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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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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月,末冬。
灰幽的墙角淌着一片融雪。
一把青伞愰过,遮住黯下落花,长笛声遐悠,拭过层层青幕。
唯一的来者闻得声源,身形稍滞,微微侧脸,视向阴巷。
巷岗深处,隐着一处庭室。
庭门微敞,不知俟着何人。
角处长着树槐花,不知是庭墙太矮,还是槐木过高,槐尖早已耸出檐外。此时粒粒莹白耷于墨下,分不清是花还是寅冬的尾赠。
笛声不断,仍是悠然。
关于此条深巷的传闻,他多少也听过些许——
里边好像住着一只鬼,但那只鬼,长的有几分姿色。
他瞥了眼庭周,又看看微敞的门。
也似好奇着院里有何佳人。
那人收了伞,轻轻叩开木门。
目光阔开,女娘未闻檐下声响,垂眼吹着长笛。她披了件氅衣,肩端处粘着几粒花。
矮小们庭院中多了分蔚蓝。
笛鸣刹停,沙叶作响。
树下女娘缓缓回首,目光交汇,她却不对此发觉惊诧。她的手端在腹处,皙长的指拣着长笛。
半晌,她方对来者笑问道:
“你是何人,可是无意闯进来的?”
他未曾放下伞,回道:“我叫邹赦,是桦地司令,闻得庭内声息,方才踏进,想看看是何佳人。”
女娘子捂嘴哧笑了一声,朝他走进了几分,盘发中们花饰摇晃。
他竟不语我是只鬼……
“我叫杨谙,是这里的格格。”
见他不说话,杨谙侧首,又靠近了些许。心中念起他的来头:
桦地司令?那一定很厉害吧…
想到此处,她眸中染上丝期许,向他问道:“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邹赦一愣,别过眸子,环视了一下庭院,良久,他揶揄的嘲道:“谁囚的你?”
杨谙转身,裙底拭过地上清雪。
“我也不知,但我企望有人带我出去。”
邹赦目着她青丝上的饰花,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又是倾刻,便听他随声漫道:“那我尽量。”
那女子当了真 。
末雪未触,新雪又至。
树上花骨伶仃,朔风划过梁柱,
槐花之彼,是他们的初识。
她当然不是鬼。
但她身上的花饰,以及遮肤之衣,将她塑成了一只鬼,一位庭中格格。
“我想出去。”
……
邹赦终于知晓,那扇微敞的门,在俟着谁。
他视她为佳人,而她只是自嘲叶隙笛鸣,摇头苦笑。
那抹蔚蓝常现在槐木下。
槐花更盛,间隙流着岁岁月月。
“是哪个an?”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她叠手坐在竹椅上,垂眼看着面前茶盏,槐花生得很近,无意擦过她的颈。
“这是我哥给我取的”
“他希望我不谙世事,但非不音世事。”
杨谙抬头,扬着嘴角:“但我不想做这里的格格。”
杨谙说得很轻,淡笑中隐着点悲楚。
迟暮的晚阳欲要沉没,青障下的物影,此时倒也显得和严蔼。
邹赦怔然,一时不知要回些什么,在他看来,却始终不知要如何带她出去。
不过只是一扇门罢了。
他不忍于看她的神色,竟开始自嘲冬莹下胡乱脱口的揶揄。
“不过没关系,你能来看我就够了。”
邹救葛然抬眸,正巧撞上杨谙开怀的笑,他别开眼,扶了扶军帽:“君子一名,驷马难追,杨姑娘是不相信邹某的话,还是从未把邹某视作君子?”
杨谙闻言,呛笑一声,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好窘迫啊。她想。
不管槐花是否绽开,也不顾逝去多少岁载,他都常去叩开她的庭门,去探望槐下不谙事的女娘。
庭门微敞,终在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