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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莽莽蝶 ...

  •   刚从学校走出来没多久,就下了雨。

      细雨唰唰,打在地面上,留下满地澄澈的镜子。

      不一会儿,由远到近。

      两双小白鞋踩破水镜,溅起小水花,在一家文艺花店雨棚前,停了下来。

      云蝶之放下额上遮挡的手,走进雨棚,看着身上被打湿的白色校服,几分心情失落。

      “回去又得洗校服了。”她叹。

      好友茉妍从包里左摸右摸,也是略显狼狈的,摸出一张微皱的白色卫生纸来:“给,蝶之。你一半,我一半。擦擦脸吧。”

      云蝶之接过,刚被茉妍这种凡事都想着她的精神给感动到,结果:“茉妍啊,你这纸怎么一股辣味?”

      茉妍愣了下,想起什么:“啊?可能是我下午吃辣片的时候拿来擦了一下手。”

      云蝶之:“......”卒。

      将就用吧。

      等把脸擦干净了,两人蹲在地上,看雨什么时候停。

      江辰一中开学第一天,按理说九月应该是艳阳高照,怎么无端端的,下起太阳雨来了。

      很多学校都聚集在这片城区内。

      云蝶之和茉妍站了没多久,其他学校的学生也纷纷跑过来躲雨。

      不一会儿,雨棚下面就站满了人。

      云蝶之抱着半湿的书包,只好朝里挤了挤。

      茉妍拧了下自己的校服下摆,拧出水来后:“蝶蝶,你家里人来接吗?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了。我给我妈发了消息,她说她一会儿来接我。”

      云蝶之咬咬唇,爸爸估计还在航天院里干活,这会儿没下班,也接不了。

      茉妍遗憾道:“不是吧。那你就只能淋回去了?”

      云蝶之刚想点头,结果前面突然出现三个人。

      和她们穿着同样的校服,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黑伞下,是三张少年脸。

      最左边那位,寸头,断眉,一米八,看着就是个硬汉。

      后面那个,两条不安分的手臂,分别搭在前两个人肩膀上,蹭伞,笑得跟个二傻子,一脸小太阳样的奶兮兮小白脸。

      最前面那个,风轻云淡,单手插兜,散漫走着。

      没太看清长相,因为黑色伞檐遮住了一大半脸。

      但露出来一截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和弧形性感好看的薄唇形状,就已经惊艳了众人。

      云蝶之当时还在哀怨的数落地上的雨滴,没注意到前方有来人。

      还是旁边的茉妍,眼疾手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激动大喊道:“蝶之,蝶之!你哥!快看,是你哥。”

      原本三个少年快要路过,听到茉妍的声音,都往花店这边看过来。

      小白脸那个,叫张扬。

      看到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的云蝶之,笑着拍了拍被黑伞挡住脸的人,说了声什么。

      隔太远,听不清。

      但至少那个人有了反应。

      他手指清瘦,骨节分明,握着伞柄。夏季校服短袖下,是一截线条流畅的结实手臂。

      伞被他漫不经心地抬起。

      先露出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冷清清。

      迟泽周的脸一露出来,周围的学生纷纷发出倒吸气。

      迟泽周,他啊,那可是江辰一中的学霸神话。

      从来没下过光荣榜第一名,六所重高,基本都听过他的英名。

      张扬让迟泽周看过来的时候,云蝶之也刚好抬头。

      两人视线对上,迟泽周的目光犹如此方被雨水冲刷过的天地,湿润清澈。

      少年眉高鼻挺,用眼尾轻飘飘地垂睨了地上窘迫的云蝶之一眼,然后就——

      收回。

      云蝶之:“?”

      她麻溜儿站起来,想说三个熟人,还有一个是自己哥,两把大黑伞,怎么着也够自己挤一个的。

      于是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地跟茉妍说了再见:“那茉妍,我先走了。”

      茉妍看到好友有伞可以蹭了,于是高兴地挥挥手:“去吧去吧。你也好早点回家写作业。”

      云蝶之兴高采烈地把书包背上,又兴冲冲地准备以百米冲刺的态度往迟泽周那边跑。

      那是人家妹妹。

      张扬原本是走中间,蹭了两把伞一人一半。

      这会儿见云蝶之要过来,于是主动收了右手,往越关山的伞下挤去。

      迟泽周这边的闲位是空出来了,云蝶之一个箭步冒雨跑出去的时候,觉得正好。

      喜滋滋的脚步刹车,想躲进人伞下,结果迟泽周莫名其妙的就——

      把伞换了一个手拿。

      云蝶之因为这个动作,完全暴露在暴雨中。

      她目瞪口呆、原地石化地看着迟泽周等人从自己面前丝滑路过,甚至连停都不带停。

      雨,无情无义地砸在那张少女脸上。

      周围围观全程的人,开始肆无忌惮的嘲笑。

      “噗——!”

      “啊哈哈哈哈!”

      “这女的好像去蹭迟神的伞。”

      “她谁呀?没见过脸这么厚的女的。”

      “迟神果然是洁身自好,不给这些心机女任何可趁之机。”

      “太特么好笑了。这女的就是笑话本笑吧。”

      其他学校的女生,看到这么滑稽的一幕,那叫一个笑得前仰后合。

      三个人从始至终脚步都未停。

      这会儿已经遥遥走远了,留云蝶之一个人在原地雨中凌乱。

      迟泽周表情始终处事不惊。

      仿佛刚刚换伞的那个动作,就是不经意间的随手一换。

      全然没在他脸上看到拒绝他妹的愧疚感。

      倒是勾肩搭背的张扬和越关山夸张地看看迟泽周,又频频回头,担心地看看云蝶之。

      但泽哥都没说啥,两人也不好参与进去。

      “蝶之,快回来呀!别傻站着了。”

      茉妍也很惊讶。

      她反应很快,觉得蹭伞没成功,就回来继续躲雨,别再跟个傻子似的,再站在那里了。

      云蝶之透过垂帘的雨幕,湿发贴着脸,眯眼艰难的往前看去。

      迟泽周的背影宽瘦挺拔,仿佛能顶起一番天地,极具安全感。

      但在此刻的云蝶之的眼里,恨不得把迟泽周碎尸万断。

      就没见过这么冷清绝爱的人。

      既然已经被淋得透透得了,自己就已经没了回头路。

      云蝶之开始在暴雨里狂奔。

      少女倔强的身姿,越过三人,大有一种‘你们既然不给我打伞,那就眼睁睁看着我淋雨,我告诉你们,我云蝶之就是淋死、跑死,我也不会再回头看你们一眼’的赌气感,直直的朝家的方向跑去。

      张扬看到前方穿雨跑过的小小身影,尴尬的摸了下头:“泽哥,怎么了,那可是你妹啊。你怎么——”

      怎么就跟没看到似的。

      后半截话被张扬悻悻然吞了。

      迟泽周抿唇不语。

      隔了半晌,侧脸轮廓深邃立体的人,才从喉咙里低低说了声:“她也知道,她是我妹。”

      -

      群英巷是条老巷子。

      这里的房子多是排排栋,外加私人小院子。

      但别误会,这跟别墅不沾一点边。

      附近有很多九零年代留下来的老厂,其中军工和航天占多数。

      父亲迟建民是一位固体火箭研究专家,平日里在航天科技院里,早九晚六的工作。

      云蝶之气鼓鼓的推开蓝色铁门,回家打开房门,踩着吱呀的木地板楼梯,朝着二楼跑去。

      这条街老房子的设计都差不多,毕竟是当初单位分房子,统一听组织上安排的。

      这么些年,好些老家伙,要么带着全家出国移民,要么把房子卖了,随着时代搬迁,去了城市繁华的地方居住。

      还留在群英巷的,要么像迟家这种,家风清廉,朴实无华。

      要么就是本身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不喜欢市中心的热闹拥挤。

      迟家的房子算保养的好的。

      迟建民很浪漫,为了亡妻,在院子载满了各种鲜花,一年四季都开放。

      家里摆设虽然简单老旧,却很干净馨香。

      迟泽周晚一步回家,收了黑伞放在门口,看着屋里满地的脚印,也上了二楼。

      他以为云蝶之先回来,至少该好好收拾自己,把湿衣服什么的都给换了。

      但是一到了二楼,就看到云蝶之抱着双手,站在他卧室门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

      “迟!泽!周!”

      她对着上来的人怒吼。

      迟泽周单手插兜,眼帘慵懒半垂,平静地走过来,撇开她到一边,开始拿钥匙开卧室门。

      云蝶之仰头质问:“为什么不给我打伞?”

      迟泽周垂眸淡淡,声线清澈:“我没拦着你。”

      意思是,你想打,可以自己挤。

      云蝶之气笑了:“我挤了,可你突然把伞换到一边,这不就是不给吗?我也有自尊心。你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笑话,你好意思吗你?”

      迟泽周顿了下,然后偏头,清冷的漆黑目光,落在只到他胸口的那张气鼓鼓小脸上:“好、意、思。”

      他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沉默地推开门。

      迟泽周的房间一打开,就是股淡淡的清香,混合阳光、晨曦、树叶、洗衣液的干净味道。

      他房间朝南,床单被子是冷寂禁欲的灰色,一丝不苟的在床上铺展。

      墙上挂满了奖状和金牌。

      书柜的左边是各种火箭飞机模型,右边则是书籍漫画。

      迟泽周拿下黑色书包。

      云蝶之下意识地跟着想进去。

      但是迟泽周转身,一根漂亮的食指指尖,戳到云蝶之瘦弱的肩膀处,抵着她直直出去。

      云蝶之委屈加倍。

      她拂开眼前的一缕湿发,焉哒哒的眼尾下垂:“迟泽周,你要不要那么记仇?”

      迟泽周掀开眼皮,淡定道:“要。”

      她嘴里说的记仇,还得从暑假最后一个星期一说起。

      那天早上,迟泽周罕见的晚起。

      9点过了,他还没起床。

      迟建民在楼下做饭,让云蝶之上去喊哥哥起来吃早饭。

      云蝶之原本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台配版樱桃小丸子,吃老冰棍。

      听了爸爸的话,拿着手里的冰棍一起,就咚咚的往上跑。

      她像一只欢快的蝴蝶,往楼上翩跹的飞去。

      迟建民在背后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也是一脸宠溺。

      “迟泽周。”

      “嘿!迟泽周,醒醒,爸爸叫你吃饭啦。”

      她蹑手蹑脚的进去,原本想要温柔的喊迟泽周起来。

      结果在他耳边哑声喊了好几句,都没有反应。

      她想,迟泽周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死。

      她站在床边,凑过去,迟泽周的睡颜,开始继续舔起冰棍来。

      迟泽周是好看的,上扬的眼尾带着锋利,鼻骨很高,唇色红润,偏偏上唇薄,下唇饱满,勾勒出很好亲的感觉。

      尤其是,这么睡着的时候看他,皮肤冷白,紧抿的嘴角带着不易侵犯的正直感。

      看着看着,云蝶之出了神。

      冰棍化得很快。

      一滴两滴,她舔不及,被她舔化了的老冰棍,就这么顺手滴在了迟泽周的唇上。

      云蝶之大叫不好,侧身,伸了一只手,从他床头柜上的抽纸里紧急扯了张纸出来,正准备给他擦。

      谁知道,慌里慌张的,顾了这又顾不了那儿,悬在上空的冰棍,继续化水,往他嘴巴滴去。

      下一秒,迟泽周醒了。

      下意识的舔了舔唇上,冰冰凉凉的东西。

      有点甜,有点润。

      少年睁开眼睛,就看着云蝶之那张乖净甜美的脸,在自己眼前,近在咫尺。

      他拧眉,几乎是弹射般起来,把被子拉高,再往旁边挪去,和自己妹妹拉开距离。

      “你在干什么?”少年性感低沉的嗓音斥责问道。

      因为才睡醒,眉宇间带着惺忪的性感。

      云蝶之几分尴尬,收回手:“我......我”她想说我吃过的冰棍水滴你嘴上了,我给你擦擦吧。

      可是迟泽周刚已经抿掉了,她再说出来,岂不是自掘坟墓、罪加一等。

      云蝶之吞了下口水,只好局促撒谎道:“我在喊你起床呀。”

      迟泽周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不敲门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也不知道是吵到他睡觉了,还是他熬夜了火气大。

      云蝶之被凶了。也蹭地一下站起来:“迟泽周,你凶我干什么,爸爸让我叫你吃早饭,你还凶我。你——”

      她三下五除二,生气似地把冰棍一口含掉,拿纸擦干净自己的手,接着把这两样东西,直直往他的垃圾桶丢去。

      一丢,云蝶之像是发生了盲点。

      他的垃圾桶,平日里,是规规矩矩放书桌那儿的。

      这会儿突然放到了床边不说,而且里面还扔了好些卫生纸。

      “噢——”她像是抓到了迟泽周这个三好学生、孝顺儿子的缺点,指着人开始骂道。

      “爸爸平日里上厕所都教我们一格纸一格纸的用,你倒好!竟然扔了一堆。”

      云蝶之跺跺脚:“你浪费!我去给爸爸告你状去。”

      她哼完就往外跑。

      不再给床上的人眼神一分。

      留迟泽周紧绷冷峻的神颜,拧着锋锐的眉,看着那堆扔掉的卫生纸,突然罕见无声地骂了一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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