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今天也在被财神坑》沈清然

72、失控时刻

　　他用神识探查情况，顿时警觉不妙，脸色骤然一变。
　　“秘境中竟有上古魔气！”原先魔气并未爆发出来，所以殷缘莱没察觉到，可这等秘境中的魔气，只能说是会凶险万分，会无差别的吞噬秘境中的所有修士！
　　他瞧见一个面熟的弟子，急忙抓住他询问道：“钱星漫在何处？”
　　那弟子早就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方才从那边逃出来，瞧见钱师姐已经被魔气缠住了！怕是……怕是跑不掉了。”
　　这一瞬间，殷缘莱几乎想也没想，身体先于自己的意识行动，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会突然心慌。落白剑出窍，他当即御剑朝着那魔气爆发的地方飞去。
　　“师兄！”李素晴惊呼，她万万没想到殷缘莱会为了钱星漫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她想阻止，可殷缘莱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李素晴又惊又恐，当初连殷缘莱都差点斗不过那上古魔气，更别提她了。内心本能的恐惧远压过一切，她可忘不掉当初在秘境中所经历过的一切，那时候的她只能绝望的抛下殷缘莱独自离开秘境，这一次她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无相镜渊的边缘之地，被魔气死死捆住的钱星漫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上古魔气的低语声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剑气突然冲出来，斩断了缠绕着她的魔气。
　　钱星漫马上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却被飞来的落白剑稳稳接住，而原本被斩断的魔气又重新连接了起来。
　　殷缘莱来到了她的面前，张开了一个能够抵御魔气侵袭的结界。
　　只不过上古之物的力量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遇到越强的修士，那魔气似乎也变得更加强大。它仿佛找到了更完美的宿主，果断放弃了钱星漫之后，魔气就像黑色的洪流一样疯狂涌向殷缘莱。
　　周围的世界开始扭曲，他们又被吸入了一个由无数破碎镜像组成的迷宫之中。
　　“师兄，救我，我好怕……”
　　听到钱星漫的声音，殷缘莱急忙转身，看到钱星漫正泪眼婆娑、一脸痛苦地朝着自己伸出手来求助。
　　他的喉结一滚，竟然不自觉地伸手想去握住他的手，可就在这露出破绽的一瞬间，面前的“钱星漫”突然变成本来的模样，竟然是魔气在迷宫中所幻化成这副模样！
　　上古魔气最擅长的就是窥探人心，它察觉到了钱星漫让殷缘莱产生了动摇，所以制造了这个迷宫幻化成钱星漫的样子，好在殷缘莱没有防备的时候趁虚而入，占领这个有着大乘期修为的躯体。
　　殷缘莱瞬间警醒，一切却已经为时已晚，魔气钻入他的体内侵蚀他的意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努力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将落白剑狠狠刺入脚下，镜中世界瞬间瓦解，数不清的镜面碎片就像锋利的刀刃切割。
　　强大的冲击力将真正的钱星漫狠狠击飞出去，她顿时止不住咳出了一口血，但她顾不得感受疼痛，而是惊恐地看着面前缓缓朝自己走来的殷缘莱。
　　看起来又不像是殷缘莱。
　　他一头如瀑的长发瞬间全部变白，原本的黑瞳也变得成了红色，透露着杀气。落白剑被一股黑色雾气缠绕，发出低鸣声。
　　钱星漫吓得不敢说话，殷缘莱已经被上古魔气控制住了。
　　“杀了我……”魔化的殷缘莱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他还在用自己仅存的意识和魔气对抗，“快趁我还有意识……杀了我！”
　　如若他被魔气完全控制意识占据了身体，必然会出去大杀四方，他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钱星漫如何下得了手？她做不到，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她挣扎着爬起身来，朝着殷缘莱大喊道：“殷缘莱，我不会杀你的，你给我听着！你是这么容易就被魔气控制的人吗？你可是天阙剑宗最强的天才，也是师父引以为傲的弟子。更是，我心中所爱之人……你修的可是无情道，既然要斩断一切念想和欲望，又怎么能被区区魔气控制！”
　　钱星漫咬着嘴唇，不顾一切地冲向殷缘莱死死地拥抱住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嘶喊，想要唤醒他的意识。
　　“快醒过来，我们还要修复姻缘重返仙界啊……”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殷缘莱突然愣住了。下一刻，他发出一声低吼，体内的灵力在不断与魔气搏斗，争夺着这副身体的主导权。
　　一股几乎称得上是毁天灭地的力量以他为中心爆发，钱星漫只觉得自己连肺腑都感觉硬生生震的疼痛，眼前突然一黑，瞬间也就失去了知觉。
　　在彻底昏迷前，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白发魔化、双眼猩红的殷缘莱，那和身为月老时的他截然不同，像魔神，也像堕落的神。
　　秘境入口关闭前的最后一刻，幸存的天阙剑宗弟子们聚集在外面，心有余悸地等待着最后的人出来。他们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也成了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白发如雪，眼瞳嗜血，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还被魔气缠绕的，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可他怀中却抱着一个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女子，他赤着脚，一步一步踏着碎裂的镜面，缓缓从秘境走出。
　　他的脚底已被镜面的碎片划伤，每走一步便是一个鲜红的脚印，却像是完全没有痛觉一样。
　　他睥睨般的扫视过众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众人惊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钱星漫是在草药香味中醒来的，身体的酸痛和提醒着她，无相镜渊中发生的一切并非是噩梦。
　　我挣扎着，猛地坐起身来，伺候她的侍女见状，惊喜地上前迎接。
　　“钱师姐，您终于醒了。”
　　从侍女的口中，钱星漫得知了那天她昏迷之后的后续。她被魔化的殷缘莱抱出秘境，宗内德高望重的医修当即救治她。
　　所幸她根基未损，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可殷缘莱就没这么幸运了。
　　虽说他凭借自身的修为和坚定的意志力支撑，硬生生将侵入体内的上古魔气驱赶了出去，也将其彻底消灭，但他依旧遭到了极大的反噬，经脉受损。
　　听侍女所言，他目前在洞府内闭关疗伤，并且任何人都不肯见。
　　钱星漫的心不由得一揪，想起在昏迷之前在镜渊中看到他满头白发痛苦挣扎的模样，想起他让自己杀了他时的果断，总觉得太过心疼。
　　在那种情况下，她只会拖累殷缘莱。
　　钱星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算不见任何人，她还是想试试，想去看看他。
　　于是她翻了个底朝天，把自己从秘境里带出来的各种可能对治疗殷缘莱有效的草药全拿出来，还去厨房做了点她唯一拿手的桂花芡实糕。
　　她带着糕点和灵药，来到了殷缘莱那位于后山清冷之地的洞府之外，那里设了禁制无法进入。
　　钱星漫深吸一口气，在外面询问道：“师兄可还好些了？我带了些灵药和糕点过来……”
　　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她虽有点失落，就在以为殷缘莱不会理会自己，准备放下东西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禁制波动了一下就消失了，这算默许她可以进去了吗？
　　钱星漫内心忐忑地带着东西进入洞府，顿时觉得一股热浪席卷而来，这里面怎么会这么热？
　　而在洞府最深处，只见殷缘莱正闭着眼睛盘腿打坐。今日他未穿天阙剑宗的校服。
　　他身上的那身衣料极薄，最里层是素白的寝衣，外面又松松罩了件胭脂红衫，像未褪尽的霞色浸在雪地里。风微微一吹衣料就紧贴在身上，隐约勾出肩背的弧度。
　　此刻殷缘莱脸色煞白，连钱星漫都能感受得到他气息紊乱，还有那头始终没能恢复的白发……
　　她不由得感慨，那一刻他简直像极了月老时期的殷缘莱，一如她在姻缘树下与他的初遇。
　　“我将东西放在这了，或许对你能有些帮助。”
　　殷缘莱以后没有任何反应，钱星漫也知晓这时候最好还是让他自行安静疗伤的好，别的忙她又帮不上，于是她正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一道冰冷无情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身后闪过，带着失控的狂暴戾气。
　　钱星漫压根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自己耳边一凉，几缕柔软的发丝被那道剑气瞬间斩断，飘落在了地上。
　　身后传来了殷缘莱压制着痛苦，嘶哑着的低吼声，“给我走，别再来了……”
　　此刻钱星漫并未觉得生气和郁闷，殷缘莱是为了救她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飞快地冲出了洞府。
　　洞府内，再一次陷入死寂。
　　许久之后，盘坐着的殷缘莱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疲惫地起身，看向钱星漫留下的灵药和糕点，随后又看向了地上那几缕被斩断的柔软乌黑的青丝。
　　他伸出手，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心地捻起其中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