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破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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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什么也没有。
这倒是让贺千帆感到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严承嘉故意引他前往，少说也会是场较量，可整间宅邸翻遍，就是连侍奉的下人也没瞥见几个。
只能空手而归。
此后又五日，甘南县连日暴雨，天像破开了个口子，下起来没完没了。傅熙州偶尔仍会冒雨外出，每次都是南亭跟在身旁，回来后却也不说去了何处，他不说，贺千帆便也没问。
他在等严承嘉来找他。可一直到雨停那日，那人也没出现。
是夜，贺千帆又一次出了门。只是这次，他去了粮仓。
粮仓地势低洼，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雨水，但仓底厚实淹不到内部粮草，索性也就没人来清理，只等它自个儿慢慢流干。
于贺千帆而言，这倒是个方便之处。
他鞋底沾了水，落在地上必定留下脚印，若非如此，他估计还得花些功夫清除自己的“罪证”。
仓内漆黑，视物不清，唯凭借一盏小窗照下的微弱月光方能勉强看哭。他点了火折子，来到一个仓前。
正如上次看到的一样，每一仓都堆得高如山头，伸手一把抓去，全是实实在在的粮食。
上回他只瞧了一眼表面这些，正想往里深入去抓，便被卫明哲用旁的理由拦下。
说他心里没鬼，估计无人会信。
贺千帆拿过一旁的钎子，向内刺去，他就着火光仔细分辨，一钎下去，盛上来的粮食没有半分掺假。
这大概刺进去有一臂的距离，贺千帆延长钎子又一次向里寻去。
钎子延伸，延伸，忽然，顶住不动了。——它触到底部，无法向前了。
贺千帆之前比对过钎子和仓的高度，这钎子比仓还多出一小截手握的长度，若一整根没入，理应露不出多少在外面，可方才——分明只捅进去半根钎长。
他哼笑一声。果然有鬼。
贺千帆又用此物在粮仓中连捣数下，仓底发出哐当的声响，像是有夹层一样。
他蹲下身，敲了敲贴近仓底的地方，果不其然，那处是空心的。又一连试了好几个仓，都是如此，钎子只下到一半便无法深入。
也就是说，这满室的粮仓都是填不满的。
他刚要去探寻这假仓的玄机，却听身后某处传来细微声响。他立即回头，顷刻间，手便已搭在剑上：
“谁？”
火光移去，暗中之人无处可避，不由分说朝他打来。
那人功夫不错，和他打得走来有回，无奈粮仓空小，拳脚施展不开，二人都无法显出全力。
贺千帆以肘作刀，向人斩去。对方交手抵挡，身手敏捷毫不逊色，接下这击后踉跄退了半步，堪堪站稳脚跟，却毫不停歇，他瞬间抬腿，对着贺千帆当胸一脚狠狠踢来。贺千帆后折腰身，轻松躲过，不等起身，那人又猛然一个回旋，单腿横扫，翻起地上积水。
几番下来，分不出胜负。但那人也是刻意避免闹出动静，连着几个动作都收着力，唯恐发出声响。
如此看来，他也并不是甘南县的人。贺千帆也不再和他纠缠，直接扼腕将人压在墙边。
“功夫不错，什么路子？
容不得那人挣扎不愿，他飞速扯下他的面纱，这一扯后便愣住，试探道：
“……昭儿？”
面纱之下的那张脸，居然是傅卿昭。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是我。”
“阿兄？”
傅卿昭也有点蒙圈。
贺千帆忍不住笑：“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傅卿昭冷脸道：“能不能先放开。”
二人依旧保持原先的动作，傅卿昭双手还被扣住举在头顶，他抬眼上觑示意贺千帆。
贺千帆诶呀一声，松开手退一步：“光顾着说话了。”
傅卿昭甩甩手腕，没说话。
“你怎么来这儿了？”
他这弟弟不该是在庭北好生待着吗？
傅卿昭双唇微张：“我……”
话未出口，便听门外传来人声，贺千帆立即捂住他的嘴，抬手在唇边比划着，随后吹灭火折子，二人一同退到仓后躲起。
“我刚才好像听到这里面有动静。”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两道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另一人接话：“你是不是听错了？说不定还是老鼠撞仓了。”
“诶，进去看看吧，万一有事也不好交代。”
……
咔嚓——
钥匙插入锁中，缓缓转动。贺千帆悬着一颗心，就连轻浅的呼吸之声在此刻听来都感觉太重。他打量这间屋子，除门之外只有一扇窗户，可这扇窗子太高，此刻门外两人眼看就要进来，若此刻再起来爬窗出逃，无疑自投罗网。
无奈之下，他只得攥起手中的剑，看样子，若被发现，只能……
傅卿昭也做好动刀的准备。
啪的一声——
两扇厚重的大门被推开，光照了进来，一瞬间漆黑的粮仓变得明亮许多。那两人提着灯笼粗略扫视一圈，嘀咕着往里面走去。
步伐声逐渐在耳畔放大，就差两个仓位，他们便要走来，剑将出鞘，只等人来。
还差不到五步——
忽然，门外又传来一道声响，那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那人语调含笑轻佻：“诶呀呀，大半夜不睡觉这是干嘛呢？”
小卒快要落下的步子一顿，转身离开，朝来人走去。客气地笑道：“少府，您怎么来了。”
直到他走远，贺千帆这才松了口气，略微偏出去一些，藏在暗里向外望去。
来人是甘南县丞，陈武。
门外，陈武站着不动，只等二小卒走近。他悠闲反问：“黑灯瞎火来这粮仓做什么？”
小卒嗫嚅：“里头好像有声响，我怕有人，进去看看。”
“八成又是那老鼠打洞，你们这仓里的老鼠窝早该清理清理了。快别说那些废话了，我正愁没人使，你们俩过来和我去县衙。”
小卒对他的态度却十分恭敬，领命后果真退出粮仓，没有犹豫便在门上落了锁。
粮仓内归于寂静。
仓后躲藏的二人却也不敢耽搁停留，越窗离去。跳下窗前，贺千帆又听到一阵老鼠吱叫的声音，下意识回头望去。
傅卿昭落地后巡看四周，催促他：“阿兄，别愣神。”
“嗯。”他回神后收回目光，应声跳下高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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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千帆回府时，傅熙州正坐在榻上喝药，南亭站在一旁盯着他。他捧着药碗，眉目间满是愁容。
“你非要在这看着？”
南亭正言厉色：“是。”
傅熙州皱眉：“我喝完药会把碗给你收去。”
南亭毫不客气道：“我走了，你转脸再把药倒掉是吗？”
傅熙州不满地将药仰头一口气吞下，将空碗递给南亭：“满意了？”
南亭收了碗，心满意足转身。回头时见贺千帆进门，招呼了句：“主子。”
贺千帆解下佩剑，看似随意地对傅熙州说：“这几日你都去哪儿了？”
傅熙州说：“医馆。”
“是吗？”贺千帆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只去了医馆？”
傅熙州没再回下去，反而看着他那一身玄衣，说：“那你去哪儿了？”
贺千帆两指拈住盏，转进手中转动把玩：“随便出门逛逛。”
傅熙州配合他哦了一声，点头：“大半夜穿这身出门闲逛，你也不怕别人走你身上去。”
“我眼神好，躲着人走。”
贺千帆斟满茶，端盏走到软榻前坐下。茶香酽酽，他把盏生塞进傅熙州手中，笑着将这些话应付过去。傅熙州接了他的茶，心中诸多疑团不解，见他这般却也咽下不再追问。只觑他一眼，没好气道：
“惯是会怄人的。”
他吃了茶，身子暖了许多。贺千帆撑在桌案边，盯着他的侧颜，幽幽开口道：
“傅熙州，我刚才在路上见到了昭儿。”
那一口茶，差点呛进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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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亮了没多久，窗前树梢的鸟才刚叫过一轮，暂居的府门就被砰砰敲响。凤执来通报，贺千帆从床上坐起，眼眉饧涩：“是昭儿来了吗？怎得来这么早？”
昨夜他和傅卿昭相约今日府中再聚，虽说好久不见是有些思念，可也不至于起这么个大早，实在心急了些。
凤执努嘴：“什么二公子啊。是那甘南县令卫明哲来了！”
......
卫明哲敲门时急促，似有要事。进府后被南亭引着在正厅等候。贺千帆来得却不紧不慢，卫明哲手中的茶添了三盏，他才姗姗而来。
正厅内。卫明哲一行人已等候多时，贺千帆甫一进入，几人便从椅子上站起，拱手见礼。
“侯爷。”
贺千帆坐上主位，摆手后几人方才落座。
“卫县令这是有什么要紧事，一大早就起来敲我家的房门。”
卫明哲开门见山：“昨夜傍晚，甘南粮仓内有刺客闯入，杀死两名小卒，侯爷可知此事？”
贺千帆面不改色道：“你怀疑是我杀的？”
“不敢。”卫明哲垂首，声音谦和平静。“只是这到底牵及两条人命，下官还是得盘问清楚的。不知昨夜子时前后，侯爷在何处？”
贺千帆看向庭外积留的水涡，说：“这几日雨下不停，我自然是一直待在府中，府上的人都可以证明。
片刻之后，卫明哲的视线从头到尾将他扫了一遍，随后目光转下，盯紧贺千帆靴边。原本素白靴底，此时却沾上几点泥渍。
“侯爷在府中未曾出门，怎得靴底沾了这么多污泥，这府里何处如此泥泞？”
他证据在握，讥笑着紧逼道：
“侯爷，您昨天夜里去了粮仓吧。”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破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