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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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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晚儿搂住他的腰身,踮起脚尖,在他下巴处啄了一下,表示感谢,“周老师,明明是你过生日。”
“有你陪我过生日,就是最好的恩赐。”周翊然回抱住她,语气意外地不算轻松,那时晏晚儿没往心里去,只想减少他这种无谓的心理负担,“如果可以,周老师,我想以后每年的生日,都可以陪着你。”
回应她的是周翊然更加用力的拥抱。
交往后他们没少说甜蜜的情话,再说这样的允诺不算多感人,但周翊然的反应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周老师?”
周翊然终于松开她,浅笑一声,“我去给你放热水,先去泡个澡。”
她的脑海里不可避免地冲进来一些不太健康的想法,她以为周翊然应该和她想的是一样的事,所以她很直接地问,“一起吗?”
周翊然愣了一下,答案也不在她的预判之中,“没事,你先泡。”
失落是有的,不过也就在那个瞬间,因为一想到两人需要坦诚相待,确实是会令人害羞,她也不纠结,笑笑道,“那就有劳周老师了。”
恋爱真的会让人变作。
比如,看周翊然弯着颀长的腰身为她放水,又仔细地先试了精油的香味,挑挑选选之后再滴入水中。
那种细心呵护的感觉,真的会让人上瘾。
等她泡得手指头都皱了,穿好浴袍,见到周翊然竟罕见地立在落地玻璃窗前,开了一扇小窗户,烟头夹在他指间,有淡淡的烟草味飘散过来。
“好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周翊然先在烟灰缸里掐了烟头,“我还以为你还要一段时间。”
“没事的啊,周老师,”光脚走在绵软的地毯上,她的心跳莫名有些急,“我也不是那么讨厌烟味。”
她表明得不能再清楚了。
在这之前,她确实不能接受二手烟,但所有的规则都可以为周翊然打破。
“你现在要去洗吗?”
出来之前,她照过镜子,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白色的睡袍里面是真空的,交叉的领口有点低,裸露出来的皮肤因为泡过澡的缘故,奶白里透着一层粉。她还特意将头发扎成丸子头,让他看到她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如此心机地去诱惑一个男人。
而她也如愿地从周翊然眼中窥到一丝意乱情迷的神色,还有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就差那么一点,他真的要功亏一篑。
但今晚,他有必须要说的话,虽然这些话他应该一开始就要对她坦白。
“不急,你坐,我想跟你说说话。”
晏晚儿有点拿捏不住他的想法,按正常的流程,他不应该先抱住她狂亲一顿么?
良辰美景在前,他居然还能把持得住,她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晏晚儿有些心神不定,只扣紧了睡袍的领口,走到一张单人沙发边坐下。
周翊然也坐下来,不是挨着她,而是坐到了她的对面,神色不是往日温温柔柔的样子,反而是局促不安地捏紧拳头。
“晚晚,我本来在我们重逢时就应该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的,但是我不敢说,怕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开口,就把晏晚儿说傻了。
晏晚儿直愣愣地盯着他,似乎听懂了又仿佛听不懂,“什、什么真实的身份?”
周翊然直视着她,眼里有很明显的挣扎,但这次他没有再退缩,一阵痛苦的切割过后,他直言道,“晚晚,我就是童桦。”
“谁?”
“童桦,就是当年在梅花镇,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那个邋里邋遢的小胖子,就是我。”
晏晚儿不知道是太震惊还是无法接受周翊然说的事实,缓了几秒钟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童桦?”
“是我。”周翊然坚持看着她,再一次承认道。
“你是童桦?”
“没错。”
“童桦没死?”
周翊然就像是一台复读机,“嗯,没死。”
“你是童桦?”
周翊然终于发觉这个事实对她的冲击,比他想象的还要巨大。
“晚晚,你别怕,你冷静一点,慢慢接受……”
晏晚儿似乎没听进去他的话,直接打断,“你是童桦,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早说?”
关于这个问题,他无话可说,只剩一句,“对不起。”
两人的思维始终处在相岔的状态上,他道歉,她却还在确认,“你真的是童桦?”
周翊然抿唇沉默半晌后,解开衬衫的纽扣,转过身去,把衬衫往上撩。
晏晚儿不理解他突然的动作,直到她看到他右后腰上一片狰狞的疤痕。
应该是陈年旧疤,现在依然能看得清,可想而知,当年受伤时是多么严重。
别人或许会不知道这个陈年旧疤的来历,可是她太明白它是怎么来的了。
当年如果不是年幼的童桦替她挡了那壶开水,她大概轻则毁容,重则丢了小命也未尝不可。
晏晚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在疤痕上,整个人好像被人锤住了一样,脑子一点一点被人挤进来这个事实,“你,真的是童桦。”
和她摊牌前,周翊然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甚至在决定回明溪前都在想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跟她坦白。
但现在,他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能做的就是等待着属于他的审判。
把衬衣放下来,又重新系上纽扣,回过身来,他又是那个丰神俊朗的大学副教授。
“晚晚,如果你无法接受我就是童桦的话,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
晏晚儿疑惑地蹙起眉头,“我为什么无法接受?”
电光石火间,她似乎明白周翊然的顾虑在哪里,“你以为我不喜欢童桦?”
周翊然眼里的光死灰复燃,但被他抑制住了,“毕竟我当年邋遢又狼狈,还傻,一无是处。”
“不是,”晏晚儿慢慢理清自己乱如浆糊般的思绪,“你当年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还有你的父母……”
提起父母,她终于找到了违和点,“不对啊,上次见的不是你爸妈。”
就算过了二十多年,她也绝不可能将老周和颜雨女士跟当年天天打童桦,还时不时不给他饭吃的父母联系在一起。
“晚晚,这里的事情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周翊然在犹豫过后,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当年我是被拐到梅花镇的。”
当她发现这里面所有的事情都找不到逻辑时,她的心里隐约着浮现出这个可能性。
因为只有这个解释才比较合理。
但她还是感到了震惊。
“那时我被那对夫妻带着跑了很多地方,最后才在梅花镇落脚下来。”
这些其实他是不记得的,都是后来听办案民警告诉老周夫妇,辗转到了他这里。
“我丢了之后,我爸妈没放弃,一直找我,最后竟被他们找到了梅花镇。”
后面的事情,不用他说,晏晚儿也明白是怎么发展的。
童桦被亲生父母找了回去,从此杳无音信。
“就算你回去了,为什么你都不回来跟我们说一声呢。”她低声说着一句于事无补的话,但这是在她心里解不开的疙瘩。
这么多年来,童桦是生是死,始终横亘在她心上,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小区里有孩童走失,都能轻而易举地勾起她对童桦无比的担忧和想念。
“也不回来看我们一次。”晏晚儿讪讪笑道。
也许有些事在她这里是天大的事,在别人那里就成了不足挂齿的小事。
她也知道自己问得没道理,凭什么觉得他应该回来一趟,告诉她他还活着?
他是被人拐卖到梅花镇的,梅花镇对周家而言不是什么好地方,换成是她,她大概也不想再次踏足吧。
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梅花镇不还有一个她在吗?
她还在梅花镇,牵挂了他这么多年。
“对不起,晚晚……”周翊然探过身来,想拉她的手,将将碰到时又缩住了,“是我不对,没有早点回来找你。”
晏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大概是她认为当时他们感情那么好,至少他在梅花镇一年多时间里,她也一直罩着他,不让别的孩子欺负他。那时她真的是一心想对他好。
她自认为他们是有很深的情分在的。
谁知道,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可是,你回来这么长时间,到现在才告诉我实情。”晏晚儿抬起头来,“周老师,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我很笨,你能不能别耍我?”
“没有,我没耍你。”周翊然激动地回应道,“晚晚,我怎么敢耍你?我就是为了你才到明大来的,我是为了你回到明溪的。”
听到周翊然真诚的表白,晏晚儿深信不疑,即使她被瞒了这么重要的事。
“周老师,你让我消化一下吧,我现在有点乱。”
周翊然面色黯淡,仿佛被判了重刑的人,穷途末路了一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呐呐出声,“晚晚,现在12点多了,是25号了。”
晏晚儿疑惑地看向他。
“也就是说,现在开始,算是我的生日,就这一天,你能不能先别跟我提分手?”
房间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良久,晏晚儿才哭笑不得地问,“我为什么要分手?”
“因为我骗了你。”
周翊然无力地垂下头去,那种懊恼的失望的神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陌生。这样的周翊然,穿过时间的长河,和记忆中那点模糊的印象慢慢重合起来。
这个时候,晏晚儿终于才有了一点周翊然就是长大后的童桦的认知感。
难怪,难怪晏阿宝第一次见到他,会一口咬定他是童桦。
还有,老晏也是,第一次见到周翊然的照片就说他很眼熟。当时她还笑话老晏,想碰瓷个在明大当副教授的女婿出来。
原来不是这两人出了问题,是她自己没认出来。
“周老师,这是两码事。”
周翊然举起头来,可怜的表情里硬是给嵌入了惊讶,偏偏他又是一个成年人,这样一看,又多出了几分不属于成年人的滑稽和可爱。
“什么、什么两码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但又不敢确认,只敢旁敲侧击,“晚晚,你说什么是两码事?”
“就是分手跟你骗我,是两码事。”明明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但晏晚儿故意不给个痛快,磨着他,“我要一件一件处理。”
果然,他的音调再次落了下去,落寞不已,“好,是我的错,你决定好了跟我说一声就好,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全都能接受。”
突然间,她又开始于心不忍了,说实话,他就是当年的童桦,这件事没那么难以接受。
甚至于,她反倒感到惊喜。
周翊然是童桦,童桦就是周翊然,怎么说呢,当年的小尾巴居然成了她的男朋友。
这缘分,说好玩也好玩,但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预谋已久的“骗局”,晏晚儿又沉重了起来。
她气恼周翊然的自以为是。
“再说吧,我好困了,我想先睡觉。”
拢了拢睡袍,她才想起自己那些不可见人的企图,也就想通了,周翊然为什么一直不肯动她,哪怕她明里暗里都表示过了。
周翊然不再延续这场坦白局,只温柔说道,“那你去睡。”
“你呢?”她的气还没消,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好不了。
他却是一副讨好的嘴脸,“我就在这里躺一晚上。”
“敢情,你一晚上花几千块钱,就睡沙发?”晏晚儿冷冷发问。
周翊然坐直了上半身,他对晏晚儿的情绪十分敏感,只需一个语气就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好还是坏,“晚晚,你别生气,这个沙发蛮宽的,不用担心我。你慢慢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说了,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傻子,大晚上谁跟你做选择,上来睡啊,我一个人又睡不下。”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是童桦后,她那点怎么抹都抹不掉的自卑感就这么悄然不见了。
周翊然没什么变化,对她一直都是言听计从,“好,我先去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