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今天也在被财神坑》沈清然

74、只因是你

　　钱星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再挣扎，也不再试图去呼唤那个名字。她只是盯着殷缘莱的眼睛，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像是做着最深情的诀别，“你……要我的心，拿去便是……”
　　她目光灼灼，继续说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别再受控他人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钱星漫明白，一定是李素晴用了某种手段控制住了殷缘莱，让他亲手来剜了她的心。
　　不论是如今被李素晴控制，还是原先为了救她而被上古魔气控制，说到底都是因她而起，她不想让殷缘莱再这样了。
　　不是断情绝爱数千年的月老，不是修炼无情道的绝情机器，不是被魔气控制的傀儡，更不是被李素晴控制的行尸走肉。
　　他就是殷缘莱，他只是那个从前与她在人界朝夕相处的有血有肉的凡人殷缘莱罢了。
　　最后的一声呐喊耗尽了钱星漫全部的力气，她静静闭上眼睛等待着心口被刺穿的剧痛，可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未到来。
　　扼住她脖颈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是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枷锁。
　　殷缘莱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双空洞的眼睛渐渐有了高光，映衬着面前之人伤痕累累的身影。
　　做一个活生生的人，只做不受控于他人的他自己，钱星漫的呼唤唤醒了他原本被禁锢的自我意识，唤醒了他从前强行压制却从未真正熄灭的对于“自我”和“情爱”的向往。
　　惑情蛊疯狂地挣扎着，试图逃离殷缘莱的身体，可却已经被他运用内力震碎，化作虚无。
　　与此同时，一直藏在暗处看好戏的李素晴突然不受控制的咳了一口血，那母蛊伴随着血液被咳出，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痛苦地扭曲着身体，最后也落入和子蛊一样的下场，消失湮灭了。
　　“不可能，不可能！”李素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明明已经用惑情蛊控制了殷缘莱，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对钱星漫动手，为什么自己还是得不到殷缘莱！
　　原本刺穿钱星漫身体的冰柱突然化作了带有治愈伤口作用的水流，水流包裹着她血肉模糊的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恢复。
　　那只原本扼住她脖颈的手早已松开，此刻只是轻轻地将她抱入怀中，温柔地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钱星漫错愕地睁开眼睛，对上面前之人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然不再空洞，可却又不像是原本无情的剑修殷缘莱。
　　是她所熟悉的那个眼神，难道是月老殷缘莱……回来了？
　　“抱歉，我回来了。”
　　他声音嘶哑，忽然猛地低下头，深情地吻住了钱星漫的嘴唇，像是害怕她会在自己面前消失似的，想把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三千年的孤寂，从修仙之时的所有情感，都凝聚在了这一吻，实在等了太久太久。
　　钱星漫实在是猝不及防，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只有滚烫的唇舌带来的真实感，让她觉得这一切是真的，那个她所熟识的殷缘莱真的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殷缘莱才不顾众人的眼光，缓缓放开了钱星漫，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吐息地承诺道：“别哭，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亦是他继续生存下去的唯一意义。
　　“我带你回家。”
　　话音刚落，二人手中原本断裂的红线突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重新连接在一起。
　　与她相识的点点滴滴，从模糊到清晰，失去的记忆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他伸手与她十指相扣。
　　这一次，紧紧相连他们二人的红线再也不会让他们分开了。
　　李素晴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看着相拥的殷缘莱和钱星漫，自己折腾了这么久，千年的执念，甚至是动用了惑情蛊的疯狂，最后还是徒劳。
　　“为什么……”她不甘心地嘶喊着，“为什么！明明是我最了解你，我才是陪你最久的人，凭什么！”
　　她挣扎着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殷缘莱，绝望地哭诉道：“凡界三百年，仙界一千三百年，整整一千六百多年的岁月啊……我用尽全力追随着你，甚至只用千余年就飞升仙界去寻你。可你呢，殷缘莱？你的目光从未为我停留过一瞬！”
　　她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凭什么她一个两百岁的小仙，不了解你的过去，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凭什么能一次次让你动摇，让你破例！哪怕是中了惑情蛊，你都能摆脱控制，她到底凭什么能得到你的心！”
　　殷缘莱紧紧握着钱星漫的手，看向绝望又狼狈的李素晴，只是用悲悯的语气说道：“李素晴，千百年的时光，你当真觉得自己了解我？”
　　李素晴顿时错愕，怔怔地看着殷缘莱。
　　“你了解的，是自己心中完美无缺的天才剑修殷缘莱，你追随的，也只是自己塑造的强大幻影，那些都不是我，不过是你心目中的我。”
　　而后，殷缘莱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身边的钱星漫身上。
　　“她不用了解过去的我，她看到的是现在的我，也接纳了任何时候的我。她也不需要知道我的所有喜好，并非是投其所好迎合，而是让我成为不受任何约束的我自己。所以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身处那个时空，我会一次次重复爱上的人，永远只是笨手笨脚可却善良真诚的她。”
　　这番话，已然让李素晴最后的执念烟消云散了，原来不管她做什么，都不可能让殷缘莱爱上自己。
　　是啊，她追随的似乎只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完美的，修无情道的师兄殷缘莱。她输得彻底，从未真正认识过殷缘莱，亦是从未认清自己的内心。
　　李素晴最后看了看这个从前和殷缘莱朝夕相处的过去的世界，身影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去迎接仙界规则的审判。
　　夺去仙职，褪去仙骨，重归凡尘成为凡人，这是她疯狂的代价，也是她执念的终点。
　　李素晴的离去让这个世界再一次崩塌，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回到了现世，回到了那一天。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连时间都是静止的，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面前没有了前来阻挠的李素晴，而殷缘莱和钱星漫的手，始终是十指相扣。
　　尘埃落定，回到现世的邱碧特更是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感慨道：“我的上帝啊，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样，我现在是回来了吗？”
　　这次下凡来玩他实在是亏大了，明明自己是来度假的，却被卷到殷缘莱和钱星漫的狗血三角恋纷争之中遭罪，又是当大电灯泡又是当苦力，下次他真的再也不大嘴巴到处胡言乱语了。
　　钱星漫看着邱碧特这副狼狈模样，更是嘲笑道：“这就是你活该！”
　　邱碧特自知理亏，也不多说什么，不过这次也不打算继续呆在凡界了。
　　“我想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就不当你们两个人你的电灯泡吃你们狗粮了。小钱，等你回仙界之后，我会再找你去玩游戏的哦~”
　　邱碧特一边说着，一边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俩紧握的双手，“当然，你们什么时候要举办婚礼，也请务必叫上我，我最擅长制造气氛了。”
　　像是知道会被他俩揍一样，邱碧特赶紧一溜烟地回到了仙界。
　　这时候钱星漫好奇地看向殷缘莱，问道：“殷缘莱，你不是说要修复十段姻缘么？池婵娟和赵怀砚之后我们好像没有修复第十段姻缘啊，这样也能回来么？”
　　殷缘莱侧过头，轻声笑道：“你果然还是笨蛋。”
　　他抬手晃了晃手腕上和钱星漫相连的那根红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闻言，钱星漫歪歪脑袋，似懂非懂的，怎么感觉怪怪的呢？当初在仙界，不是因为受到惊吓殷缘莱扯断了十根红线毁了十段姻缘么？
　　见她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殷缘莱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初有人亲手毁了自己的姻缘，你说她是不是笨蛋？”
　　钱星漫恍然大悟，当反应过来之后脸立刻就变红了，那岂不是代表……殷缘莱从一开始就知道！
　　“你是不是一直瞒着我，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钱星漫故意眨巴眨巴眼睛，俏皮地追问着，“你之前说的什么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会爱上我这个‘笨手笨脚’的笨蛋又是什么意思啊？”
　　殷缘莱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松开与她相扣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上课时定然从不听讲，我早就说过了，红线并非一开始就会有。我也同你说过红线缠绕，姻缘天定，不论天涯海角，有缘之人生生世世终会相见。”
　　不过身为月老的殷缘莱的确没有想到，需要修复的姻缘竟也包括他自己，或许命中注定从一开始他们就会有此一遭，他也才得以有机会与钱星漫相识，再同她在相处之中慢慢相知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