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秋》甜柠七

1、第 1 章

　　怀宁是京市周边的一个小城，这座城常年四季如春，没有冬天，偶尔下雨。
　　程茉宁回来是参加闺蜜莫柚的婚礼，婚礼定在五月十五日，阔别多年再回到这个城市，感到既陌生又熟悉，怀宁这几年发展的很好，屡屡登上新闻热搜，闲暇时上网她也能看到和怀市相关的新闻，其中一条介绍的是青年企业家，建筑行业新贵企宁集团CEO齐羡，讲他年少有为，白手起家，年纪轻轻就在竞争激烈的行业占得头筹，怀市长安街上的房产建筑有一半都是企宁集团的工程。
　　她出了机场站在路边等车，身旁放着一个20寸的行李箱，她这次回来带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足矣，街道两旁开满了丁香花，五月正是丁香花开的季节，风一吹，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花香。
　　网约车来的很快，她住的酒店是莫柚订的，选在了她结婚的酒店，这样避免了作为伴娘的程茉宁来回折腾，还可以和小姐妹聊天，司机大叔是个健谈的中年人，看到程茉宁道“小姑娘来怀市旅游呀”
　　“没有，回来参加婚礼的”
　　“怀市人吗小姑娘”
　　“是呀，有几年没回来了”
　　大叔笑笑“是呀，这些年咱们这儿变化可大了”
　　程茉宁点头表示赞同，头歪靠在椅背上，车行驶在高速上，窗外景象变幻，高楼林立，一时看的她有些失神。
　　刚办理完入住，莫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酒店的房间是朝南的，对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眼望去是无尽的蓝，天连着海，海连着天，海天一色，真美。
　　“橙子橙子你到了吗”莫柚语气抑制不住的激动“怎么样姐妹儿选的房间还喜欢吧”
　　“刚到酒店，喜欢，谢谢我们聪明美丽善良可爱的柚子仙女”程茉宁开的外放，手机被她放在床上，她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道。
　　“喜欢就好，那你先歇歇，晚上咱们一起聚一下，老地方你懂得”莫柚说完，那边似乎有人在喊她，婚礼前夕准新娘还是很忙的。
　　“知道了，去忙吧，晚上见”电话挂断，程茉宁将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一切收拾完了，她才转身去了浴室，飞机坐的有些久了，她的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洗完澡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日暮黄昏，太阳落山，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大地，程茉宁打车到了“东街”，东街是这个酒吧的名字，地理位置极好，在大学城周围，其中离南大很近，步行五分钟即可，上学的时候程茉宁和莫柚就很喜欢来这儿，课程的繁琐，生活的疲惫都是需要有发泄的出口。
　　酒吧内的装修比之前高级了许多，听说是换了新的老板，新老板接手后重新翻修了一下，专门做了一面酒柜，里面是琳琅满目的酒，听说是老板之前的收集，各式各样，二楼改为了可以唱歌的包厢，定期还会请乐队来唱歌，看的出新老板真的很用心。
　　莫柚这次特意选了个包间 ，程茉宁到的时候，莫柚正粘着随琛，随琛一身休闲服，手里剥着橘子，虽然只有莫柚在说话，但是细看随琛的唇角微勾，眼里的爱意是藏不住的。
　　“橙子宝贝，想死我了”莫柚看到程茉宁自家老公也不管了，上来就是个熊抱“呜呜呜，橙子宝贝，橙子宝贝，好想你”
　　程茉宁笑着拍了拍她“好了，多大了还是个小哭包”程茉宁和莫柚相识于大学，她们虽是同寝室但确实不同专业，莫柚学的是插画专业，她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漫画家，而程茉宁学的是金融，程父希望她毕业以后可以去自家公司工作。
　　莫柚吸吸鼻子，拉着程茉宁坐到沙发上，随琛递过纸巾给莫柚擦眼泪“老熟人了，就不介绍了”她的声音因为哭过，更软了几分。
　　“随学长好久不见”随琛是程茉宁的直系学长，刚进南大的第一天这位学长的名字就挂在各科老师的嘴里，说是金融系之光，后来程茉宁在学校里见过几次，少年模样生的不错，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冷，他的所有时间都是用来学习，图书馆，食堂，操场等等随处可见，每次他手里都是拿着一本书或者带着耳机在听英语听力，好似除了学习，其他的事物丝毫影响不了他一分。
　　而莫柚和他是截然相反的，她的性格开朗，朋友很多，嘴甜，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起来两颊还用浅浅的酒窝，她和随琛属于典型的女追男，将高冷学神拉下神坛，校园小说的既视感，大四那年两人之间吵了一架，莫柚伤心去了西北采风，后来这个高冷学神放下一切追了过去，具体细节程茉宁不太清楚，彼时的她已经远在国外，忙于学业，忙于打工，分不出来任何时间做别的事情，这些都是后来莫柚和她说的。
　　随琛点点头，带着淡淡的疏离。他知道程茉宁除了是他的直系学妹，他老婆的好闺蜜以外，还是他好兄弟齐羡的前女友，大三那年程茉宁突然出国，留给齐羡的只有一句话，分手吧，齐羡！齐羡那痛苦样他忘不了。
　　“橙子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那边还有工作，参加完你婚礼还是得回去的”话落程茉宁看到莫柚表情复杂，顺着视线看去，包厢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的身姿挺拔，一身高定黑色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包厢的灯光昏暗，男人的神情隐在光晕里，看不真切。
　　“老齐，你迟到了”随琛淡淡的开口。
　　“公司有点事儿”齐羡的声音清冷，但是好听，程茉宁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齐羡是广播站的站长，每天中午他都会用一两分钟播报次日的天气情况，短短几句却足以吸引当时的程茉宁，后来她打听到每天播广播的是大三计算机系的齐羡。
　　程茉宁没想到会如此之快的和齐羡重逢，一时竟生出了些许的慌乱，但面上却不露分毫的情绪，一双眸子淡漠，手上竟生出一层薄汗，余光看向莫柚，莫柚一脸无辜，大眼睛写满了我不知情的。
　　六年了，眼前人褪去少年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岁月洗礼后的成熟，气质凛然，冷白的皮肤，一双桃花眼，眼尾有一颗小痣，全身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气息，看吧没有她，齐羡过的会更好。
　　“橙子我真不知道这啥情况”莫柚有些担心的小声道“肯定是随琛，他和齐羡是好朋友，这个狗男人，等着姐妹回去替你出气”
　　当年的事情莫柚知道一些，但是具体的原因程茉宁没有说过，这些年她也知道一个人在异国打拼的她有多辛苦。
　　程茉宁笑笑，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儿，六年的时光足以抹平一切，缘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会回头。
　　酒过三巡，程茉宁起身去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形单薄，长发披散在肩，微红的脸颊，眸子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她扶着洗手台，脚步虚浮，她有点醉了，拿出手机给莫柚发了个微信，说她不舒服先走啦。
　　出了洗手间，拐角的位置，程茉宁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拽进了包厢，包厢里很黑没有开灯，她被人压在墙壁，她惊呼“你”
　　“为什么回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是齐羡。
　　程茉宁道“回来参加婚礼，齐总应该也听到了”
　　“齐总？”齐羡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低低地笑出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她偏头不舒服的扭了扭身体，有点热
　　“你喝多了”程茉宁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和松木的味道，混合着传入她的鼻尖，她有些贪恋。
　　齐羡没有回答她，二人在静谧的包厢里，外面的脚步声，说话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半晌，程茉宁打破了寂静“齐羡，回去吧”
　　一如多年前的那个雨夜，程茉宁打着伞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看着齐羡冷声道“齐羡，回去吧”
　　似乎是这句话刺痛了齐羡的神经，身子微僵，声音顿时冷了几分“程茉宁，你没心”说完转身离开包厢，关门声砰的吓了路过的服务生一跳。
　　程茉宁无力的瘫坐在地上，黑暗笼罩在她身上，眼睛干涩的要命，许是酒劲儿上头，整个人虚弱的像一朵娇儿花，隔壁的包厢有音乐传来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觉
　　假设是来自你虚构
　　试管里找不到它污染眼眸
　　“随琛，你这次过分了”莫柚冷着脸“我知道齐羡是你朋友但是程茉宁是我朋友，这次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说完拎起包包离开了包厢。
　　“老婆，老婆”随琛急忙追出去，什么也没有自家老婆重要，老婆生气得哄着
　　程茉宁回到酒店的时候已是深夜，她脱掉高跟鞋，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胃部有些疼，手机时不时的闪着信息，是微信，上面有莫柚的留言，她替随琛跟她说对不起。
　　还有随琛加她的好友验证，上面也备注着对不起，程茉宁。
　　这些她通通没回，她很累，是来自心底的疲惫蔓延全身，她不知道这股无力的疲惫感从何而来，是见到齐羡以后吗，还是什么，她不知道。
　　电话铃声很刺耳，来电显示是妈妈，这是今夜陈女士给她打的第二十个电话。
　　“喂”她额头渗出汗水，声音听着有气无力
　　“程茉宁，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你是不是也要学程运良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抛下我”电话那头的陈女士尖锐的声音刺的程茉宁头疼“程茉宁你不可以，是我生了你，养了你，你不能没良心，你不能丢下我你知道吗”
　　房间昏暗，看不清程茉宁的神情，她手臂轻抬将手机离远了点，但陈女士声嘶力竭的喊声似乎犹在耳侧，她无声的叹息“妈，我只是回来参加个婚礼，我不会丢下你的，婚礼结束我就回去了，你放心吧”
　　“阿宁，妈妈不是，我只是，只是，阿宁妈妈只有你了”陈女士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这么多年程茉宁已经习惯了，她柔声安慰着，嘱咐她早些休息就挂了电话，房间又重新回归了宁静，唯有月亮的微光照在房间的地板上。
　　程运良在程茉宁大三那年，生意受损，铁路工程又出了事故，赔了大笔钱，程氏集团面临破产，程运良受不了打击从程氏集团顶楼纵身跳下，当时程茉宁陪着陈女士刚到楼下，母女两人眼睁睁看着他掉在自己面前，陈女士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程茉宁看着父亲的尸体愣在原地，明明前一天，父亲还说要努力赚钱还清债务，照顾他们一家，谁想到只是一天便天人永隔，后来陈女士因程运良的死，大受打击得了抑郁症加躁狂症，医生建议程茉宁先送陈女士到医院接受治疗，但是陈女士似乎像疯魔了般，拉着程茉宁又哭又骂，嘴里喃喃“不能丢下我”
　　程茉宁大三下半年陈女士又出现了自残的现象，她从南大退学陪着陈女士去了国外治疗，这么多年陈女士的病情时好时坏，对程茉宁的依赖也更甚，她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都需要和她报备，这让程茉宁有时候深感疲惫，到了深夜她还是会想起父亲坠楼的场景，血顺着程运良的身体流出，流到她的脚边，血腥气久久不散，那段时间她的失眠严重，白天上学，打工，晚上回来照顾陈女士，短短半年她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
　　墙上的钟表走了一圈又一圈，室内安静，程茉宁靠在沙发里，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双眼涣散，像破碎的布娃娃，这些年她不喜欢光，甚至可以说是畏惧光，只有黑夜才能让她有安全感，她紧了紧身上的毯子，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