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辞职后》肝郁气滞

4、回忆——再见

　　叶泠第二次见到萧华清是在他大二这年的暑假，他趁着假期在一家度假村里的高级酒店工作，这个度假村和酒店都是萧氏集团旗下的。

　　叶泠当然并没有指望着会在这里遇到萧华清，他已经很久没有萧华清的消息了，连他现在在国内还是国外都不清楚，但他总觉得只要在萧氏旗下的产业工作，就好像离萧华清近了一点点。

　　他的工作是在酒店内的法式餐厅当服务生，餐厅主管许楠人很好，知道他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对他很是照顾，因此在这里工作的大部分时候都很愉快，虽然每天下班都很累，但他并不觉得辛苦。

　　这天晚上，叶泠像往常一样忙着为客人点餐、上菜。

　　叶泠的穿着是典型的西餐厅服务生套装——白色衬衫，黑色马甲，黑色西裤，搭配黑色领带。

　　他端着菜品走到其中一桌，这桌只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醉了。

　　“这道是酥皮奶油蘑菇浓汤，请您慢用。”他一边微笑着说，一边上菜，菜还没放到桌上，他就感觉自己的大腿被摸了一下。

　　他浑身一激灵，差点把汤洒出来，但最终还是稳住把菜放下了。

　　“小兄弟，给我介绍介绍这道菜吧。”他听到身边的男人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对他说。

　　叶泠不想惹事，只想尽快脱身，于是强忍住内心的恶心介绍起来。

　　“我耳朵不好，过来离我近一点，不然我听不清。”男人不怀好意地开口说道。

　　叶泠无奈只得弯下腰，靠近男人一些，继续介绍。

　　突然，他感觉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腰上，并且正在慢慢向下移动。

　　叶泠立刻想要直起身，却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抓住了领带，他没站稳，下意识地去扶桌子，没想到桌子一晃，把汤摇出来洒到了男人身上。

　　“你干什么，想烫死我吗！”男人大呼小叫起来，叫声立时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叶泠见势不好连忙道歉，“实在抱歉，我这就帮您擦干净。”

　　许楠此时没在餐厅里面，叶泠的几个同事们听见动静纷纷放下手中的活从餐厅的各个角落往这边来。

　　“擦干净？你知道我的衣服多贵吗？我看你是故意的吧！”男人说着突然站起来，愤怒地揪住叶泠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向他的脸招呼过来。

　　叶泠被死死揪住动弹不得，只能用双手去遮挡，然后本能地闭上了双眼。

　　“这位客人，请您冷静一下。”突然，一个清冷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

　　拳头没有如预想中砸到脸上，叶泠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男人的手腕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

　　“你是谁，跑出来瞎管什么闲事？快给我放手，小心我连你一块收拾。”男人气急败坏地说。

　　“我是这家酒店的负责人，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那人不为所动，语气平静地回道。

　　叶泠看清来人的脸后彻底愣住了，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萧华清？他怎么会在这里？叶泠心中一万个震惊。

　　“哦？是吗，你家的员工毛手毛脚，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说该怎么处理。”男人语气蛮横地说道。

　　“这样如何，我代替我们的员工向您道歉，您今天在这里的消费全部免单，您的衣服由我们负责清理，保证明早原样送到您的房间。您也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度假的心情吧？”叶泠见萧华清面带微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却感到他的语气中带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压迫感。

　　“哼，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男人意识到萧华清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况且真要是闹开，细究起来自己也并不占礼，于是放开了叶泠，萧华清也跟着松了手。

　　“先生，我安排人带您上楼换衣服，您这边请。”许楠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边，微笑着亲自送这位瘟神出了餐厅，又让人跟他上楼去取他换下的衣服拿去清洗。

　　见问题已经解决，众人便不再围观，工作人员也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忙碌起来。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众人遗忘，餐厅的氛围又恢复了优雅、和谐。

　　“你没事吧？”

　　“没，没事。”叶泠意识到萧华清是在和自己说话，一开口差点咬到舌头。

　　“有没有受伤？”

　　“没有。”

　　“跟我过来一下。”

　　叶泠这才从见到萧华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叶泠跟着萧华清走出了餐厅，许楠和另外两个叶泠没见过的工作人员人正等在这里。

　　“对不起萧总，是我的失职。”许楠见萧华清出来了，第一时间上前请罪。

　　“不，是我的错，是我太不专业，没有处理好。”叶泠怕萧华清责怪许楠，连忙解释。

　　“你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一遍。”萧华清没有接他们的话茬。

　　于是叶泠有点不好意思地和他们讲了一遍。

　　萧华清听完神色未变，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看上去有些惊魂未定的叶泠，转头对许楠说：“你带他去楼上开个房间休息一晚吧。”随后就带着另外两个人离开了。

　　“好的萧总。”许楠回道。

　　叶泠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萧华清远去的背影。

　　“小叶，你今天吓坏了吧，那个男人可真够恶心的。”许楠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的许姐，抱歉连累你了。”叶泠有些内疚地说道。

　　“我倒是没事，不过这件事可能要委屈你了，咱们做服务的不好和客人撕破脸，事情闹大了可能会影响酒店的口碑和形象，而且咱们酒店又刚营业不久，要不然我真想上去抽他两巴掌。”许楠越说越生气。

　　“说起来也是咱们倒霉，碰到这样的烂人，又碰巧让萧总撞见。不过你也别担心，萧总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他肯定会处理好的。”许楠继续安慰他说。

　　“嗯。”叶泠对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走吧，我带你去开间房，你今晚就在咱们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压压惊。”说完许楠就拉着叶泠往酒店前台去了。

　　当天晚上，叶泠躺在酒店房间柔软的大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萧华清，当时有那么几秒钟，他感觉餐厅里的其他人全都不见了，这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萧华清两个人。他尝试回忆今晚关于萧华清的每一个细节，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播放着萧华清对自己说的话。

　　和五年前相比，叶泠感觉萧华清变得成熟了许多，身高足足高出他半个头，目测在185往上，身材也壮了些，虽然他穿着一身裁剪精良的西装身形看起来依旧挺拔修长，但却无法掩盖那种力量感。他的五官变化不大，只是眉眼深邃了些，但给人的感觉愈发冷淡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叶泠从许楠那里听说，萧华清上个月刚刚回国，正在逐渐接手家族事务，正巧第一份工作就是来视察这家刚营业不久的度假村。

　　真是太幸运了，叶泠心中暗自激动。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叶泠脑中想着关于萧华清的种种，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叶泠早早醒来，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窗外望去，低头发现酒店楼下好像停着一辆警车。

　　叶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有多想，收拾完就下楼去餐厅工作了。

　　一进餐厅他就看见许楠带着一脸的笑意向他跑过来。

　　“小叶你知道吗？昨晚闹事的那个男人刚刚被警察带走了。”许楠急吼吼地对他说。

　　“怎么回事？”叶泠疑惑地问道。

　　“是萧总带人翻看了餐厅的监控录像，正巧有一个摄像头拍到了那个男人的咸猪手，证据确凿，所以连夜联系了警方，趁着早上人不多，不会有什么大的动静，干净利落地把人带走了。”许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萧总代表你表示了不接受道歉和调解，这下应该能让那个猥琐男在看守所里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让他吃一点苦头，也算是给你出出气吧。”许楠继续说。

　　叶泠心下一动，突然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整个上午走路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叶泠当然知道萧华清不是为了自己，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员工，萧华清都会这样处理，但他仍然十分感激。

　　他很想当面和萧华清说声谢谢，可是接下来一连几天，叶泠都没有遇见他。

　　萧华清应该很忙吧，叶泠心想。

　　一天中午，叶泠吃过午饭，感觉天气很好，于是趁着午休拿上一本书来到酒店楼下，准备找一个僻静处晒晒太阳。酒店里空调一直开得很足，待久了让他的手脚有些冰冷。

　　他来到一处转角，靠着一面墙坐了下来，拿起书翻了不到两页，就把书盖在头上，合上眼睛晒起了太阳。

　　突然，他听到“咔哒”一声响，吓得他立马清醒过来，意识到附近可能有人，于是连忙站起来向两边查看，然后发现转角的另一面墙正靠着一个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萧华清此刻一手拿着打火机，嘴里叼着一根烟，正打算点燃。

　　看到叶泠，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只是单手合上了打火机，把手揣进了裤兜，另一只手取下香烟，自然垂在身侧，未点燃的香烟在他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松散地夹着。

　　叶泠见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衫，领带也松开了一些，和他那天穿着整套西装一丝不苟的样子有些不同，整个人带着一丝慵懒的气息。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萧华清开口道。

　　“没关系的。”叶泠连忙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但萧华清没有再动弹，显然不打算在他面前吸烟。

　　叶泠感觉自己可能打扰到了萧华清，一时间不知是走是留。

　　“你是A大的学生？”

　　“嗯。”叶泠没想到萧华清会突然发问，有点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猜测大概许楠和他说的。

　　萧华清好像不打算把话题继续下去，两人陷入了沉默。

　　“那天的事，谢谢您。”几秒钟后，叶泠忍不住开了口。

　　“不必，是我分内的事。”萧华清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是，不是的，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您。”叶泠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

　　接下来又是几秒钟的沉默。

　　“以后要警惕一点。”萧华清瞥了他一眼，突然又开口说。

　　“嗯，我会的。”叶泠回道，感觉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却被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红了。

　　谈话到这里又停住了。

　　“我去别处了，你继续。”萧华清要离开了。

　　叶泠很想再说点什么，可还没等他想出要说什么，萧华清就已经走远了。

　　叶泠站在原地，感觉刚刚的对话就像是一个午间的梦，似乎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短暂又易逝。

　　暑假很快结束了，叶泠没有再见过萧华清，他回到学校，继续自己一边读书一边打工的日子。

　　叶泠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有机会在A大的校园里见到了萧华清。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叶泠就听说萧氏集团给学校捐了一座新的图书馆。

　　在新图书馆举行开工仪式的当天，叶泠在食堂吃饭时偶然听人说学校曾经的风云人物萧华清今天会代表萧氏回母校来参加活动。

　　叶泠看了看课表，犹豫了一下，翘掉了当天下午的两节课，跑到了仪式现场。

　　说是开工仪式，但活动不是在工地而是在一个大礼堂举行的，可能校领导也不想在工地吃土吧。

　　萧华清当天表现得十分低调谦和，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只是在校长叫他上台发言后表示能为母校出力是萧氏也是他的荣幸，并且欢迎同学们毕业后来萧氏工作，此外，他还表示自己会另外捐一笔钱用于帮助那些生活上有困难的学生。

　　听到这里，叶泠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萧华清是不是因为遇到了暑假在度假村打工的自己才想到要捐这笔钱的？想到这他突然用拳头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荒谬、太不要脸了！自作多情！异想天开！如果不是现场人多，他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不管怎样，从此叶泠不用再同时打好几份工，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去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因此每当他在生活中感受到一丝安逸和闲适，都会想到萧华清，觉得这是他赋予自己的。

　　他不知道自己对萧华清所抱有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是爱情吗？好像是，又好像不足以概括。说起来有些夸张，但叶泠感觉萧华清似乎是他对生活所有热情的集合，是他对于美好和希望所有想象的具象化——尽管到目前为止他只见过萧华清三次。他隐隐感到这是一种充满了臆想和偏执的畸形情感，他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变态，但却无法控制自己，并且这种情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愈演愈烈。叶泠感觉自己就像染上毒品的人，越是远离，越是渴望，一边自我厌恶，一边越陷越深，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