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日常纪事》爪爪很短

37、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找什么？沈心兰在心里低低地，茫然地问自己。
　　大概是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消失在自己面前，不知生，不知死，那种舍弃了一切做出抉择后却被掠夺摧毁，渺小的希冀中加诸了未知的煎熬的感受太过于痛苦，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找到那个人。
　　然而沈心兰在老宅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一日又一日，从来没有遇见过活着的人，飘着的鬼，于是她生出无望的期待，或许那个人还存在于某个地方，可她忘记了，自己就是一抹孤魂。
　　她寻不到一个结果。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直到终于进来了另一只鬼，一个老宅里不该出现的孤魂。
　　那是一个小妹妹，瘦瘦小小的，巴掌大的小脸上有些脏，衣服的补丁很多，有些完全掩盖不住破洞，这个装束一看就是个乞儿，可是小乞儿身上的服饰不大像是她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常服样式。
　　小乞儿进来以后一度对老宅里的东西都很戒备，尤其是她，看那样子大概是以为是她把她弄进老宅里的。小乞儿本想立马找到出口离开，但却发现自己被困在老宅里，根本出不去。
　　这太奇怪了。
　　沈心兰站在不远处看着小乞儿因为试了无数次仍旧无法离开老宅急得哭起来的模样心中不安，她原先没想过要离开老宅所以不曾尝试过离开，如今见小乞儿这样，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飘着身体往门外走，结果撞在一个软软的无法突破的屏障上，沈家老宅四周出现了一个薄膜状的屏障，把她们罩在了里面，真正变成了只进不出的墓穴。
　　大概是因为都出不去，小乞儿把她归类为跟她一样莫名其妙进来以后出不去的同伴，对她放下了戒备，而自己又是小乞儿在沈家老宅里唯一能对话的鬼，小乞儿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偶尔会跟她聊聊天，以此驱散老宅那压郁的气氛。
　　她告诉她，自己是稀里糊涂进到老宅来的，要是她知道这附近有吃鬼的宅子，打死她也不会到这附近来，她也说了她听来的沈大善人的事。
　　沈心兰听了却是不置可否，她爹可不信鬼神，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也想通过小乞儿知道外界对沈家老宅发生的事的评论，却发现沈家老宅已经成为了别人口中的鬼故事。
　　也是，上下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里面的人突然失踪，至今都不知道失踪的人去了哪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是恐怖的鬼故事又能是什么。
　　小乞儿根本没把自己口中的沈大善人跟沈家老宅联系在一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待的地方就是她口中鬼故事的发生地。
　　沈心兰最开始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执念并且就是靠着这个执念吊着一口气没有崩溃，所以并没有特别的去留意身边的变化，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愚蠢。
　　沈家老宅在她浑浑噩噩因为执念漫无目的寻找时悄然发生了变化，如今这里没有了欢声笑语，没有了生活的气息，到处都充斥着一种灰色的物质，犹如一座废旧荒址，里面的一切都蒙上了阴郁，灰蒙蒙的，没有一丝活力和生机，那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景致灰霾得太过于压抑了，正常人在里面待久了大概都会发疯，她无法想象自己竟是在这样的情景中游走了这么久。
　　而这一切让她背上泛起一阵凉意，原本就失去了温度的身体更是犹如身处冰窟般冰寒。
　　那些黑雾触手的诡异和不详，她们获救的方式以及沈家老宅的变化，这些事物的出现及发生根本已经超出一般人的能力范围，而她居然魔怔了一般对这些视而不见。
　　从那以后沈心兰开始留意老宅里的变化，她发现那些灰色的物质几乎充斥在沈家老宅的每个角落，但每每在距离她不到一米处就停下来不敢再靠近，还未等她细想原因，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一个得意洋洋的稚嫩声音，“你现在才发现这个变化啊，要不是尖尖我呀，你早就散了。”
　　原来她能在这座死寂的老宅中以孤魂的形式存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妖灵尖尖。
　　她身上所佩戴的香囊因为残留着尖尖的气息，以及它时不时的冒头施展天赋，导致那些灰色物质本能的不敢接近她。
　　而小乞儿也在无意中说过，她害怕那些灰色物质，因为她感觉灰色物质能够吞噬掉她。
　　所以沈心兰能够安然无恙的在沈家老宅里四处游走，是因为尖尖保护了她，等尖尖存够了能量，长大了一点，也能够通过意识跟她对话了。
　　尖尖的声音会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每每它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都让她觉得很是神奇。
　　尖尖是寄生在沈家老祖宗画的那幅荷塘月色图里的妖灵，她之前为了送给心上人一个定情信物特意绣制了一个香囊，并在囊面上绣上了半幅荷塘月色图，正好将尖尖藏身的那片荷叶绣了上去。
　　在囊面上的画绣完工以后一直寄生在画卷里的尖尖突然发现自己能在画中和香囊里来回转了，它顿时兴奋得不行，时不时的溜到香囊上，甚至还一直期待着沈心兰快些将香囊送出去，它也好跟着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只是沈心兰还没来得及将香囊赠予杨三少，沈家就遭逢了大祸。
　　沈心兰突然就回想起来一件事，那是香囊囊面绣制好的第二天，她坐在闺房里将丫鬟整理好的香料筛选好放入香囊，突然看到自己绣的香囊亮起莹莹的绿光，她吓了一大跳，将香囊丢了出去。后面再让丫鬟捡起来，一切又变得正常了，她一直以为那时是自己眼花了，原来是尖尖从她的香囊上冒出头，把她吓了一跳，也把它自己吓了一跳。
　　原来它和她曾经见过一面。
　　沈家的老祖宗曾经有恩惠于尖尖，所以在沈家出事时尖尖强行使用灵力开僻出一个空间，将沈家人留存在空间里，它自己也因为耗尽了灵气一直不能成型。对于因为救下沈家人消耗掉所有灵气不能成型尖尖没有一丝怨言，要知道妖灵如果能够成型，对于它们后面的成长是有很大帮助的。
　　但尖尖曾经埋怨过她，因为它答应过沈家先人要保沈家后人一命，结果因为她的放手致使它与沈家的因果一直不能了结，又因为她固执的在沈家老宅里游走不打算离开，导致它还要分出一部分心力来护着她。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在脑海中反复听到的声音就是“你讨厌死了，讨厌死了”，简单又直白，也让她一度心存愧疚。但她有想要留在这里的理由，所以只能一边听着尖尖的埋怨，一边继续在老宅里游走。
　　这份埋怨一直持续到尖尖发现附身在香囊时修炼比在空间里好才有所改善。
　　原先尖尖只是时不时停留在香囊上，让香囊沾染上它的气息以确保沈心兰不会在它不知道的情况下“散”掉了。沈家老宅里面的味道实在太冲了，这对于它这样天生对于空气质量要求高，对气味特别很敏感的的妖灵来说就跟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一样，它根本不愿意留在老宅里，时不时就要回到空间去呼吸新鲜空气。
　　那股臭味是随着灰色物质的出现散发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已经死了变成了鬼没有了嗅觉，所以她闻不到，有一次在尖尖恶心那股臭味时她问出了口，结果得到尖尖很鄙夷的回答，“你们人类怎么可能闻到灵体和邪崇身上的味道。”所以这个味道只有尖尖才能闻到。
　　放在现世，尖尖大概能完全凭借自己的实力在话题这一方面拥有一个称号。
　　沈心兰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句话再听到尖尖时不时被熏得呕吐的声音，突然觉得当人或者当鬼挺好的，真的。
　　香囊长时间近距离接触那些灰色物质，就算那些灰色物质畏惧它不敢靠得太前，那个距离也够尖尖发挥自己的净化天赋了。
　　没错，植物都有净化功能，更何况尖尖是纯正的草木系妖灵，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净化的本事。
　　作为草木系妖灵尖尖自有其一族的特殊天赋，它凭借着草木系妖灵的天赋，能够通过草木系的呼吸吐纳净化这些灰色物质，并从中提取出供自己修炼的生气，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香囊上的那片它藏身的荷叶不知何时起居然也可以储存到一些气，这就相当于它的另一个分身，这个变化让尖尖感到特别惊奇也特别开心，修炼时更加觉得事半功倍，而如果尖尖待在空间里修炼无法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天赋不说，还不能给自己报仇雪恨，将敌人的骨灰扬得飞起，它也就不再埋怨，每天忍受着臭味安分守己得待在香囊里修炼，再想着怎么跟那些灰色物质死磕到底。
　　没错，尖尖自认跟那些灰色物质有着夺家之仇，流离失所之恨。归根究底在于它在画中住了几百年，早已将那幅荷塘月色图当做了自己的家，结果自己外出办事放了一波大招后回来，发现家被偷了，还偷得彻底，它根本无法感知到画卷的存在，只能委委屈屈地留在它自己开辟出来的空间和香囊无法返回自己的老家，所以它对霸占自己住了几百年家的灰色物质出离愤怒，誓要将这些坏蛋全部干掉。
　　尖尖斗志满满，奈何它一只妖灵还是太小了，根本干不过一屋子的灰色物质，那些灰色物质生长的速度太快，尖尖的净化根本赶不上它们生长的速度，久而久之尖尖只能看着那些灰色物质渐渐壮大，憋屈的无能狂怒。
　　她和小乞儿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在沈家老宅里行走，一个想要寻找丢失的东西，一个想要寻找出路，从一个孤魂变成了两个孤魂。
　　而沈家老宅里渐渐出现了变化，首先是沈家老宅似乎多了许多她看不到的人，那些人在老宅里无助的奔跑，哭喊，奔溃。听得多了，那些散发出来的负面的绝望的情绪把小乞儿吓得语无伦次，直说这宅子要变成怪物了，之前只是吃鬼现在要开始吃人了。
　　后面她们偶尔可以看到人了，那些服饰各异，因为不同目的，不同原因进入沈家老宅的人，但是却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样，有时他明明是向着你奔来，却在下一秒消失在你的眼前，或者直直的穿过你，让你可以看到却触碰不到。
　　她无法解释那样的境况，是尖尖告诉她，沈家老宅生出了几个空间，那些人都不在他们所处的空间里，所以无法接触，尖尖的声音第一次那么严肃：它开始有呼吸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种压抑的令人浑身寒毛直竖的气息，仿佛沉睡的巨兽在慢慢苏醒，突然就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所以沈家老宅是真的要变成吃人的怪物了吗？
　　又过了一段时日，她发现这些灰色物质有了变化，众多的灰色物质开始聚集在一起，翻滚融合，慢慢凝聚成雾状，而尖尖对它们的威慑力在减弱，灰色雾气变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