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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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外，一条走廊贯穿地底，左右皆是一眼望不到头，廊壁上每隔数米便有一盏悬灯，幽幽的鬼火在玻璃罩内跳动。
暗之子一言不发地嗅探着向前的路径，小巧的身躯移动起来格外灵敏。
前方不远处的路口开始分岔，这狡猾的子爵竟把地窟打造成了一座复杂的迷宫——而每条正确的出路都被做上了气味标记，以便奴仆们识别。
血族对气味并不那样敏感，倘若缺少了暗之子的辅助，说不准他们还真的会被困死在这曲折的迷宫里。
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顺着通道来到一处宽阔的空间。四面不再是淬钢石砌筑的墙体，而换作了萨顿罕见的雪松木：那纹理极具自然的美感，表面则泛着淡淡的油光，散发着松针的清香。
暗之子在墙上摸索一阵，只听咔嗒一声，似乎有什么机关被触发，木质墙壁陡然裂开一条缺口。
切里安朝缺口内望去，里面似乎是一条通往地面、向上延伸的阶梯。
“请跟我来吧。”暗之子谦恭地朝他们伏一伏身，转头便隐进了那条裂缝之中。
“你确定，这条通道的确连通到城墙边，而非伊连科的贵族议院？”
派宁的质问尖锐，声音阴冷。
如果那暗之子胆敢说谎，那他即刻就会被潜伏在心脉中的噬魂草之毒侵袭，不出一分钟便会全身僵硬、乌黑肿胀，直至痛苦地死去。
暗之子没有任何犹豫：“千真万确。”
派宁紧盯着他黝黑脆弱的躯壳，想要看出些什么毒发的迹象，然而暗之子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走前面。”他静默了一会，率先踏进了裂缝。
勒维昂们紧跟其后，身形没于逼仄的级级阶梯之间。
即便怀疑不减，可现下掣肘于人，他们实在是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这弱小的暗之子能真的信守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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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前面了，大人们。”阶梯到顶，暗之子掀开阻隔着地底和外界的一块金属翘板。
虽然不知道伊连科们的黑障进展如何，但重又接触到地面的空气，勒维昂们敏锐地察觉到力量的增幅有所削减。
凯尔特冷哼一声，“动作倒是挺快。”
通道之外确实是城墙，而且看起来还不是接近城门的一段，周边略显荒芜，视野内甚至看不见一栋房屋。
暗之子说：“这暗道是主人建来躲藏或逃跑所用，以备不时之需。这一处防御非常薄弱，相信只要稍稍使力，它便会被您们击碎。”
力量的流逝使其中一名勒维昂心下焦躁不安，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他便拔出佩剑直直冲城墙上那隐隐泛着紫色的球状光罩刺去。
只听极其刺耳的一声，防护罩应声而裂。
那名勒维昂转过身，面露喜色：“那家伙没说谎！你们赶紧跟……”
他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城墙下的血族们一时之间瞪大双眼，齐齐停止了呼吸。
一只苍白纤细、美得如同石膏像般的手忽而从那被黑色斗篷包裹的胸膛前生长而出，修长的五指包裹着一颗饱满而富有弹性的心脏，形态标准、血管完整，如同精心解剖制作的逼真标本。
他定定地低了低下颔，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心口——没有流出一滴血，那只诡异而白皙的手甚至没有被血液染红，只是本该存放心脏的位置似乎少了什么，变得有些空洞。
勒维昂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失了生机，他微张着嘴，亲眼看着那只捏着心脏的手缓缓地从自己胸膛前移离，原地则再无他物，徒留一个诡异的血坑。
切里安反应过来，登时目眦欲裂：“就该知道……就知道他们嘴里吐不出一句真话！”
余下的人尽数摆出准备作战的架势，他们意识到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伏击。
此刻地位倒转，伊连科同样摆了他们一道。
而由于是他们的人先行出手击碎了防护罩，这些狡诈的异族们更是有了动手的理由。
出于自卫而进行的正当反击——这套说辞，又有谁不会呢？
派宁瞥向那个带路的暗之子，却惊愕地发现他并未逃跑，只是站在原地如同被法术定住，眼神呆滞、神色阴翳。
不多时，只见那黝黑的外壳下一阵骚动，继而如同种子萌发时爆裂的种皮，从头皮正中央处裂开一个小口。
那口子越扩越大，里头的藏着的人仿佛脱衣般无比流畅地从裂缝中钻出。
这暗之子，竟只是一个空壳！
“这狭小的身体真是拥挤得要命。”男人一脚将那皱巴巴的皮囊踩在脚下，优雅地抖了抖身上的红色长袍，朝勒维昂们行了个礼：“亲爱的客人啊，请允许我向你们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路、德、金。”派宁一口尖牙几乎要咬碎在嘴里，“你们…你们迟早会被自己的卑鄙所反噬！”
“卑鄙？您似乎没有意识到，您给了我多么高的评价！”他束着手睥睨眼前困兽般的异族，眼中尽是讥诮的笑意，“在下不胜荣幸。”
也许是因为伊连科有着近乎变态的忍痛能力，眼前的子爵看起来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般极度虚弱。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况且，那杀死他们同胞的伊连科对血月的抵抗力极强，应当有着高于路德金的实力，而且动作快到……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发出预警。
凯尔特向空中那已然失去生命的躯壳大吼：“无耻的东西，从他背后滚出来！”
“——不得无礼！”
路德金身形一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儒雅的微笑一瞬凝固，半张虚伪的假面从脸上剥离。
“无妨，”一声少女的娇笑从防护罩的裂口处传出，“他们毕竟是客人嘛，我们当然要好好招待了。你说是不是，子爵？”
红袍男人的脸上一瞬又堆起谄媚的神情：“您说的是……不知道您打算怎样处置这群‘远方的来客’？”
那已然失去生机的躯体如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坠落，一张仿佛神祗的脸在血色的月光中悄然浮现。
燃烧的烈焰，蔷薇花海。
娇美和妩媚在那秾艳的五官间近乎完美地交融：少女笑靥盈盈，浓密的羽睫下是一双勾人的漂亮眼睛。鼻梁高挺、唇瓣柔嫩，一颗小痣点缀在左眼和山根的交界，更添几分魅意。
泛着光泽的皮革束腰把那副腰身掐得纤细，镶有毛边的黑丝绒披肩将那天鹅般的脖颈衬得雪白；翻领花边的丝质半身裙流淌着酒红色的鎏光，束腰之下的部分堪堪遮住腿根。
锁骨大片地敞露，银质项链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烧灼出无法消退的印痕，禁欲的表象下是无遮拦的放浪。
年轻的伊连科笑得无害，邪气却从她周身极其恣意地发散出来。
“这女人是谁？”凯尔特给同胞们传音，“你们有谁曾见过她吗？”
一片沉寂。
即便切身参与过两个家族数百年的明争暗斗，但如此貌美而恶毒的敌人，他们还从未见过。
好比天使舔舐沾满鲜血的刀尖，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割裂：那属于已逝之人的、狰狞的暗红肉块，竟在红发少女的手中如疯了一般地不断鼓动着。
明明，血族的心脏早已失去了跳动的能力——
噗通，噗通，黑斗篷们耳膜震颤，内心涌上一股无来由的恐惧，先前的战意顷刻间便消失殆尽。
“勒维昂？”伊狄尔低头嗅了嗅手中的心脏，露出痴迷的神情，“啊，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尽管比起‘她’的味道，这简直就像寡淡的白水，但……”
“把你们作为‘礼物’送给她怎么样呢？”勾起嘴角，她似乎陷入了想象，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我想，她一定会因为你们的到来而十分高兴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