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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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处理永远处理不完的报告。她说她和男朋友分手了，于是我放下该死的、用以吃饭的生计，化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到家庭餐厅的时候她正坐在位置上和服务员点单，她一向如此，餐品是她提前决定好的，而我只需要赴约。
我们吃着经济实惠的套餐，她向我抱怨自己那位前任有多么不可理喻。在绵延不绝的抱怨声中，我又想起了岩泉一，或许在这段不知何时就会戛然而止的感情中，我才是被抱怨的那个。
“凉，”声讨会结束得很快，在抱怨的尾声，我听见闺蜜的轻声询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怎么办？
是了，其实她是知道我最近遇见的事情的，我在LINE上对她说了。和我不同，她对男女关系的看法向来开放，只是与公司的后辈上了一次床，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么，”她想了想，“你还喜欢岩泉吗？”
很致命。我想。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向岩泉一提出分手了。或许我还喜欢着他，但更多的是我对现状的不甘：就算没做错，让我变成这样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痛苦，这不公平。
“我看见马克杯会想起他，”我说，“休假在家做饭的时候会做炸豆腐，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也会觉得房间很空。”
“够了，亲爱的，你只是已经习惯他了。”
闺蜜毫不犹豫地给我下了定义。
我想她是对的。我对岩泉一的习惯多于喜欢，实际上，无论有没有他，我的生活都在慢吞吞地向前走——没有谁离开谁就无法活下去，也没有谁不去爱什么人就会死。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我想他是个懦弱的男人。在我五岁那年，母亲和一个年轻的艺术家私奔了，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亲戚朋友们的起诉提议，就这样把我扶养到了八岁。八岁生日那天，过得不好的母亲又回来了，我的家庭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无事发生，日子继续向前走。
即使到现在也会有人感叹父亲是真心爱着母亲的，可只有我和父亲才知道并不是那样，不离婚只是因为太麻烦了，因为不在乎，所以母亲的离开与否对父亲来说没什么所谓。
旁人觉得他爱她，然而他只是在蔑视她。
我和父亲在骨子里是同一种人吗？
或许是吧。
我曾经短暂而热烈地爱过岩泉一，就像父亲也爱过母亲一样，但我们擅长将失望放在沉默中，不爆发，也不反抗，只是静静等待着下一次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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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中午十一点吃到下午一点，因为是休息日，时间还算充裕，闺蜜问我要不要去看电影，我同意了。
工作什么的都去死吧！
从电影院出来后我又接到了岩泉一的越洋电话。那里应该是半夜，可能他睡不着。
我躲进洗手间接了这通电话，视频里的岩泉一看起来不太好，或许对他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我一周都没有和他聊过天了。
“凉，”他说，“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应该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我不知道。
我觉得自己走在一望无际的沼泽中，每一步都让我馅得更深。昨天早上进办公室的时候后辈还带了份早餐给我，我没收，于是他将那份早餐扔进了垃圾桶。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想要什么？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我说，“我不知道。”
屏幕上的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天生的涵养并没有令他第一时间就向我发难。站在岩泉一的角度，被背叛的人是他，我应该向他道歉，求得他的原谅，而不是摆着如此的高姿态对他说“没有”。
过了大概好几分钟，岩泉一终于叹了口气。
“我请了假。后天回日本。”
“是因为我的事吗？”
“不全是，及川最近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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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收到警告信是在高二的第三学期，那时我和岩泉一已经交往半个多月了。自称是及川彻后援会干部的女生严肃地告诉我说你不要再缠着岩泉这样大家都很困扰，我并不理解她要表达的意思，毕竟我是岩泉一的女朋友，哪有缠不缠的道理。
可岩泉一对我也确实很冷淡。
那天放学我在排球部门口坐到他们解散，岩泉一什么都没说，他和及川彻打了个招呼就领着我往我家的方向走。快走到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是我男朋友呀。
我小声回答道。
我还记得那时他的目光，那是混合着一种悲悯和不忍的包容，可我并没有在意，甚至主观性地认为那就是欢喜。
我们在小卖部买了两支冰棍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吃。吃冰棍的时候刚巧有一只流浪猫从我们旁边经过，我多看了它两眼，岩泉一问我想不想养，我说想，于是原定的回家路线就改道去了宠物用品商店。
那只猫已经很老了，只在我家里活了半年，它走的时候母亲还伤心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岩泉一站在我家门口接我，那天是校庆，排球部没有训练，我走在他身后，大着胆子用手指勾住了他的手指，他没有拒绝，只是转过头看向我的脸。
“嗳，白川，”他问，“你还记得是谁告白的吗？”
我愣了愣，突然意识到及川彻的后援会为什么会来找我了，“……好像，没有人告白？”在旁人眼里，我和岩泉一确实名不正言不顺。
他叹了口气，突然将手指抽出去，然后转身正对着我。少年的嘴角微微向下沉着，是他那一贯不太开心的模样。
在我的印象里，岩泉一很少对女生笑。
“这可是很重要的事啊，”他一边清嗓子一边道，“我只说一次——白川凉，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我说好。
这次是岩泉一主动牵住了我的手。
回过头的时候我看见母亲从院子门口探出半个身子，见我看她，女人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局促的笑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对父亲不同意离婚的举动产生了新的认知：或许他并不是懦弱，只是他想等待的，就是这一抹没什么意义的笑容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