一位真神。”
“评价不低啊。”阿蒙想了想,“ 新的蒸汽?还是新的黑皇帝?”
面前容貌平凡,举止端庄的神职人员坐在罗塞尔面前,雌雄难辨的声音让罗塞尔难以界定祂的性别。今天艾斯汀大主教突然找上了门,让他跟这位蒸汽教会的一位高层人士聊聊天。
“你是个天才。”
如今罗塞尔已经对权势和力量并不胆怯,“谢谢,很多人都这么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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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没想到自己仅是随口一问,丢出一点点的饵料立即让精神异常的父亲给出下意识答案,解决了祂心中最大的疑惑,如此简单,也如此惊人。
“让我也加入你的计划。”
“你难道不想让拥有人性的我重新回到你身边?”
“我不知道您以前的模样,因为陪伴我长大的是人性神性具存的您,哪怕是您的人性分身,也有着浓郁的神性,我不可能只让您重新回来只有一边,您是想要像现在的您一样,在反复人类的憎恨与愤怒中存在,还是想要像您的神性分身亚当一样,冷漠地旁观一切,算计一切?祂已经跟原来的您不一样了。”
“所以,你想要什么?”
“我需要原来的您——最初的您回来。父亲,您的人性和神性都不能缺。”阿蒙握紧手中的石板,他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我不这么做,那您当初给我看您的梦境,看您无法回去的故乡又是为了什么?”
为数不多的理性人性在脑内跃动,阴影沉默良久,长叹了口气。
“……去做你想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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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恩抬手接住太阳神丢来的观众序列非凡特性。
“那位小观众若想要顺利进入的你的梦境予以帮助,晋升必不可少。”太阳神直入话题,“梅迪奇目前在南大路和她合作,祂替我重整势力,而你家的小观众早已序列三消化完毕,缺一场仪式和这份特性。”
“现在你状态似乎不错。”手一抛,非凡特性便被克莱恩送上源堡。
“的确。你呢?目前跟天尊相处如何?”他微微一笑。
“半斤八两吧。”克莱恩揉了揉眉宇,“隐约感受到了一点平衡点,不过还不清晰。”
“你已经知道了我跟黑夜的交易了吧。”
克莱恩点了点头,但没有其他任何表示。
“没有什么想说的?”
“说不说也没太多意义。你们的人性似乎所剩无几,而我也即将步上你们的后尘。”
“你可以多努力一点,我跟阿曼尼西斯,一个是醒来后就被污染,一个是环境的迫不得已。但你还拥有很多,比如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们。”太阳神神情温和,“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助你。”
克莱恩挑了下眉。
“用你更熟悉的话,或者你更信赖的方式来表达,就是一场交易。从大局来说,我们是未来最重要的战力,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感谢你没有对阿蒙出手。”
“你的人性似乎恢复了不少。”克莱恩顿了顿,补充道,“比你之前当真实造物主或者亚当要强。”
“毕竟两者重新融合了,我也想你一样目前在寻找人性和神性的平衡点中。顺便,阿曼尼西斯的人性也不算太差,祂支持你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意思吧,我跟祂想的差不多。”
“理解,如果我有孩子,恐怕我也会比起素不相识的人,更支持我的孩子。”如今的克莱恩已经不会再对以前的时候斤斤计较,“所以,你来送这些礼物,想谈的具体的交易内容是什么?”
“我会帮你稳定精神状态,抗击你体内的天尊。之前我就跟上帝斗过千年,压制祂的经验不少,我的状态稳定下来应该会比你早。”太阳神直接摊牌,“同时,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杀列奥德罗跟赫拉伯根,但该拿走的我还是会拿走。”
“可以。”克莱恩点点头,“我需要做什么?”
“信任我,在我向你寻求帮助的时候,只要不违背你的底线和利益,我希望你能答应。以及阿蒙回来后,我会劝说祂少在你这里折腾,不过我也无法保证祂会不会继续弄出点恶作剧。”太阳神颇有人性地同克莱恩投了个无奈的眼神,“哪怕是我,也会被祂弄出些小把戏轮番吓唬招待。所以如果祂到时候又干了什么,别彻底打死就行。”
“……”克莱恩突然感觉自己吐槽欲飙升,他严肃怀疑这句话祂跟梅迪奇也说过,“可以。”
“那就好。顺便,我在来见你之前去神国看望了阿曼尼西斯,祂托我给你带话——黑夜的信徒们都会在神国里安眠。”
喉头稍动,克莱恩缓慢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望向黄昏与黑夜缠绵交织的天际:“……谢谢。”
“你可以去看望祂们,阿曼尼西斯习惯为离别的孩子们送上无尽的美梦,你也是你朋友们梦中人生的一位重要朋友,他们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谢谢。”他眼睛微微一亮,旋即笑着再次重复了一句,“看来我要加快我的速度了。”
“我们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
“一路过来你的确帮了我不少。”
太阳神笑了笑。
“身在地球,大家都只能如此。我自己也希望,能为这个世界增强一份抵挡末日力量的人,不会是圣母。我理解大家都更喜欢纯粹的无罪者,甚至受害者,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占到一个比较好的道德高地,底气和良心才会更好受些。但我不认为圣母在现在有什么实际存在的意义,我也不太希望空有道德心肠,却无能力和魄力的人来决定未来的方向。我的朋友们决不会乐意看到自己的死亡如此无意义。”克莱恩释然般地松了口气,“他们本就是为了拯救更多人而牺牲的。”
太阳神加深了嘴角的笑意:“你似乎对圣母颇有意见。”
“……其实是我以前读过的一本科幻小说。”克莱恩报了个名字。
“我以前读过。”太阳神了然,“经典文学作品。”
“听说你来自未来?”
“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跟你说说很多事,为了避免遗忘,我对以前的记忆都做过处理,现在都还很清晰,不过我更倾向于在未来跟你说,现在跟你说多了,会增大梦境的漏洞。”
克莱恩点点头。
“我也支持你的观点,一味的愚昧宽恕无法支撑这个世界走下去,但辩证法也教会我们换个角度思考这种情感。”太阳神在克莱恩有些惊讶的注视下笑笑,“比如说我试图从你身上模仿到的人性。人性有很多,像是无比熟悉的,以前促使我发疯的憎恨和狂怒,但也有很多美好之物,比如说自由与追求。”
“模仿我的人性?”
“这就是我们合作的第一条了。”太阳神换了种相较先前更为轻松的语调,“我希望你能保持住你自己,慢慢引导我们重新回到大地上。星界你看过了,很无聊。阿蒙缺乏锚和人性,失败不可避免,但你不同,你是目前仍然存有人性的——虽然也变得不太多了——新支柱。”
非要多一句补充的更显得扎心了啊。克莱恩逼迫微薄的人性在肚子里吐槽。
“或许比我想的还是多一些,这很好。”
克莱恩沉默地把脑子里可以被观众感知到的吐槽门关上。
“我的神性跟人性都走到了极端,而且历时了千年之久。现在合二为一,我也无法保证我会跟阿蒙眼里的曾经的我还是一模一样,但我希望我能变回原来的模样,更接近过去的我。之后我总还是要回到大地上的,像是我们战胜后对人们所做的必要的救济,对时代的推动。所以,我们的合作还会很长,我希望你能更久地维持你目前的状态,让我也多观察认知,从你身上,还有你放出来的许多旧日遗民的身上,重新当回具备人性的支柱。”
“你的黄昏隐士就在推动时代。”
“我是指朝着好的方向进步,比如我们原先世界的那些伟大成就。”
“你想要我怎么做?你来模仿就好?其实我也不确定我的人性还够不够你模仿。”
“你的小想法很有趣,不过你一关我什么也听不到。”太阳神无视克莱恩微妙的眼神,略一沉吟,“要不要去诚实大厅试试,我会加强环境能力,阿曼尼西斯对这些也很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在诚实大厅聊聊天,聚聚会,做些游戏。”
克莱恩第一反应是想要拒绝社死大厅,绷着假笑没有立刻答复。
“之后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如何拯救罗塞尔,到时候四人一起。”
……听起来更像团建了。
“取名为旧日团建?”
克莱恩飞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意识有没有被开挂的观众偷听,看到早就预料到祂的检查行为,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太阳神,明白自己也品尝到阿蒙之父无伤大雅的捉弄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感觉这对父子好像比我这个诡秘之主更会玩。
“观众的特性是不是对你影响过深了。”
“毕竟这次是我的基石。”
“好吧,诚实大厅就诚实大厅。你说的合作我答应了。那么,长期合作愉快?”
“长期合作愉快。”
两人握了握手。
夜幕降临,繁星点缀。海鸥低鸣,涛声阵阵。
一神父,一绅士各坐在长板凳的两侧,嘴角噙着笑意,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慷慨之城,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