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纵欲》江松寒

3、抱一下

　　回到家，几个人整理了一下几大袋的东西，然后去洗了手。
　　“妈，我去书房看会儿书，吃中饭了再叫我。”
　　“哦，好好好，让厌厌和你一块儿吧，你俩一起。”
　　“我不要，我自己待会儿，和他一起我又想着要吵他。”
　　“哦，也行。”
　　许纵得到了回应就拎着书包去了书房。剩三个人在客厅。

　　“你们谁给纵纵买过营养品嘛？”
　　许敏问出这句话，是基于那时翁晓无意间说的一句，“回去多给孩子做点好吃的，他最近瘦得太快了，听同学说都不怎么吃得下饭，老是睡前吃些补营养的，虽说没什么危害，但终归也没什么作用。”

　　剩下的两人一齐摇头。
　　“哥寒假的时候就开始吃一些瓶瓶罐罐的，那个时候我问了一句，他说是钙片，我也就没深问。”
　　“还记得在哪儿吗，我送去叫人看看。”
　　温厌薄点了头，去了他哥的房间，轻车熟路地取了几粒。
　　许敏打了个电话，让人过来送去检验检验成分。

　　午饭，四个人围了一桌，温正华又如往日一般开起了玩笑，饭桌上倒也算是笑声不断，似乎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下午去做蛋糕，都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们和这家店的老板也算是老朋友了。
　　“阿姨。”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叫人。
　　“诶，哥俩儿又长高不少。”
　　几句寒暄过后，是做蛋糕的流程。

　　许纵一如往常的恶趣味，每来一次，都给他弟用奶油化个不一样的妆，温厌薄每次都无奈至极，但没办法，这哥哥，他和爸妈一样是从小宠到大的，被欺负惯了，倒也没什么，就感觉他哥挺幼稚的。
　　许纵还给人拍了照，做成了手机屏保。
　　几个小时以后，一行人拎着蛋糕回了去。
　　晚饭是想四个人一起做来着，许纵拉着温厌薄自告奋勇要打下手。厨房是开放式的，站四个人绰绰有余，但是，两个不沾烟火气的人，终归是干不成什么，而后被半哄着出了厨房自己去玩去儿。

　　温厌薄依旧是翻着那本没看完的杂志。许纵蹭了过去。
　　“看什么呢？”
　　“就作文杂志。”
　　许纵听着把头倚了上去，靠在了人肩膀上。
　　“你低下来点，别坐那么直，我靠着不舒服。”
　　温厌薄听话地调整了姿势。
　　“你看你的，我蹭着看点儿。”
　　“高中写的是议论文。”
　　“你管我，我不配看叙事的是吧。”
　　温厌薄不跟他吵，自己开始看起来。

　　迷迷糊糊地撇几眼，许纵觉得没意思，但是靠着确实挺舒服的，又不想放下来，就这样歪着身子发呆。实在扛不住了，就拿出手机看了点网络的那种小作文。

　　“你坐直了看，对眼睛不好。”
　　“你怎么跟个事儿妈似的，管这么多。”许纵有点不耐烦，直起了身子。
　　“以后哪个姑娘家家的跟你谈恋爱还不得疯，跟爸爸似的。”
　　“我还早，不早恋。”
　　许纵懒得再说他，随手拿起抱枕往他身上一甩，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晚饭时，四人举了杯，共同唱了生日快乐歌，许了愿。只是饭吃到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压抑，没人说话，一片沉默。
　　看着一顿饭上几次欲言又止的两个人最后，许纵自己开了口，“爸妈，我知道你们今天叫我回来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许敏和温正华对视一眼，而后，许敏试探性地开了口。
　　“纵纵，妈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有的话说出来，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许纵陷入了沉默，低下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啊，纵纵，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是不是，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那你待会儿跟爸单独说，或者跟你弟聊聊，也都可以。”
　　抬眼，是满怀关切的眼神。那一刻，许纵红了眼眶，眼尾染上血色。有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但是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一遍遍地试图说服自己，却又一遍遍地堕落到底，反复折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就是心情不太好，没事的，这阵儿过去就没事了。”
　　许纵有些沙哑地回答，而后近乎落荒而逃地走了。“爸妈，我吃饱了，明天还要早起，我今天早点睡，生日快乐，爸。”
　　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许敏手机里，躺着的，是下午刚发来的一条消息。
　　“许总，医生说是抗抑郁的药物和安眠药物，而且可能不是正规渠道购买的，计量都不低，最好是了解具体情况后照医嘱服用。”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温厌薄起身上了楼。

　　许纵洗完澡出了浴室门，就看见某人正在整理床铺，床上多了一床铺盖。
　　“你干嘛。”
　　“和你一起睡。”
　　“别这么搞好吗，温厌薄，你都多大了还要和哥哥一起睡。”
　　温厌薄也不回话，就这样看着他，直勾勾的。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许纵无奈。
　　“行行行，你赢了好吧。”许纵烦躁地上了床，往被子里一裹，背对着人很不爽的样子。温厌薄熄了灯，也躺了进去，相对无言。

　　一个小时以后，许纵无奈地睁开了眼，睡不着，没吃药根本睡不着。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大事，只是自从上学期期末考压力太大了以后整个人就有点烦躁，也没想过这样的情绪会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了今天这样。吃药其实只是让人感到疲乏，并不是困，疲倦到了极点，哪怕精神，也总要闭上眼，习惯了药物，这样睡，根本不行。许纵再歪斜了点身子，怕吵到身旁的人因而小心翼翼，看着窗外，今晚怕是一夜无眠。

　　“哥，你睡了吗。”
　　不知哪时，身旁的人这样问着温厌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后又是一阵寂静，久到许纵以为他睡了，于是轻调整了下身体，换了个姿势。
　　谁知，背后突然有人贴了上来，双手环过他，隔着两层被子将人圈进了怀里。
　　许纵没有想到少年的肩膀竟然如此宽阔，但更多的是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的备感不适。毕竟两个大男生的，这，怪奇怪的。但是谁都没有开口。而后，在沉沉黑夜里，许纵听到了少年温润的嗓音
　　“哥，难受你就说，别憋着。”
　　并不是什么特别令人感动的言语，就很直男的一句，但是彻底在这份安静中打破了许纵的防线。
　　许纵转过身，不管不顾地朝人贴过去，将脸埋在了人的颈窝里。
　　温厌薄浑身一震，而后僵硬地将人环住，手轻拍着人的后背安抚着。一会儿，脖颈上传来又温又凉的湿意。温厌薄就这样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轻拍着。
　　“哥，其实我和爸妈都知道了。”
　　怀里的人闻声一怔，却依旧趴在人肩上没有抬头，甚至还收紧了圈着人脖颈的手臂，往里头缩了缩。温厌薄下意识地顺着人的动作去搂，姿势愈发暧昧，但这一刻，没有人关注这个。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直达外头有人敲了门，两个人才松开，坐了起来。
　　“纵纵、厌厌睡了吗。”
　　“妈，你进来吧。”
　　许纵抹了抹脸上的泪渍，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
　　许敏和温正华一同进了来，温正华开了灯，许纵看见了许敏手上的药和水。
　　“这是妈问人配的，计量比之前的合适，咱今天先吃这个，明天咱再去配合适的，不就是个小症状吗，这哪能阻挡我宝贝儿子前进的步伐，纵纵，你放心，咱肯定能好，这不还有你爸妈和你弟呢嘛，咱啥都不怕。”
　　许纵红着眼接过药，就这水咽了下去。
　　“今天放心睡，妈请过假了，明天咱再说，没啥好担心的。啊。”
　　许纵狠狠地点了头。温正华上前给躺下的人掖了被角。
　　“厌厌今天陪你，不开心就和他说，啊。”
　　“嗯。”
　　许纵闭上眼，眼角泛泪，他何德何能，遇上了这样好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