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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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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龙战非坐在书房，打开电脑登录内部系统，在人事档案里输入【安君桐】，网页里弹出一张安君桐的证件照和基本资料。
姓名：安君桐
性别：男
年龄：32
出生日期：X年X月X日
国籍：M国
直系亲属：（空）
龙战非点击【查看更多】，却弹出一个窗口提示[没有查看权限]。
“还挺神秘。”龙战非自言自语。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给负责特事科人事管理的方蔚打了个电话。
“蔚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有个问题想咨询一下。”
龙战非起身，走到书房阳台上，望着夜色中主干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我在内部档案里查询一名特事科人员的资料，提示没有查看权限是什么情况？”
“没有查看权限？”方蔚说，“按照你的权限，普通员工都可以查看，除非对方身份敏感，个人档案涉及到国家级别或者他国的机密，这种情况，需要向你上级申请权限审批才可以查阅。”
龙战非：“明白了，谢谢蔚姐。”
龙战非挂断电话，食指有规律地敲打着阳台的围栏，过了一会儿，他回到书桌前坐下，盯着网页上安君桐那张清俊无害的面孔。
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性、总是笑得温文尔雅的男人，浑身包裹着太多秘密，让龙战非不得不在意。
他为什么突然辞去M国前途无量的工作，回国加入特事科？
他对参与案件调查如此积极，目的是什么？
还有今天在茶室里，玄光大师对待他的态度，那种压抑不住的关注和在意，不像是对待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以及他提到的降神会……
龙战非心念一动，在搜索栏输入“降神会”，按下回车键。
他快速滑动鼠标，没有搜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说明这个关键词相关的信息，被有关部门刻意清理过。
他回忆着今天在茶室，安君桐和玄光大师的对话，将搜索栏清空，重新输入【降神】这个关键词，网页翻了三页，全是网络游戏的广告。
他再次将搜索栏清空，重新输入【泰迦】【祭品】【献祭】这三个关键词，出现了100多页的搜索结果。
他耐心地一页页望下翻，视线突然定住，一则十多年前的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起发生在M国和泰迦边境线上一个小镇的新闻报道，报道内容堪称耸人听闻。
几名精神病患者绑架了三十多名来自不同国家地区的少男少女，将他们囚禁在深山里一处荒废的教堂，对他们进行长时间的精神控制、虐待，并在教堂里举行了一系列血腥残酷的邪教仪式，M国的特种部队最终侦破此案，并成功营救出幸存者。
……
这则十多年前的新闻报告，只有短短一百多个字，语焉不详，没有配图，发布在当地某官方论坛上，浏览数少得可怜。
在特事科办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一起被相关部门掩盖过的超常规案件，犯罪团伙绝不是什么精神病患者。
安君桐说他是在SPI的卷宗里看到过降神会的相关记录，说明新闻中提到的“M国特种部队”极有可能就是指SPI。
除了这篇报告，网上再也找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龙战非切回到单位的内网搜索，也是一无所获。
这起案件既然牵扯到来自不同国家地区的几十名受害者，称得上超常规的特大恶性事件，为何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为何在灵侦科内网上也查不到任何相关信息？
这个降神会到底是什么来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龙战非洗完澡，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想不出头绪，准备明天上班当面询问安君桐，虽然这人嘴里没几句实话，挑挑拣拣，还是能收获一些信息。
这般打算着，龙战非终于进入黑甜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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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救救我——”
熊熊燃烧的火光中，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影血肉模糊，像濒死的鱼一般拼命挣扎。
“轰”一声巨响，教堂承重墙在新一轮爆炸声中开始坍塌。
砖石粉尘如雨般坠落，四周人影憧憧，在纷乱的脚步声、尖叫和呐喊声中，少年跌跌撞撞朝着十字架的方向奔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拉了回来。
“小心！！”男人嘶声大吼，骤然躬下身将他护在怀里。
下一秒，穹顶上的水晶大吊灯摔落在他脚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玻璃残渣和金属碎片朝四周迸溅开去。
空气中的热浪越来越高，男人贴着他的耳朵大喊：“教堂马上要爆炸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不——”少年竭力挣脱男人钢铁般的手臂，“他还在那里，我要去救他！”
“救他？”男人突然古怪地笑了一声，“来不及了。”
倏忽之间，四周的喧哗吵闹声瞬间消失，男人放开他，平静地问：“你抬头看看，我到底是谁？”
安君桐浑身开始剧烈颤抖，在梦境中上演了千百回的恐怖场景再次重现，恐惧在一瞬间攫取了他的心脏，他像被闪电劈中般呆滞在原地，竟不敢抬头去看。
“不……不要……”
他对梦境中的自己呐喊，想要阻止自己抬头的动作，但是就像曾经梦见无数次的场景，他依然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抬起头，望了过去——
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乖巧聪明的漂亮少年，此刻变成一具皮肉剥落、面容焦黑、浑身血肉模糊，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怪物。
怪物那张血窟窿一般的嘴一张一合，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依然清亮悦耳。
“为什么不救我，哥哥？”
“我好痛……我好害怕……为什么不救我？你明明可以救我的——”
“对不起。”安君桐听见自己痛苦而颤抖的声音，“对不起，君亦……”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安君亦歪着头，那张残破可怖的面孔上露出如往常一般甜美的笑。
这笑容让安君桐心痛如绞：“……对不起。”
“既然死不了，那就让你日日夜夜，忍受比死亡还痛苦的折磨吧，亲爱的哥哥——”
一瞬间，场景转变，他坐在水雾袅绕的茶室里，对面的人变成了玄光大师，他手里捏着菩提手串，嘴唇翕合，用泰迦文对他说：“垃库勒。”
他身后站着一排人影，每个人都没有五官，浑身血肉模糊，胸腔被打开，原本应该放心脏的地方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血洞，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你什么要杀死我们？”
“我们曾经不是最好的伙伴？”
“为什么我们都死了，你还活着？”
“为什么只有你还活着？”
安君桐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倏然坐起身，“啪”一声按下床头灯的按钮。
卧室里骤然亮起的灯光拯救了他，让他像溺水的人在窒息而死之前终于将头探出水面，借着那一股进入肺部的氧气，得以苟延残喘地继续活下去。
“你的心跳很快，你又做噩梦了。”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有人出声询问，那是听起来略微沙哑、轻佻的男人的嗓音。
“闭嘴，我没事。”安君桐靠在床头，一边平复心绪，一边低声反驳。
“哎，你为什么总爱逞强？”那个声音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很是苦恼，“你今天被那个黄毛吓了一跳，对吧，你认识他？”
“不认识。”安君桐皱着眉说，眼中露出一丝烦躁。
他一边走下床，来到卧室的落地镜前，伸手缓缓拉开睡袍的扣绳，丝质的睡袍轻轻滑落在地，他点了点头，满意地欣赏着镜子里那白皙干净、曲线优美的裸体。
“我说，你可得好好活着，你死了，我到哪儿再去找到这么完美的肉身。”
那道沙哑、轻佻带着浓浓挑逗意味的男性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出自于安君桐一张一合的口中。
“安君桐”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素来温雅端方的面容上露出急色鬼一般垂涎的表情，他伸出手掌抚摸自己的脸。
在那只修长的手即将触摸上胸肌之前，安君桐眉毛一阵抽搐，忍无可忍，冷冷斥道：“从我身体里滚出来，瓦沙克！否则信不信我现在就从窗台跳下去？”
“别冲动嘛，年轻人。”“安君桐”干笑一声，随后身上发出一道白光，射向镜面。
镜子里的安君桐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做出了和本人完全不同的动作——以一个优雅的姿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并且瞳孔变成了暗金色。
瓦沙克，邪神阿迦罗南座下四大法王之一，位阶贵公子，智慧之神，曾经是二十六个魔神军团的统治者，在两千年前的人魔大战中，肉身泯灭。
在十八年前的降神仪式中，被降神会成员复活了神魂，被迫寄身在安君桐的体内。
“那个黄毛认识你。”镜子里的瓦沙克肯定地说。
安君桐捡起地上的睡袍重新穿上，在面朝着镜子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我没有见过他。”
镜子里的“安君桐”也在椅子上落座。
瓦沙克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优雅地放置在膝盖上，慢条斯理地说：“他可能认识你的某位‘旧友’……”他抚摸着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会是谁呢？”
安君桐说：“你也认为，玄光大师是‘降神会’的人？”
“你的推断没有错，酒店的凶案现场，的确是一个献祭仪式。”瓦沙克说，“我当初可就是被这样召唤出来的呢~”
安君桐：“你能判断出，他们这次的降神仪式成功了吗？”
瓦沙克：“以我所见，成功的几率很大……我能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他们这一次找到了一个很好的魂器，一个圣洁的灵魂，一具完美的肉身，就像当年的你一样美味……”他舔了舔嘴唇，眼神迷离，面孔散发出奇异的光彩，“我永远忘不了你我灵肉结合的那一天，噢，那一瞬间汹涌澎湃的快感……”
“别恶心人。”安君桐无情地出声打断他：“这次降神会选中的魂器，你有什么线索？”
“我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瓦沙克用食指抵着唇，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那间酒店套房，是的，我确实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准确的说，是‘她’，我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见过她了，如果这一次被唤醒的是她，那我对你唯一的忠告是——离她远一点。”
安君桐微微一怔，瓦沙克刚刚用泰迦语说出“她”这个单词，特指女性。
那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床头的书柜里，抽出一本泛黄的古书，快速翻到某一页。
书页上画着一只人身蛇尾的邪神，邪神的蛇尾紧紧缠缚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裂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埋头啃食男子的胸膛。
第二幅图里，邪神用蛇尾从男子剖开的胸腔里，完整地挑出了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安君桐念诵出图片下面的泰迦文注释：“母神乐拉，情爱之神，邪神阿迦罗南座下四大法王之一，掌刑背叛之神，拥有极致的占有欲、嫉妒、情欲、永不磨灭的爱……”
他脑海里浮现出酒吧街外巷子口的监控画面，和赵畅一前一后走进巷子，随后消失无踪的那个人影，走路的姿势像蛇尾在地面滑行——
母神乐拉，人身蛇尾的邪神。
背叛……
这个案件里所有散落的碎片，终于被一根细线串联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