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事匣：藏在暗夜中的眼》莯檹

34、豪车食客

　　冯川没有父母，没有家，是个靠手指过活的小偷。偏生又懒得出奇，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活像阴沟里的老鼠，在这座城市晦暗的角落和狭窄的缝隙里仓皇流窜。

　　然而近一个月，这只“老鼠”却执着地停在了同一个地方。他在策划一桩大买卖——路边那辆落满灰尘的豪车，像被世界彻底遗忘的孤儿。

　　凭着偷儿磨出来的直觉，冯川认定车主要么早已将它抛诸脑后，要么……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浮起：车主或许已不在人世。

　　自打第一眼看见它，那车就仿佛在冥冥中对他发出召唤，无声地催促他靠近，成为它的主人。

　　冯川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日复一日在附近逡巡监视。

　　时间印证了他的判断。一个月过去，那车依旧纹丝不动，灰尘越积越厚，车身在沉默中一寸寸锈蚀、腐朽。

　　终于，一个深沉的午夜，万籁俱寂。冯川掏出工具，准备施展他引以为傲的开锁手艺。可指尖还未触到冰冷的金属，车门竟“咔哒”一声，自己弹开了！

　　冯川只愣了一瞬，狂喜便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哪还顾得上细想。

　　他钻进驾驶座，心脏擂鼓般跳动。更让他血脉偾张的是，手在置物箱里一探——车钥匙，竟安安稳稳躺在那里！

　　这一切，简直像一场精心为他铺设的豪华盛宴。

　　他颤抖着拧动钥匙，引擎应声苏醒，发出欢快而低沉的轰鸣，宛如归巢鸟雀的啁啾。

　　深夜的街道空旷如洗，唯有这辆豪车在冯川的驾驭下，如脱缰野马在公路上撒着欢奔跑。人车合一的感觉如此奇妙，契合得仿佛血脉相连。他真想能一直拥有它。

　　可惜……他心头猛地一沉。他这种人，也配拥有这样的车？一个小偷，拿什么去养这吞金的猛兽？卖了换钱，才是最实在的路。

　　这念头刚在脑中闪过，车身猛地一抖，引擎的欢鸣戛然而止，彻底熄火。

　　冯川慌了神，一遍遍拧动钥匙，引擎只发出几声无力的喘息。更糟的是，车门也彻底锁死，纹丝不动。豪车瞬间变回冰冷的铁壳，重又成了那个被遗弃的存在。

　　而冯川，也被一同囚禁其中。

　　他发了疯般尝试各种方法，指甲在控制台上刮出刺耳声响。

　　偶有路人经过，他便用尽力气拍打、踢踹车窗，嘶哑的呼救被厚实的玻璃阻隔，外面的人只投来困惑或漠然的一瞥，随即走远。世界仿佛在他与这“铁棺材”之外无声运转，他成了被彻底遗弃的孤魂。

　　饥饿、干渴、绝望像藤蔓缠绕勒紧。他的力气一点点流失，意识在狭小的空间里浮沉。渐渐地，连挣扎的念头也淡去了。

　　冯川蜷缩在驾驶座上，身体冰冷僵硬，目光呆滞，仿佛灵魂正一丝一丝被这冰冷的钢铁抽离、同化，最终彻底融为它寂静腐朽的一部分。被遗忘的角落，又多了一个被遗弃的、喑哑的灵魂。

　　“咔嗒。”

　　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车门锁扣，悄无声息地弹开了。

　　……

　　“快看那辆车！”寂静的街道上，两个刚下夜班的人影被路边的事物吸引，停下脚步。

　　“嚯，还是辆豪车呢！脏成这样，怕不是没人要吧？”其中一个声音带着好奇和兴奋。

　　“走，过去瞧瞧！”另一个声音附和着，两人眼中闪现着贪婪的光，径直朝那落满灰尘的钢铁躯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