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经倒影》淡·月殇

21、Chapter20.如果一切重新来过

　　关掉电视，空气里凝固着某种不寻常的气息，真崎雪衣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淡淡的看着电视里那场夜久修一召开的记者招待会。

　　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保持着一种很平静的心情看完这一切，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再一次在夜久修一嘴里听到他对自己的妻子是多么多么的爱，她的心仍旧跟着颤抖了，幸好，幸好自己不再干涉于他们两个之间。

　　“怎么，你说不出话来了？”

　　半响，真崎雪衣才回过神来，自己身后还站着某个人，那个曾经教唆她破坏夜久修一爱情的人，那个从怂恿自己去干傻事的人。“你来干什么？”她冷淡淡的问了一句，头也没回。

　　近江千春也只是冷冷的哂笑一记，她在想什么，难道自己会不知道？“我来干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看了刚才的记者招待会你有什么感想。”

　　真崎雪衣只是抿抿唇，淡淡道：“没有什么感想。”

　　“呵，没感想？真崎小姐，你是真的‘释怀’了，还是只是假装在逞强？真崎雪衣，你不是真的这么傻吧？逞强不像是你的性格，你应该要……”

　　“我该怎么样？”真崎忽然打断她的话，咬着牙提高了些许音量：“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近江小姐，我后悔当初的自己像个蠢蛋一样和你‘合作’，然后执迷不悟在那些根本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最后搞得自己遍体鳞伤……”

　　“你是说自杀？”

　　“我不希望再提到过去的事，我只想开始我的新生活，近江小姐，请你离开。”她淡然的起身，对着近江千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怎么，不想听我说？哼，真崎雪衣，你忘了？曾经你对夜久修一的女人做过什么？”她还“好心”的提醒道，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当然记得。”真崎雪衣冷硬的打断她的话，“我应得的报应我不会躲开，而你，应得的报应也绝不会太远！”最后那句话，如同诅咒似的，是她狠狠的诅咒。

　　近江千春嘴角的笑意早就消失全无，面对真崎雪衣诅咒一般的话语，她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她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和几个月前的女人不同了，这个女人再也不是陷入爱情里的傻瓜，相反的，她现在比谁都要清楚，什么是应得的，什么是不该的。

　　近江千春还想说什么，然而却被真崎雪衣率先脱口而出的话所制止，“近江千春，为什么你不看看，是不是永远都只有你掌控着别人？其实最可悲的人，一直都是你。”

　　“你……”

　　她话未说完，就再一次被真崎打断，她了然道：“我自杀那晚，你曾经跑来，是你将我放到浴缸里浸泡热水的，你不要以为我的人生重新来过，我的记忆也会跟着消失，我记得，我记得清楚得很。”

　　近江千春根本没想到，那时候流得满地是血的她还会清醒的看着是谁为她的自杀“补了一刀”。于是，她摔门离去，她是个聪明人，就像她母亲一样，任何情况下都绝不留与自己难堪。

　　真崎雪衣松口气后，静静地看着那扇似像从未被打开的门，那个女人，若是在几个月前从未踏足进来过，该多好，至少，很多东西不会改变……

　　改变之后，比过去好了不少。

　　但是，变，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宫野，麻烦你替我打个电话给白仓小姐。”她深深的吸口气，然后回到卧室对宫野说道。

　　###

　　几天后的某个清晨，早叶和陆分享着早餐。

　　好像所有的事情终于画上了句点，夜久修一的事情就像是流星一样，划过天际，惊起波澜，然后再无踪影，被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更多的娱乐星闻，夜久修一这颗星星永远消失在了娱乐界的天空。

　　好像再也没有新闻提到夜久修一的事情，再也没有提到真崎雪衣和夜久修一的暧昧，再也没有提到夜久修一的老婆。所有人都从平静里走来，现下又回到了平静之中。

　　百无聊赖的翻着报纸，然后在陆没法预期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叫，“啊！！！！”

　　“怎么？”陆镇定的看着老婆。

　　“这个这个，这个人，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这个小说家的名字很眼熟吗？”早叶惊慌的指着报纸上的八重悠斗，“这个人啊，我曾经在医院得病例簿上看到过这个人的名字，就是这个人。”

　　陆挑眉，反问道：“重名也不稀奇啊。”

　　早叶却很坚定的摇摇头，“重名，同年同日生的就不稀奇了吧。”

　　陆跟着皱皱眉，“他也出了车祸？”

　　早叶摇头，因为看得很仔细的缘故，她清楚的记得，这个人得的还是不小的病，好像是什么僵直性脊椎炎。“那个护士来的时候正好在和其他护士交谈这份病历，说这个人很年轻，而且总是不肯吃药，不肯治疗。”

　　陆只是摇摇头，叫她别多管别人的事，此时，门铃正好想起。

　　拉开门，本来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忽然变得阴沉起来，狠声道：“你来做什么！？”

　　陆赶到门边，见到夜久修一有些憔悴的脸才搂住自己的老婆，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随即淡笑道：“请进。”

　　夜久修一淡淡的抿唇点头之后，进了屋子，而第一句话则是，“我想找惠。”

　　“找她？你拿什么脸来找她？真是不要脸，你以为惠真的是傻子吗？傻得你说走就走，你说回来就回来，你要她回去，她就跟你走，你不想要她就随便丢下她，不管她的死活。”早叶的话就像一把一把的利刃一样插在他的心窝正中。

　　而他却毫不以为意的看了早叶一眼，若果他要与早叶趁这么些口舌之利，那还真的说不完，所以，他决定避开早叶的问话。“我想找惠，她在吗？”

　　“你！我说你到底……”免得她吼得撕心裂肺，陆只好一把拽过她，对夜久修一抱歉一笑，道：“她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她去了哪里？”他继续追问。

　　陆只是摇摇头。

　　夜久修一也没打算再追问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打扰了”就准备离开。

　　早叶叫住他，狠声道：“找到她有什么用？她早就不是过去惠了，在你不要她抛弃她的这段时间里，她早就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你不过是个陌生人，你不过是个过客，她根本就不记得你，也不爱你，如果你真的爱她，那就还她一个全新的人生。”

　　“早叶……”陆无奈早叶的不吐不快。

　　夜久修一看了看早叶难看的脸色，知道自己永远也逃不过这一劫，他是无奈的，也许，要重新抓住惠，首先必须应付这个女人，她也不是什么好缠的角色。

　　原本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他不愿解释的事情，哪怕你问破嘴皮子他也不会解释，他不愿意听的话，哪怕你说上好几百遍他都会假装没听见，他不屑说话的人，就算再怎么讨好，他也会视作无物。

　　然而，他想，他们的爱情不应该是一个误会，不管是他们之间也好，还是他与她朋友之间也好。就是因为过去话太少，给过的解释太少，才会变成这么大的误会。他自持聪明，最后还是被近江千春摆了一道。

　　“我爱她，我不会放开她。”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脸上连半分情绪也没有，然后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再补充了一句，“正如你所说，我会还她一个全新的生活，但是那个全新的生活里我是必须的参与者。”

　　哼，瞧瞧，这话多嚣张，全新的生活里他是必须的参与者，不过早叶还是有些宽慰，这个男人似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如果他是真的爱着惠，那么这不该是最大的不幸，而是最大的幸运。

　　傲慢的夜久修一，然而一开始早叶迷恋上这个明星不过也是欣赏他的傲慢，他永远不同于其他男人，遇上他是惠的幸福，懂他是惠的幸福，而被他爱上也许是最大的不幸。

　　早叶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做了一个“慢走不送”的表情，就转身回了房间，只留下有些错愕的陆和满脸神经绷紧的夜久修一。

　　陆礼貌性的说了一句，“我和她谈过，我想她是爱你的，也许你和我对妻子的方式不一样，但我想，那都是爱的表现，不过我认为既然是爱，就应该说出来，你认为呢？夜久先生。”

　　夜久修一只是淡淡的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然后说了一句“告辞”，人影就消失了。

　　陆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就合上了门，看来他还是没太明白啊。

　　不过，算了，让他们自己去琢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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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真崎雪衣的家里，真崎雪衣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请坐”然后是“喝茶”，每一句话都含着某种施然。过去那些给人无比的压抑感就这么消失了，也许真的不一样了，时隔几个月很多事情也该改变了。

　　“你一定很好奇我叫你来做什么吧？”

　　惠只是老实的点点头，她确实不知道真崎雪衣的用意，不过，好像真的没有恶意。

　　“你……还记得我吗？听说你失去了记忆。”她淡淡的试探着问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注视着白仓惠的表情变化。

　　白仓惠怔了怔，然后还是摇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记得了，不过我有听到记者提到你的名字，嗯……和修一的名字一起，我该记得什么吗？”然后，反而变成她的反问。

　　“也不是，我想我应该来帮你理一理思绪。”

　　“帮我？”白仓惠很诧异的看着真崎雪衣。

　　没有顾虑白仓惠的疑惑，真崎雪衣继续说道：“或许在你的眼中，我应该算不上你的情敌，我只能说夜久很爱你，你……应该也很爱他，我做了很多错事，在你们之中形成了巨大的阻断，阻断了你们之间，甚至用我的死想要他愧疚……”说着，她伸出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中那些划得乱七八糟疤痕，心中觉得怅然，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会这么的傻，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真的用自杀的就可以换回来么？真傻。

　　白仓惠吃惊得说不出一个字，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那些难堪的疤痕，忽然觉得很难过，原来，她为了夜久修一自杀的事都是真的。她比自己的想象还要喜欢夜久修一，原本以为，她只是为了……为了在娱乐圈巩固自己的地位才接近夜久修一的，可是没想到……她是真的爱他。

　　她肯为了夜久修一自杀，为了挽回他自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用觉得吃惊，白仓小姐，我不是想告诉你过去的我有多么的喜欢夜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多么的傻，我以为只要拆散你们，他就会顺其自然的和我在一起，可是，我没想到……我终究是被人利用了。”她淡淡的摇着头，毕竟那些往事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不堪回首，甚至再也不想提起一个字。

　　“利用？”

　　“那个叫近江千春的女人，为了拆散你和夜久，利用了我对夜久的喜欢，曾经在你的面前主动向夜久示好，曾经□□你，曾经主动向加贺导演提出要和夜久演大尺度的戏，都是为了拆散你们，我信了她的话，也信了自己的感觉。”

　　“……千…千春？怎么会？”她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为什么这一切和千春有关系？那个孩子，总是带着亲切的笑容，总是惠姐姐前惠姐姐后的，怎么会是她？

　　看着白仓惠疑惑的表情，真崎只是淡淡一笑，“你不相信么？呵……我知道，她在你的心目中是那么乖巧而没有心机的妹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恨你的原因呢？”

　　恨我的原因？白仓惠心中浮起疑问，她真的恨她吗？为什么会恨自己呢？只是因为遗产的事情吗？都已经全部交还到她手中了啊，为什么还会恨呢。

　　“为夜久自杀那天，她来了这里，然后将我移到浴室，将我浸泡在热水里，所以……我才会差点死掉。”她淡淡的想要将事情真相说出来。

　　“什么！”

　　“白仓小姐，我想，大概这些事你都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知道，不过，我只是想你明白，夜久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你，他很爱你，如果你都忘了，我希望只有这一点你还记得。”她忽然有些由衷的感慨，这样的话不知道算不算是祝福，如果算是祝福的话，也许她已经重新来过了，她的记忆和生活里不再存在着还爱夜久修一这种事了。

　　白仓惠怔了怔，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的不一样了，纵使仍旧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不过有一点足够让人肯定，她的话都是真的，这些话都是她最真心的祝福。

　　“……谢谢。”她木讷的答谢，很多事情她根本不打算原谅，也许这样想来和千春没什么两样，宁可仇恨着痛苦着这样一辈子，也不再想去触碰某些东西或者是找到真相。

　　这声谢谢也许是因为她的祝福，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言不由衷，当她决定不再原谅某个人和某些过去的时候，真相就这么摆在了眼前。原本勉强压抑住的不舍，此时就像滑坡一样，就算有一点征兆还是会顷刻间覆盖所有。

　　她本该怨恨的是不是，她该怨恨那些抛弃她伤害她的人，不管是父母也好，夜久修一也好，静子阿姨也好，她都该怨恨他们。可是，总是怨恨不起来，总是因为一点点感动就可以颠覆所有。

　　“白仓小姐，也许你会疑问为什么我会知道近江千春的事，不过我想告诉你，在你昏迷而我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我找侦探查过你的表妹，她是你阿姨的女儿，爸爸早死，而你阿姨做着那种那没有办法原谅的事，我想她也许是在报复吧。”

　　“除了报复你，也报复你死去的阿姨，还有她的父亲，她不甘自己的一生会是这个样子，或许还有些我不能详尽的原因，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白仓惠点点头，真崎雪衣说得是，她并没有好好的遵守静子阿姨的遗言，并没有尝试好好的去了解千春，好好的去照顾千春，静子阿姨的托付，就这么化为了乌有。

　　原本以为千春只是变得成熟了，然而那并不是成熟而是被仇恨所填满的伪善，她憎恨着，她依旧不肯原谅阿姨做过妓女的事实，她依然不懂阿姨对她倾尽所有的付出。这样的人，是不是根本不配去拥有爱？

　　“是我没有好好遵守和阿姨的诺言，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她，如果我肯好好的照顾她，了解她……也许不会变得这么糟糕。”她淡淡的摇着头。

　　真崎雪衣似乎不同意这个说话，毅然道：“事情的确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因为再也不会有任何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白仓小姐，恕我直言，我想也许就算你遵守了诺言你也无法了解她，在她的心里，除了仇恨，你的了解和关心根本就是微不足道，所以，就算你去了解和关心，也改变不了任何，她恨你，即使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知道，她恨你。”

　　会不会是因为夜久修一？

　　她暗自否认，不会的，在千春的心里，也许不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她爱着的人，可能连自己都没有爱过，怎么还会爱上别人。

　　所以，如果一切重头来过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是没有什么改变。