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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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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翊然回来的日子是星期五,那天晚上她上课上到九点。刚结束两节Urban,累得跟条狗一样。拖着沉重的脚步,甫一从写字楼的电梯出来,猝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周翊然。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看似荒谬夸张,但尝过相思苦的人就会知道,这一点也不荒唐。
几日不见,晏晚儿真觉出几分恍如隔世的味道来。
“你回来啦。” 她颠颠地跑过去,就像是在做梦。
周翊然面容疲倦,但神色温和,五官也在冬季的夜色中越发的俊朗,“嗯,下课了?”
晏晚儿点了点头,视线投放在一口28寸拉杆箱上,蓦地笑了,“你怎么也不先回去一趟。”
周翊然一手拉起拉杆箱,一手牵住她,“看你快下课了,先来接你回家。”
快到深冬时节,夜里的温度接近零度,但晏晚儿的心里暖烘烘的,就像被架了一把火。
两人回到颐景园,周翊然先去洗澡,晏晚儿赶紧打开冰箱,从里面搜罗出周翊然喜欢吃的,放微波炉里叮。
许久未见,本来该有一箩筐的话要讲,但两人都在一片沉默中度过。
周翊然把她爱吃的红烧小排夹到她碗里去,晏晚儿扒拉出来牛肉片都给了周翊然。
两人以互相投喂的方式解决了一顿晚饭。
“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
晏晚儿贤惠得很,“我来洗,就几个碗,你去躺着去。”
周翊然垂目笑笑,“那就一起,好久没见到你,想离你近一点。”
对于周老师时不时蹦出来说不清是实话还是情话,晏晚儿一律都很受用,她矫情地娇羞起来,“我洗,你来冲碗。”
洗碗槽不大,两人硬是挤着洗三个碗,两个盘子,两双筷子,两只汤勺。
“昨晚老晏还打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她状若无意地提起,因为不确定周翊然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回去。
周翊然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低头冲洗碗筷,说道,“这两天休息,去拜访你爸爸吧。”
“哦。”晏晚儿还担心会不会放老晏的鸽子,看来他真的可以准备杀了那两只老母鸡。
两人大动干戈地洗干净了碗筷,气氛一下又凝结起来。
晏晚儿低着头,心砰砰跳个不停,倒是周翊然坦然很多,靠近她,直白道,“晚晚,可以抱你吗?”
闻言,晏晚儿偏头笑了一声。
说他主动嘛,他还会在行动前跟她打招呼。但是说他矜持嘛,他又总是比她主动大胆。
见她笑了,下一秒周翊然便展开手臂将她搂进怀里。
“谢谢。”
晏晚儿踮起脚,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周老师,在这种情况下,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
“真的吗?”
他们的身体贴在一起的,晏晚儿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发出的震动,还有温热的气息,这些都让她意乱情迷。
“嗯。”
她不知道自己掉进了周翊然的坑,“这是你说的啊。”
“什么?”
下一刻,她身体一轻,就被周翊然打横抱起。
“啊,你要干嘛?”
周翊然目视前方,只是嘴角勾起,抱着她,稳步进了卧室,把她放在了床中央。
还没等她挣扎起来,他便欺身上来。
卧室里没开灯,窗外的天泛着深蓝色的光,却融不进房间里的黑色。
她双手胡乱地抓着,被周翊然抓住。
两人的呼吸都很密集,交融在一块儿,连着心跳声,分不清彼此。
她的眼睛里明明有害怕,但她极力地掩饰着,周翊然看着心疼,低头吻下去,“别怕,晚晚。”
他的吻很轻,很温柔,如同一片羽毛,瓦解了她全部的戒备。
吻了几分钟,两人都气喘吁吁。晏晚儿不解地笑道,“周老师,你的吻技怎么变好了?”
周翊然的手遮在她的眼睛上,也幸好夜色昏沉,没让她瞧出端倪,“晚晚的意思,我以前吻技很差?”
“不是很差,”晏晚儿仰着笑道,“是非常差。”
知道这是她说的玩笑话,但周翊然还是被打击到,要不是这次在学校里,陈嘉宇无意间提起情侣间私密话题,他还不知道,不是所有的接吻都是正确的接吻。
他自然不会让陈嘉宇知道他对这些一无所知,只是在空闲时间,偷偷在网上扒相关知识。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晏晚儿笑得眼睛都潮湿了,偏偏胸口还被他压着,笑得就更难了,她努力停住笑,“不管你怎么亲我,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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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周翊然没课,晏晚儿让lily姐代课,空出时间来,两人一同回到镇上。
天还没亮,老晏就忙起来了,人还没到,紫砂煲里老母鸡汤的香味能飘过两条街。
一看时间还早,又跨上菜篮,准备去水果店买点新鲜的冬桃回来。水果店是邻居开的,昨晚说好给留着冬桃。
昨晚晏晚儿跟周翊然聊天聊到下半夜,亲亲抱抱也没少闹,早上自然也就起晚了。
到了镇上,差不多都十点了,老晏每隔半小时打来电话,问两人的进度。
晏晚儿扶额,“老晏怎么能这么激动。”
奥迪A6缓缓驶过小镇的商业街,路口摆着卖菜的小摊,还有卖百货的小板车。
道路拥挤,周翊然开得很慢,听闻晏晚儿的无奈叹息,嘴角上扬,“我们应该早点来,你爸爸等久了。”
突然,小车猛地刹住。
晏晚儿探出视线,“怎么停了?”
周翊然的目光呆滞地从挡风玻璃偏斜看出去。
晏晚儿不解地也跟着看过去,除了看到一个蓬头垢面、叫卖茶具的男人外并没看到什么可疑的,“周老师?”
“这人……”周翊然表情恢复正常,手在档位上摸了一遍又握在方向盘上,他欲盖弥彰地找说辞,“这人卖茶壶,要不要买一套回去送你爸爸?”
晏晚儿轻飘飘地睨了一眼窗外买茶壶的人,“不用买,就算要买也不能跟他买。”
小车继续缓慢前进,周翊然莞尔道,“为什么不能跟他买,你跟他有过节?”
“这人叫晏阿宝,住旧房子时是我们邻居,很霸道,小时候天天欺负别的小孩,长大后也不务正业,专门干坑蒙拐骗的勾当。”
周翊然目视前方,眼底有浅浅的笑意,但笑意很冷,“是吗?”
“他爸去世留下几万块钱都被他骗走了,他妈现在靠捡垃圾为生。”
“他父亲去世了?”
晏晚儿把一个跟他素不相识的人当闲谈的素材,“嗯,走了差不多有五年了吧,脑中风走的,听说也是被晏阿宝气的。”
“那这个晏阿宝确实……”周翊然找不出恰当的字眼来形容,还是晏晚儿帮他把话说完整,“不是人。”
对于她这个简单粗暴的说法,周翊然并不反对,笑笑道,“家里从小就没教育好他。”
“他爸也是一个地痞流氓,还家暴他老婆,我们村里没人敢惹他。”
这些信息,周翊然早已烂熟于心。那些画面,曾经是他睡着了都能吓醒他的片段,现在却是模糊不堪,比风还轻。
画面里,晏阿宝逼着他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然后他骑在他的身上,手里高高扬起小拇指般大小的树枝,在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大喊一声,“驾!”
还有,他端着一碗昨天剩下来的稀饭,晏阿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脚踢翻了他的碗。他妈的吼叫声从昏暗低矮的房子里传出来,晏阿宝嘻嘻笑着跑掉了。他妈提着鸡毛掸子赶出来时,看到的便是打翻了一地的稀饭,和滚落在一旁的破碎的碗。
“好好的碗,你都拿不住,看我今天怎么打死你。”
小小的童桦怕得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又不敢哭出声来,蜷缩在角落里挨着鸡毛掸子。
“他还没结婚吧。”
晏晚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翊然说的“他”指的是谁,嗤之以鼻道,“那肯定的,不仅村里,连镇上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哪里还有女孩肯嫁给他?”
两人一路聊着到了晏家。
几年前,村里集资建了自建房,老晏也掏出大部分的积蓄,分到一套一百来平米的三室一厅。
奥迪A6在晏晚儿的指挥下平稳停泊。
老晏早已听见动静,早早开了门候着,笑眯眯地看着从驾驶室上下来一个一米八几大高个的年轻人。
知道这一趟的意义,周翊然早就准备了一个后备箱的见面礼。颜女士远程遥控,恨不得把老周家的家底都要搬出来。
“爸。”
“叔叔。”
老晏见过周翊然的照片,当时他就说不出的满意,没想到还是被本人惊艳到了,但惊艳归惊艳,他看周翊然有几分眼熟,就因为这点想不出来的错觉而多看了几眼。
晏晚儿在一旁打趣,“这么满意啊老晏,怎么还不舍得让人进去?”
“对对对,走,进屋。”老晏的目光像是被蜂蛰了一下,急忙收回,步伐慌张,“人来就好,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来?”
周翊然的眼神紧紧跟着前面的老人,二十年不见,他依然能认得出眼前人。
只不过是真的老了很多,比他以为的还要老。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