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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做梦蝶 ...


  •   “那我错了。不就是没敲你门,迟泽周,你至于跟我别扭到现在吗?”

      云蝶之此刻终于肯服软说道。

      迟泽周嘴角扬起一抹追究的弧度:“除了这个,还有。”

      云蝶之看出他在等她的一个道歉和反悔。

      “还有?”她捏捏手指,撇了撇嘴,“我哪知道还有什么?”总不能把沾了我口水的冰棍液,让你吃了的事情给说出来吧。

      迟泽周不知道她脑海里的小九九。

      毕竟他关注点在另一件事情上。

      她是当着爸爸一个样,背着爸爸一个样。

      迟泽周不介意最后一次提醒她,语气坚定道:“你该叫我什么?”

      云蝶之理所当然,摇头晃脑:“迟——泽——周。迟泽周,你听到了吗?”

      嘭的一声。

      她说完,迟泽周一言不发的就把门关了。

      显然她回答错误。

      关门扬起风。

      云蝶之原本就落汤鸡似的冷,被这风一吹,又是打了一个寒颤。

      “开门啊,迟泽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不给我打伞,你没本事听我继续狡辩。开门呐。”

      她抱紧自己瑟瑟发抖的肩膀喊累了,没人理,一阵尴尬从她脸上闪过。

      再僵持下去,吃苦的只能是她。

      云蝶之不敢再开玩笑的低头妥协道:“开门......哥哥。”

      那声哥哥就跟通关密码一样,当即迟泽周就把门打开。

      门打开,又是一阵风。

      她是真的被吹抖了。

      “我冷,哥哥。”她哆哆嗦嗦地抱紧自己。

      再不换衣服,怕是要感冒。

      她原本就是等他回家来卖惨的,想说他要是再不搭理自己,她就生他个几千块钱的大病。

      结果迟泽周表现出来的样子,那就是刚正不阿,一点油盐也不进。

      迟泽周等来了她的反思和行为纠正,这会儿主动把她拉进房门,空调早已经开到28度。

      像一秒切换到沙滩,云蝶之瞬间感到被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给包裹。

      “迟——,哥哥。”

      “嗯。”

      他扫了眼她身上的湿淋淋、皱巴巴的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

      他又道:“浴缸里水放好了,自己进去。”

      迟泽周这间房子,算是家里最大的卧室。

      云蝶之的母亲和迟建民均是二婚,不过双方重组家庭的时候比较早。

      两小孩儿都是五岁的时候,就带到一起开始养。

      带独卫的卧室,是迟建民和原配早就定好了要给儿子用的,所以云蝶之当时来,就自然而然,住进了对面那间,比较小的卧室。

      云蝶之的母亲没意见,甚至当时安装空调的时候,主动说让儿子先用。

      家里原先条件还好,后来云母在云蝶之10岁那年生了病,患癌后,为了帮她倾尽全力治病,家里开始渐渐变得一贫如洗。

      这么些年,云母去世后,也就三个人相依为命。

      迟泽周的浴缸,已经开始老旧,胜在干净。

      空调也哼哧哼哧的响着,像一台咳嗽的拖拉机。

      但云蝶之能这么愉快的长大,不被家里的生活拮据给影响,就知道迟建民这位德艺双馨的老工程师,把两小孩养得有多好。

      迟泽周看着她进去洗澡。

      她脚湿了,在地板上,留下了很多湿漉漉的小印子。

      迟泽周拿了抹布,一点点跪在地上,弯腰,帮她把那些脚印擦干净。

      云蝶之在里面脱了湿衣服,慢慢泡进迟泽周放好的热水里。

      她长长舒了口气,在水中,坐着蜷起来,抱着小小的自己,看着透明泛涟漪的水面发呆。

      觉得哥哥这个称呼简直是万用药。

      叫哥哥,迟泽周就能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不叫哥哥,迟泽周就能转身当陌生人。

      云蝶之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迟泽周驯化的蝶。

      他底线清晰又严厉的告诉自己,他们之间的线,到底在哪里。

      云蝶之咬了咬唇,就在这时。

      “蝶之,把衣服递出来,我给你洗。”迟泽周在门外敲了敲,暖心提醒道。

      夏季校服原本有两套。

      但是云蝶之借了一套给同学,这会儿手上也就只有被打湿的这一套。

      江州市属于沿海地区,平日里空气比较湿润。

      这会儿又下雨,不早点把衣服洗干净,明早起床,不会干。

      云蝶之收回发呆的思维,应了声好。

      从浴缸里站起来,然后把所有湿掉的衣服团成团,从里面,递给他。

      迟泽周绅士别开脸,确认接好她从门缝里递出来的衣服后,才径直走了出去。

      来到一楼,迟泽周去洗手间,放水,打了肥皂泡,开始洗衣服。

      客厅的大时钟显示时间到了6点。

      再晚点,爸爸到家,他得开始做饭。

      水龙头下先把手洗干净,他熟练地量了三个人的生米出来,再淘米,把饭装进电饭煲,拿指尖确认好水量,摁好煮饭键后,他才折身又返回洗手间。

      他拿了一个红色的盆子,把云蝶之塞给他的脏衣服团给打开。

      刚打开,洗手池的镜子前,映出迟泽周突然冷下来的脸。

      他盯着手里的东西愣了三秒。

      紧接着矮身拿了一个新的小盆子,还有新的硫磺皂出来。

      把校服和手里的东西分开。

      迟泽周迟钝地拿起那两件小东西,几乎是面无表情的洗完,再拧干。

      然后才接着洗校服。

      洗好他拿出去晾晒。

      房子基本上是只有前院,没有后院。

      每一家的晾晒,都是在院子里拉一根绳,用衣架挂上衣服。

      迟泽周拿好洗干净的衣服出去。

      没过一会儿,迟建民回来了。

      迟泽周喊了一声爸,你回来了。

      迟建民笑着答应了儿子一声,然后问道:“泽周,妹妹呢?”

      基本上是蓝色的铁栅栏门一推开,一道甜美的声音就从房子里传来。

      “爸爸,爸爸!我的好爸爸,下班回到家。劳动了一天,多么辛苦呀!”

      下楼跑步声迭起,紧接着就是云蝶之轻快飞出来的翩跹身影。

      少女围在迟建民身前转圈,对着他,又是唱又是笑。

      迟建民长相忠厚,还留着那个年代的古朴和简洁。

      长期躬身于国家岗位的父亲,这下笑着更是合不拢嘴:“好好好,我的乖女儿。哎哟,别转了,蝶蝶,你都快把爸爸的眼睛给转花了。”

      他手里提着公文包,还拿了一个午餐布袋。

      袋子里是用老式铝饭盒打的菜。

      研究院里有食堂,老员工饭卡里有补贴。

      迟建民吃不完,每天都会从食堂里带荤菜回来。

      今晚有红烧肉,狮子头,还有冬瓜排骨。

      云蝶之自告奋勇,帮爸爸把布袋,还有公文包,一块哼哧地拿了过去。

      “爸爸,我今天一整天没看到你,我想你了,爸爸,你想不想蝶蝶?”

      她在迟建民身边蹦蹦跳跳。

      迟建民笑容和蔼可亲的,拉下自己的中山装拉链,然后从里面变戏法般,拿出来一根香蕉。

      “蝶蝶,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云蝶之眼睛发亮:“哇,爸爸,给我的吗?”

      迟建民笑了声:“当然是给蝶蝶的。”

      云蝶之一把接过,贴着小巧的鼻子,闻了下香蕉的清香:“嘿嘿,谢谢爸爸。”

      迟建民每次回家都会带一些小零食。

      大部分是中午吃饭,单位发的饭后水果。他没吃,就留着。

      也有一部分,是迟建民回家路上,看到小商小贩卖的碎嘴。他总会顺手给儿子女儿带一点。

      小时候云蝶之最期盼的就是爸爸回家,因为爸爸总是会给自己带东西回来。

      “爸爸,我跟你说,今天我上课被老师抽起来回答压轴题,我过了......”

      迟建民被云蝶之喋喋不休地挽着进了家,热闹顿时从屋外转到了屋内。

      迟泽周还在院子里,一个人。

      他用力的甩了下手里的衣服,把它抖直。

      把袜子、校服衬衫、校裙给晾好后,迟泽周看着最后剩下的两件小东西,顿了下,还是拿出来,把它们晾好。

      等晾好,他拿着大小两个空盆,走进屋内,把门关上。

      一阵徐徐晚风吹过来。

      少女C罩杯的蕾丝内衣罩和内裤,在晾衣绳上,缓缓随风飘摇。

      -

      吃完饭,迟泽周洗碗,云蝶之在旁边等着擦碗。

      “我不喜欢教导主任。同学们背后说她是老妖婆。快四十多岁了,还没结婚,每天就在门口抓人。”

      “茉妍的头发本来就偏黄色。她今天逮着茉妍,说了好长一顿。我给茉妍作证也不行。还是茉妍给她妈妈打了电话,这才证明清白。”

      迟泽周听她小嘴叭叭,敛眉顺嘴一问:“你也在背后这么称呼李老师的?”

      云蝶之接过他递过来的碗,拿毛巾慢慢擦:“那她们这么叫,我也跟着这么叫。”

      迟泽周嗓音淡淡:“她们,是指谁?”

      云蝶之嘟了下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她们当然是指我的同学们,还有好朋友啦。”

      迟泽周洗完最后一个碗,抬起来沥掉水,递给她,漆黑的眸,平静侧目说:“别人不尊重李主任,你也不尊重吗?别老是人云亦云。”

      迟泽周的部分洗完了,把腰上的围裙解开,擦干净手,留她一个人在洗碗池边磨洋工。

      转身之前,迟泽周云淡风轻地抬手,磕了下她额头。

      “唔…疼,哥,你干嘛呀?”她捂着有些疼的额头。

      迟泽周走向客厅,慢条斯理地放下折起的干净袖口,教训的语气:“你是你,她们是她们。下次说起李主任,不管当面背面,你都该尊称她一声李老师。而不是刚刚那么难听的名字。”

      云蝶之捂着痛处,气气:“哥哥,你竟然帮外人,都不帮我。”

      我在给你讲八卦,你却在给我讲道理。好扫兴。

      迟泽周走到桌边,单手随意松垮的插在自己劲瘦的腰上,几分漫不经心的恣意。

      他拿起自己的水杯喝水。喉结随着吞咽声,一滚一滚。

      少年站在客厅中间,人高腿长,腰板挺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回头乜了这个不省心的妹妹一眼:“我那是在教你,什么叫尊重。”

      云蝶之气不过的把毛巾往水池里扔。

      结果——

      “哎呀!”

      水花溅起来,洒了她自己一脸。

      云蝶之捂着被打湿的脸。

      还没把脸上的水抹干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爽朗的轻笑。

      迟泽周刚刚听到声响回头,这会儿看她自作自受。蠢到一定程度,竟成了莫名的可爱。

      云蝶之抬起头来一看,就看到他哥那张丰神俊逸,眉清目秀的脸,正好对着自己浅笑。

      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此刻只投射出小小的、清纯甜美的自己的倒影。

      云蝶之目光如触电,下意识有些心虚的低头。

      但紧接着,窘迫接踵而至。

      她难得沉默着,把自己手上,粉红色的橡胶手套往下褪。

      褪完了,她在自己衣服上随意刮擦了下手心手背的湿润感。

      然后趁她哥不注意,一个箭步就往他哥背上偷袭跳了上去。

      大腿死命地夹着她哥的腰,用细细的白藕手臂,作势勒着她哥的脖子道:“道歉,你今天没跟我打伞,我看在你给我洗衣服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这会儿你还笑我。”

      “迟——,哦不,哥哥,我需要一个合理的道歉。”

      迟泽周几乎是在她大腿夹紧自己腰腹的那一刻,就想让她下来。

      他清冽的眉头紧皱,偏头呵斥背上的人:“下来。不要无理取闹。”

      云蝶之躲避他的视线,小脑袋往右边躲。

      他回头又往右边看,云蝶之跟打地鼠一样,又往左边躲。

      一左一右,迟泽周这么做了几个来回后,干燥温热的大掌往后,想护着她的背,让她下来。

      云蝶之眼疾手快,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竟然骑着他的背,更往上。

      迟泽周这么高大的人,被她这么一整,几乎是快要失去重心。

      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少年,没忍住。一边稳住身体,一边厉声的问她:“云蝶之,我问你,知不知道你多大了。”

      “你还上来骑你哥?!”

      他没跟她废话。

      直接反手盲抓了她纤细的一只胳膊,使了个巧劲,就要把她捉下来。

      云蝶之半边身子被他拉得往下,几乎是一瞬间,死皮赖脸的把他的腰夹得更死紧。

      “不要!我不下来!”

      她抵死不放手。

      这下好了,两个人都弯成了半边腰。

      尤其是云蝶之,几乎快吊坠到地上,就这样了,她还坚持锁死,挂着别人的脖子不放。

      “你说了会让我骑一辈子的。”

      “这才过去多久?”

      “哥哥,你说话不算数。”

      云蝶之使出吃奶的劲儿,迟泽周脖子也憋得涨红。

      “那是小时候为了哄你喝药才说的话。”

      事实上,迟泽周在心里,把‘话’这个字前面,默默加了个蠢字。

      要知道她能把这种童言无忌的话,拿到今天来,当作她以下犯上的砝码,他迟泽周那会儿铁定不会口出狂言,说什么一辈子。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还在哼唧哼唧的费力拉扯。

      扯到最后,云蝶之手都被拉红了,她还是不肯放。

      迟建民饭后习惯了喝茶,在书房里边喝边练书法。

      听到客厅里传来‘下来’‘不下!’的争吵,他打开门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作爸爸的时不时还是要当一回判官:“蝶蝶,哎呀,别闹你哥,快下来。你看看你哥脖子都出不了气了。”

      老实敦厚的爸爸放了话,云蝶之这才肯放手。

      她一放,迟泽周如释重负。把她小心地放地上,让她自己起来,然后自己再直起身,整理了下被她扯松的领口。

      “你俩兄妹,像什么话,都十六十七岁的人了,还打来打去。”

      “那爸爸,是哥哥先惹的我嘛。”云蝶之恶人先告状,嗲声嗲气地指了指她哥。

      迟泽周揉了揉脖子,清了清嗓,生气的侧目说:“云蝶之,搞清楚,谁没礼貌在先?”

      “好了,别吵了。”迟爸抬手往下压。

      “蝶蝶,过来,看看爸爸的书法有没有进步?”当判官效果不佳,迟建民只能把当事人拆散。

      被爸爸一喊,云蝶之冲他哥做了个鬼脸,随即乖乖往爸爸书房跑去。

      迟泽周喉咙还不舒服。

      想说爸爸每周从食堂打回来的肉,这姑娘吃了,效果简直是出奇的好。

      蛮力怎么这么大。哪有小时候柔柔弱弱的半分影子。

      他重新接了杯水,灌进喉咙,一口干完。

      冷水一路从嘴里滑到身体里,让他的燥热和怒火,少了点。

      迟泽周仰头喝完,突出的喉结接连滚动,脖子线条是拉长的冷白性感。

      少年沉着脸放下杯子。

      玻璃的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清澈的一声脆响。

      响声让迟泽周上火的脑袋清醒了点。

      背上徒留的新鲜软绵触感,却在这时,缓缓发作。

      他虎口握着棱角分明的杯子,随着记忆残留,在此之间,手指力度一点点收紧。

      少年闭上眼,太阳穴跳个不停。

      觉得但凡再让云蝶之胆大包天的骑自己一次,他就自认是孙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做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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