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但救世》椰味蛋白胨

5、第四章

　　她接着往下看。

　　【相逢不一定是有缘，身处幻香阵的修士们，请牢记以下手札给你们的几点提示。】

　　一行字缓缓从纸上飘到半空中停在沈苏合面前，字的轮廓扭曲，张牙舞爪地排开在眼前。

　　沈苏合看完一行，字便如同轻烟一般消散，下一行字又出现在眼前。

　　【一、进入幻境的修士们请注意，一切试图使用灵力暴力破除阵法的行为都是徒劳无功的。】

　　【二、开启幻境的司香师请注意，你是幻香阵的掌舵人，只有你可以带领大家走出幻境。找到关键人物并解开他的心结，点上正确的香，便可以破除幻境。】

　　【三、修者更能清醒地进入幻境。优秀的修士可以帮助推进幻境演绎，为司香师更好地了解关键人物提供助力。】

　　【四、或许你们会看到、听到、遇到一些不合理的事。但请不要惊慌，保持理智，必要时找到司香师寻求帮助。】

　　【幻香阵的总阀已开启，该手札将会持续为司香师进行指引。】

　　扫完最后一句，红字消逝，化为一束光点飞向沈苏合腰间的香囊。

　　她的手一抖，宣纸飘落，上面已无任何字迹，白纸一张落在地上，一切都那么的诡谲怪诞。

　　司香师······为何她见到这三个字会心头一颤？

　　沈苏合愣愣出神，高集川跟在沈苏合身侧，也一起看到了手札上的内容。

　　他凝眉沉思，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我们得先去找兰杉。”

　　沈苏合举双爪表示赞同，“这个香囊是他的，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的。”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寻常，不能再被动等待了，一人一猫便即刻出发。

　　出了府，在巷口处拐弯，他们便从僻静的弄堂转到了人来人往的闹市。

　　极目望去，十里长街店铺林立，街道旷阔，四周叫卖声此起彼伏，声浪噪杂，熙熙攘攘。

　　沈苏合这才知道，猹猫小姐家原是位于外城。

　　这时，高集川也认了出来，这街景的布局设计皆与幻境之外的敬河城外的那条商业街颇为相似，只是细看周围建筑便发现了不同。

　　猹猫多爱好圆型物件，这一点也体现在此处。

　　瞧那雕栏玉砌的高楼、碧瓦朱檐的飞阁，沿着穹顶屋檐每隔一米就别出心裁的挂一个圆形彩色毛球，只是那鲜艳可爱的小玩意与之庄严巍峨的建筑看起来极为不搭。

　　沈苏合与高集川在街上逛着，周围猫的眼神总若有似无的往他们身上飘去。

　　高集川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中有一大半的猹猫都是在看他。

　　那种眼神并不是敌意，他没有感觉到杀气，但就是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像是赤裸着身子被一群人围观一样不自在。

　　议论声细细碎碎，渐渐在猹猫群中散开，沈苏合也注意到了他们有意无意的视线，分辨着他们说的话。

　　青衣的狸花斑纹的猹猫声音最大，捂着嘴也挡不住他的声音：“哎，你看那猹猫什么意思啊，来这街上溜达是来炫耀自己的社会化训练做得好吗？”

　　“这叫做的好？还敢走在他主子前面，分明就很不懂规矩。”一猹猫没忍住反驳他。

　　边上肥肥胖胖的橘色猹猫不屑地看他们一眼，“拜托，你看看清楚，那人类脖子上没戴项圈，不是宠物人。”

　　狸花猹猫惊讶：“啊？那人类看着倒是品相不错，穿着也得体，还以为是宠物人。”

　　一道绵软的猫声传来：“难道又是流浪人碰瓷事件？”三花猹猫也加入他们的讨论。

　　八卦是猫之天性，四周的猹猫渐渐聚拢，围成一个小圈子。

　　其中一个卖冻干零食的猹猫言辞笃定：“估计又是哪里得病了，被上一任主猫弃养，这不就来寻觅下一个受害猫了嘛。”

　　“好歹毒的人啊，怪不得都说人心难测，还好我不跟风养人宠。”

　　“呵呵，你那是不想养吗？我看你是养不起吧。”橘色猹猫显然是个直脾气。

　　狸花猹猫面露尴尬：“你胡说些什么？我想养街上随便捡一只不就行了。”

　　橘猫可不惯着他，翻了个白眼直接拆穿青衣狸花猹猫的虚伪嘴脸。

　　“街上的流浪人品相那么差，又脏又臭的，说不定还有传染病，带回家又要检查又要治病的，你可舍不得花这个钱。”

　　争论声越来越大，大有要吵起来的趋势，也不再顾及舆论中心的主要受害猫沈苏合了。

　　这时，一个黑白斑纹的奶牛猹猫自来熟地勾上沈苏合的肩膀：“要我说，这只公人都送上门了，你要不就收了吧。”

　　他自诩自己是行家，见沈苏合不回话更加肆无忌惮，继续劝说道。

　　“相信我，这只起码品相不错，干净，看起来也没有传染病。就算有什么病，那估计也是慢性的。横竖反正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如收了去做繁育。生出来的小人类到时候还可以卖个好价钱呢。”

　　说着，用他那粗糙而又巨大的爪子，随手摸了一把高集川的脸蛋儿，满意地点点头，立马又收回手去。这猹猫显然就是惯犯，根本来不急阻止。

　　他说着难听的话，胡子一抖一抖的，沈苏合努力压下火气。

　　这一边，流浪人碰瓷事件越传越广，远处又有不少吃瓜群众前来围观。

　　她出门前真没有意料到如此场景，回想起府中的猹猫们的言论，才意识到原来府里的管家竟还真算是和他说的一样，对人宠友善可嘉了。

　　当时沈苏合还不甚在意，并没有考虑到会发生这种事。如今双拳难敌四手，身处幻境之中她本不想闹大。

　　而一边八嘎猹猫还在和边上猫猥琐笑着，略带侮辱性的语言传到她耳朵里，沈苏合一时之间火气上头再也压不住。

　　忍不住阴阳怪气开口：“你们相信我，我看猹猫的眼光也不错的，像你这只猹猫的品相就很不好。”

　　沈苏合表情夸张，“大家看他，嘴巴两边的黑色圆斑像是两个黑瘤子，看起来就像是有那个猥琐病，而且是治不好的那种。横竖反正也没救了，不如为国捐躯，节省自然资源，免得在这里污染空气。”

　　“你什么意思？爷爷好心教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嘴还这么臭？”八嘎猹猫顿时破口大骂

　　沈苏合护着小小的高集川，瞪了八嘎猹猫一眼，没有理会他越骂越脏的话。

　　她知是自己冲动行事，过过嘴瘾也就罢了。

　　沈苏合不想惹事，只能顺着他们的话，边往猫群外挤边大喊：“这就是我的人宠，不是流浪人。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一个通体纯黑色的猹猫迈着优雅轻盈的步伐走来，议论声戛然而止，猹猫们让他出了一条道。

　　沈苏合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这架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她回头望向高集川面露担忧。

　　高集川有些目光呆滞，他自从看完手札后，整个人就焉哒哒的，不似先前初遇时那么活泼。

　　一开始还好，可是随着在街上走动，他越发像是被打击到了一般，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猹猫们毫不掩饰地用一道道异样的目光直视着他，似要把他穿透。

　　随处可见，富贵的猹猫们悠闲自在的牵着人宠逛街。

　　他观察和他一样的那些人类被牵制着，有的被粗暴地捏着后脖颈提起，有的温顺地抱住猹猫的胳膊，替他们舔毛。

　　高集川不知怎么地，感到心中愈发的没有底，整个人如同悬在半空中，一不小心就会坠落，他的头越抬越低，越抬越低，好像低到尘埃。

　　沈苏合看着高集川，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幻境的深深恶意。

　　剥夺人的自尊，让人像一个物件一样被批判、被评头论足、被谈论价值，甚至连一只可以随时被碾死的蚂蚁都不如。

　　不想被凝视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没有存在感，做一只温顺可欺的人宠。

　　黑猹猫走到沈苏合面前，轻蔑一笑，根本不正眼看她，嚣张地睨着高集川，“我家中宅院方寸八里，你白天可以随意活动，晚上有专门的笼子睡觉。你若跟着我，我可以让你吃穿不愁，有病治病直到老死。唯一的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大概每隔一年左右需要和我们家母人宠配种。”

　　“你识趣，我平时还可以考虑买一些你喜欢零食。”

　　黑猹猫俯下身子尖尖扁扁的脑袋凑近高集川，眼睛紧紧盯着，目光锐利，湿热的气息从他宽大的鼻孔喷出涌到他的脸上。

　　他不是在和沈苏合说话，那目中无猫的样子，狂妄得仿佛对高集川这只人宠志在必得。

　　硕大的竖瞳凝视着高集川，他整个身体被巨物笼罩，饶是他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个幻境，手脚还是不由的哆哆嗦嗦起来。

　　猹猫对人类天生具有压迫感。

　　“滚开！”沈苏合见情况不妙，怒道。猹猫的本能似是让她更加易怒。

　　“哈！”的一声像有什么在空气中突然炸开，在场的所有猫，包括人都为之一颤。

　　沈苏合头皮发麻，一瞬间气势暴涨，面露凶光，毛发悚立，弓起背摆出攻击姿势，猹猫身上自带的气息铺陈开来，场面剑拔弩张。

　　大战一触即发，沈苏合率先扑倒黑猹猫。黑猹猫反应不算迟钝立即左右横跳，随即反扑，两猫扭打在一起，难解难分。

　　高集川也被她的气势吓到了，幻境自带的设定让人类在猹猫面前的恐惧放大了无数倍。

　　他不受控制的想要逃离，一道声音悠悠在他脑海里响起。

　　“快逃！远离猹猫，就算去过流浪人的生活也好过被猫当作物品交易一样买卖。”

　　“猹猫都不是好东西！现在就是逃跑的最佳时机，趁他们还在僵持，你从他们背后绕着走开没有猫能发现你。”

　　低低的呓语一遍遍重复环绕。高集川的理智渐渐涣散，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

　　他好想逃，远离他们，想去一个阴暗的、潮湿的、没有猫的角落缩起来。

　　他一步步向后退，越来越快，马上就要奔跑起来。

　　“想摆脱就只能快跑。”

　　“快啊，跑掉了你就自由了。”

　　那声音持续回荡在高集川的脑海，他好似已经看到了自己逃跑后自由的曙光了。

　　“砰——”

　　忽地，他撞到一个毛茸茸、软呼呼的东西，一只爪子递给高集川面前。

　　猹猫的手掌很大，沈苏合粉红色的肉垫袒露开，像软绵绵的枕头，看起来暖和又舒服。

　　高集川仰视她，沈苏合脸上挂了彩，但不严重。猫群已经散开，黑色猹猫不知去了何处。

　　他悬着的、不安的心好似终于有了落脚点。

　　是啊，那是沈苏合！是他在幻境中互相依靠的伙伴！不是那什劳子破猹猫！

　　高集川抱住她的手掌顺着胳膊爬上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说：“好了，我们走吧。”

　　【恭喜你成功唤醒幻境同伴一次，请继续加油努力哦，手札将持续为你提供新手指导。】

　　从沈苏合腰间的香囊里，悠悠冒出一缕烟飘上天空组成一行文字。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