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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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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声敲响时,奚夏正趴在窗户边,目测三层楼高的窗户需要剪多长的被单才能逃出生天。
咚咚咚。
奚夏一个激灵,火速钻回被子里,摆出虚弱无力的模样:“进来。”
门把轻转,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皮肤偏黑,但穿着浅粉色花布洋裙,打扮得花枝招展但审美颇有年代感的女孩儿端着木托盘进来:“姐姐,我来给你送饭。”
奚夏假装咳嗽,手里还拿着一块手帕端端庄庄地掩着口鼻:“谢谢。”
女孩儿走到床边,将饭菜和筷子依次摆好。
啪嗒。
筷子落地上。
奚甜甜“呀”一声,语气十分做作:“对不起啊,姐姐,我不小心,你不介意的吧?”
说完,她迅速捡起筷子,擦也不擦,还戳进饭菜里搅弄几下。
奚夏斜瞄一眼:“不介意。”
说着,她“艰难”地撑起身,“虚弱”地伸出手,够旁边的汤碗。
又“没力气”地没撑住,手背碰到碗边儿,轻轻一拨。
哗——
汤碗翻倒的声音和奚甜甜尖锐的惊叫同时响起,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后,门口出现一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
“怎么了,甜甜?”妇人匆忙闯进屋里,看到奚甜甜裙子上一大片汤水。
奚甜甜泫然欲泣,深吸一大口气准备开演:“妈,姐姐她——”
“都是我的错!”奚甜甜话到一半被人抢白,奚夏双手掩面,“怪我身子骨太不争气,一个汤碗都拿不稳,不小心泼了甜甜妹妹,我太没用了!”
奚母立马转头握住奚夏的手:“夏夏,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一点小病很快就好了,没事的,你甜甜妹妹不会怪你。”
奚甜甜狠狠一噎。
奚夏“愧疚难当”地哽咽着,透过指缝瞄一眼奚甜甜精彩纷呈的脸色:“妈妈,你让甜甜妹妹快去换身衣裳吧。”
奚甜甜被奚母带走,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奚夏长叹一口气,闭眼梳理脑子里乱糟糟的记忆。
就在一天前,她开车前往研究所的途中遭遇车祸,醒来发现自己穿进一本八十年代真假千金年代文,成为里面身娇体软命途多舛的假千金女主。
原文女主身份被揭露之后,在奚家处境十分尴尬。
女主人设温柔端方,命运却极其坎坷,真千金女配明面上假意示好,取得父母宠爱信任,背后对假千金重拳出击。
开篇就设计女主,要让女主替嫁给一个退伍半残还带了三个娃的庄稼汉,导致女主大病一场。
说来这庄稼汉和奚家有点渊源,早些年奚先生下乡改造的时候受了乡里人的恩惠,曾许诺说:如果自己将来得了女儿,就给对方做儿媳。
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奚家回到城里,安家落户,蒸蒸日上,早忘记了这件事。
奚家认回亲女儿不久,这男人就带着自家父亲的遗书登门拜访,导致奚家上下方寸大乱。
女配借机卖惨,说自己多年不回,未能向父母尽孝,这就要嫁做人妇,尽管往来不便,她也会时常回家看看云云。
亲女儿刚回来就嫁人,奚家两口哪里舍得?
思来想去,在女配刻意引导下,这个要出嫁的人就变成了女配的姐姐,也就是原文女主。
偏生原文女主性格软弱,被女配当软柿子狠狠拿捏,半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奚夏就是在婚事定下来的当口穿过来的。
原文或许剧情需要,女主出嫁当天性情大变,藏了把匕首以死相逼,以刚烈博取了父母一点心软,推掉了婚事,最后历经重重难关终于和男主在一起了。
但问题是,这是一本大男主视角的年代奋斗文。
整个故事以男主为核心人物,女主并没出现几次,不是生病挂机,就是在生病挂机的路上。
奚夏穿来之后就发现,原文女主身体没毛病,她得的是心病。
这本书强行灌输给她的记忆中,女主温柔端庄,是个举止文雅的大家闺秀。
身为二十一世纪标准工科女,贵女仪态奚夏学不了一点,刚才假惺惺那几句就是她的极限了,再多的一点也拿不出。
但凡她出了这道门,就铁定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
这鬼地方一秒钟也待不下去。
奚夏躺床上翻来覆去思考一个问题:她要怎么离开这里?
这时,院子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这个年代,可不是家家户户都能装门铃。
奚夏探头朝窗户外看一眼。
院子外站着个身姿笔挺的青年,隔得远光线暗,看不太清样貌,只能隐约看见他头上一顶军帽。
这应该就是今晚奚家老爷宴请的贵客,这本书里十八线的路人男配。
诶嘿。
奚夏有了主意。
·
“我是来退婚的。”
男人冷静开口,朝奚家老先生鞠了一躬,“奚先生,我前天回去之后好好想了想,我的条件实在配不上奚小姐,奚小姐应该也不愿意嫁给我。”
“家父遗书里的内容我原本并不知情,这婚事不如就算了吧。”
“那怎么行!”刚改名的奚甜甜情急出声。
所有人同时看向她,包括不怒自威的奚父和没来得及松口气的奚母。
奚甜甜被众人盯着,面上闪过一瞬尴尬。
但她反应迅速,很快组织好语言:“人活一世,重在一个信字,爸爸曾经答应过你们的事,如果做不到,未来别人怎么看待我们家呢?恐怕都会在背后议论,说爸爸言而无信。”
奚父原本有些松动的脸色立即绷紧了,闻言眉头深锁,板着脸说:“人无信不立于世,甜甜说得没错。”
奚母着急扯了扯奚父的衣袖,希望他改主意。
到底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即便不是亲生的,也有无法割舍的感情。
奚父面无表情,不理会。
奚母气恼,狠掐一把奚父的胳膊,死要面子活受罪。
奚甜甜抬手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承诺好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姐姐不愿意的话,就只有我……”话没说完,她先哽咽,“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和爸爸妈妈好好相处,以后再想进城见他们就难了。”
客厅里气氛沉重,无名男配不知所措,奚父奚母满脸痛惜。
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轻飘飘地钻进众人的耳朵:“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所有人同时回头。
模样过分漂亮却不修边幅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
奚甜甜肩膀一颤,眼睫飞快眨了眨,掩饰心虚。
奚夏走下扶梯,看清屋子里每个人的表情。
身材魁梧的男人尚弓着身站在沙发旁,取下来的帽子放在桌上,露出头上一圈白色纱布。
目标确定。
奚夏快步走向他,直白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近看愈发高大,五官深邃俊朗,只是他嘴角有道没长好的疤,看上去冷峻非常。
奚父奚母面面相觑。
奚甜甜一只手捂着胸口,小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
男人脸皮迅速红了,只是掩藏在小麦色的皮肤下,不太明朗。
“不,不好意思。”他语气紧张,“我没,没听清,您能再说一遍吗?”
嗓音中正浑厚,很有磁性,可惜耳朵不好,还是个结巴。
不过,这不重要。
奚夏于是又问一遍。
男人这回听清了,神色拘谨地回答:“韩栎临,我叫韩栎临。”
奚夏点点头,一拍手:“婚事我答应,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走吗?”
众人:“?”
他们这才看见,奚夏身后还跟了小皮箱。
这一出打得奚家一众措手不及。
韩栎临面露诧异。
奚父表情僵硬,梗着脖子嘴唇发颤,却没开口。
奚母一下子难受住,上前抱住奚夏:“夏夏,你在说什么呀?你身子还没好,快回房休息。”
第二个前来阻止的人是奚甜甜:“就是,姐姐,你先回去,就算婚事定下来了,也不是说走就走的,咱们奚家嫁女儿,规矩流程一样也不能少。”
奚母在旁附和。
“少整那些没用的!”奚夏干脆利落,拉起自己的小皮箱,朝韩栎临抬了抬下巴,“前面带路。”
韩栎临左右为难,也忍不住劝:“奚小姐,您再考虑一下吧。”
奚夏瞪他,恨铁不成钢:“一个大男人废什么话,磨磨唧唧的,我都说同意了,你扭捏什么,快走啊。”
“站住!”身后奚父一声爆喝,语气威严,“奚夏!你这样像什么话!出来见客穿得随随便便,成何体统!”
奚夏不以为然,当面顶嘴:“又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场合,穿那么正式干什么?”
客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奚父怒目圆睁:“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奚甜甜不知想到什么,倏然双手捂脸,嘤嘤嘤开始演:“我可怜的姐姐呀,怕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失心疯了!”
奚母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韩栎临见这阵仗有些不明所以。
但奚夏气势迫人,铁了心要跟他走,一个劲朝他使眼色。
他沉吟片刻,从上衣内兜里摸出一块古玉:“我在部队的时候攒了点积蓄,但没带在身上,这块玉佩是我妈留给我的,应该能值点钱,奚小姐同意的话,此物就当做聘礼吧。”
奚父审视地扫了玉佩一眼,暗中掂量其价值。
奚甜甜眼珠子一亮,脱口而出:“这玉成色真好,值多少钱呀?”
说着,她伸手去够玉佩。
啪——
指尖刚触到一点温润就被人猛地挥开。
奚夏大摇大摆走过韩栎临,随手将皮箱塞他手里,玉佩则揣进自己裤兜:“聘礼我收下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