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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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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上,映年上了副驾驶,昭岁则坐在后座照顾咚咚。她酒醒了些,犯困,靠着座位昂头在睡。
映年正在微信,群消息满了。
应聘准则有加班这条,更多在公关时间,而非日常情况。她不在乎在这种情况下,得罪组长。上头老板又找她谈过两次话,表明要开会决议,大可等消息再做工作。
何况二中的笔试成绩下来。足够进面,她有了备选工作。
过了心头,她还是带着气。为什么要报合同工?进了学校,好像是“低人一等”。
为什么不偷偷拿着网球拍去扔掉呢?是她的标准和目标一降再降吗?
“你和粉头发很熟吗?”昭岁还在气。
“多熟算熟?”映年反问。
“你俩都拼车了。”昭岁说。
“那爸爸估计好友位早就撑满了。”映年说。
昭岁的质问被四两拨千斤的打回来,压着的痛,又想到咚咚现在的处境,她说:“要不是因为粉头发,黄柠檬不离席,咚咚也不会一个人。”
映年绝杀:“不是你带咚咚来的吗?”
后面的人不吭声了。
映年察觉到把工作上的气,带到了和昭岁的对话中,她正想开口说抱歉。
“我就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复婚。”昭岁突然接了一句。
这次轮到映年不吭声了。
车厢里沉默了一阵。
同事的电话打来,映年没接,又连打了几通,她等着铃声响完。到后头,警局的电话打来了。
目的地改变,从家的方向掉头往警局走。
警局里,又播放了一遍公司的监控录像。
祁孝逑冲在前面,推开办公室门,大叫组长的名字,齐美裳在后头,两手握着网球拍。
昨天才挨过打的组长,又吃了网球拍。他想反抗,见祁孝逑人高马大站在齐美裳后头,迟疑了下,让齐美裳用拍子一下扣在脑袋上。
齐美裳大骂着他,祁孝逑问到了映年的工位,去收拾东西。
映年看完监控,斜眼瞥向椅子上排排坐的父母,转头又和警察道了声谢。
计程车坐不下五人,齐美裳想分拨打车,被祁孝逑拦住了。他对路线熟,走了一截路,去等夜班的客车。
映年板起来脸来,站在候车位置前,说话的腔调很像齐美裳。
“对方不原谅,要关半个月。”
祁孝逑没说话,齐美裳不服气:“我已经拟好请假条了。”
“那我爸呢?”
“我说骑个摩托撞上去,他不乐意。”齐美裳话显彪悍,“拍子也算是浪费不亏。”
“我问的是这个吗?”
齐美裳还是卯着劲,抱胸靠在后座,没低头。
昭岁看着二人的背影出神,转头发现祁孝逑在看自己,她笑笑,发现脸僵了。
夜班车来了,停在路边。
五人上了车。
咚咚换齐美裳趴,靠在她肩膀上,眯着眼睛在打瞌睡。
映年靠在窗上,霓虹从眼前迅速闪过。
齐美裳的反应让她感到陌生——什么时候,齐美裳活得像个战士了。
可能是齐美玉的转变,刺激到了齐美裳,又撞上组长这茬,才能如此生猛。这样的尽母责于映年来说,齐美裳是更多源于愧疚吧。
愧疚。
愧疚十年吗?
那在姥姥家的七年是什么呢?
母女之间生这词,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暗河。
映年同沈烟独处时,也担心潮水涌动,将她溺毙。她觉得自己冷血,又不吐不快:“你们的维护搞砸了我的工作。”
更早一点,更早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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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穿行俱乐部的成员,坐在咖啡店里,桌上平放摆着两张城市地图。
淮寺在蝉市的开发地带,交通不太发达,被圈了三角形。另一个三角形,是螺市的最大枢纽站。
咚咚把拿着换了几个地图引擎,搜索出来的路线都包含高铁。她只能分站点来计算,来看公交车的行驶路径。
从鹊市到蝉市,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不用高铁飞机,交通工具不限摩托、自行车、地铁一类,避不可避的情况下再进行打车。
边体验旅游边前进,为保证安全,夜宿要在城市,随身行囊有带帐篷,也得在公园里搭建。
顺便以此契机,做做自媒体账号。
齐美玉的剃度仪式在七月十五日,要在那之前到达,时间还算充裕。
再环线绕行另一路线,回到鹊市。说要陪咚咚,昭岁自然也加入。
在群里提出这项计划后,一致得到俱乐部人员的羡慕,决定帮忙提前筹划。上午就在群里聊过。
黄柠檬:我要看店啊啊啊啊啊,我这个月薪水到手跑路,坐火车来追随你们。
咚咚:中途加入算作弊,开除!
咚咚:你就坐在收银台阴暗地给我点赞吧。
昭岁下午科目二考场模拟完毕,过来汇合,才在群里看到聊天。
两人和没事人一样,就她一个局外人还闷闷不乐。还是说,咚咚为了帮她维系关系,委曲求全?她不喜欢这样。
到达咖啡店时,俱乐部的人整整齐齐的。
当然也包括黄柠檬。当初是昭岁在俱乐部,聚餐时带着黄柠檬体验过公交车玩法,几次之后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俱乐部。黄柠檬对公交车的爱平平无奇,平局玩耍打车之类较多,加入纯粹是爱凑热闹。
现在黄柠檬在俱乐部人群中间,昭岁有些不自在。这人,不在店里上班,跑来干什么。
下午时,俱乐部成员把地图的路线安排的七七八八,找了好多条可行的线路,并且规划观光景点。纸面上都是可能性,还得到时候随机应变。
昭岁在看地图路线,她在偏移的路线指着蝉市旁的螺市,问:“能走这吗?”
“这太偏啊,不太顺路。回来的时候可以计划。”黄柠檬说,“这也没什么景点啊?”
“我朋友在这。”昭岁别扭。
“网友?”
“不是。”
咚咚厌烦昭岁的这份欲言又止,摊牌:“大霜在这。”
黄柠檬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颇有种意味深长。昭岁悄悄瞪了咚咚一眼,警告她别多嘴,对方笑盈盈地不接招。
想见大霜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刘海洋去世后也回螺市了。他死后,昭岁还没扫过墓。
黄柠檬说:“那回来可能要绕路了。”
咚咚说:“我没意见,能到就行。”
到饭点,一块又要去吃饭。咚咚感激成员们,说要请客,大伙谅解咚咚的经济情况,没舍得宰,一伙人去吃了麻辣烫。结账时,黄柠檬悄咪咪想抢着咚咚付,被咚咚察觉,拦了下来。
咚咚说:“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
黄柠檬笑:“规划地图也不是什么大事。”
咚咚说:“那行,改天请把,这场合不合适。”
这次结账,主要是来表态,咚咚这么说,黄柠檬放下心来。她还是抱歉了声,道:“昨天我没转场了,想来给你道歉,昭岁不告诉我你家在哪。”
“没事,”咚咚说,“不是什么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回程的时候,昭岁一言不发。
“我是怪我。”昭岁说。
“我自己去的,我自己喝的酒,怪你什么?”
“……”
“没必要啊,之前和琴琴闹矛盾,到现在还在冷战,你当时和她到底怎么了?”
“不一样的,和她是别的。”
“没想过和好?”
“……本来就没什么争执,”昭岁嗫嚅,“路不同而已。”
“哪有路不同。”咚咚没继续问,也没劝昭岁,“你自己想好就行,我是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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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年打开鞋柜,把板鞋取出来换上。
盯着板鞋站了一会儿,她再次打开鞋柜,取出了那双皮靴。
面试流程摸得很清了,对答很顺利。
出了教学楼,映年没离校,走去学生食堂。本能付现金的六食堂,权限改为刷卡了。
映年坐在用餐区等了一会儿,学生下课了。她提出请客的交易,带着透明耳棒的女孩答应得很爽快,帮她刷卡打一顿餐食。
她和女孩三人一块端着盘子坐下来。
落座时,映年才瞥见女孩用来占座的网球拍袋子,球拍放在包里,球杆露出来一截,能看见粉色的手胶。
就说她们到得这么早,气喘吁吁的,映年还以为是抢饭跑得快,看来是体育课结束。二中的体育特色,就是网球。
初中时,体育课有接触过网球,仅限于接触了,映年没放在心上。今年同岗的男孩攻擂上了第一名,总分差距到零点零一,映年下岸了。在面试班里打听,知道男孩的名字和社媒账号。
那段时间她太阴暗。难以置信分数,又去窥探第一名的社媒,突然发现对方是个网球爱好者。
网球啊……
映年从小到大,一直是优等生,哪怕不是最佳,不至于让自己的成绩脱轨。她走火入魔般重拾起网球运动。
祁孝逑的安慰提醒,被她当作是不懂,实际是她不懂,她不太想懂。她不想承认自己输了,或者说别的可能情况,行动力错误的归在:打得更好的网球。这是她能够争取的。
压根没用的。
二中初中部的地理老师是今年退下来,多处这个名额,才招的编制。下次机会,不知道多久,要不就是合同工。
如果没有先前的经历,她能接受良好吧……也许也行吧?毕竟从前开得太旺盛,现在她似乎在凋零了,敢在花谢之前,保存好自己。
所以才来面试。
可来食堂是绝对错误,网球拍破坏了映年的食欲,连带着稍微安稳的心。她清楚这是暂时的。
暂时的。
也不好受。
六食堂的厨师变了,青椒口蘑又咸又辣,凉拌秋葵一股生酱油味,难以下咽。
坐在对面的女孩好奇:“初中部还是高中部?”
“初中。”
“噢,初几啊?”
“没定。”
“以前是哪个老师教你的呀?”
“班主任是五角星老师,是不是退休了?”
五角星老师称呼来源于她的头像,是个带着五角星墨镜的自拍,她本人也尤其喜欢五角星图案的穿搭。老师在映年读书期间尤为照顾,让映年倍感温暖。映年偶尔在朋友圈刷到她的旅游照片,对五角星的热爱一如既往。
女孩惊喜,笑:“没,不过她没当班主任,教我们地理。”
映年没找老师的打算,碍不住女孩热情,吃完饭拉着她一块去了教学楼。两人没进去,就在门口,五角星老师的位置就靠在窗边。
人没在,女孩让映年等等。
真到这,映年害怕起来,害怕见到老师。高考毕业那年,组织过一场同学会,高中部和初中部就在一块,一并回二中探望老师。五角星听说了映年的专业,笑说后继有人,很是开心。
映年说:“算了吧,打扰老师。”
女孩还想劝,映年没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